《姬金鱼草》胡杨populus

2、吃糖了吃糖了

　　下了课，谢嘉南拉上黄皓、丁辉等人直奔球场，即便过几天就要高考也停不下他们想要玩闹的心。

　　少年修长的指尖顶着篮球，篮球仿佛被下了魔法，在谢嘉南的指尖之上旋转、跳跃，格外听话。英俊而不做作的风发意气动人心弦，吸引无数暗暗崇拜的女生们的注目礼，谢嘉南浑然不觉，偏着头和身边的人高声说笑，从容地从阮茹身边经过。

　　阮茹状似不经意地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头顶稀疏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射下来，落在谢嘉南含笑的眉眼。他似乎是被阳光扰到了，双眼微眯，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这鬼天气简直要晒死狗了。”同行的男生嘻嘻哈哈地打趣他，惹来谢嘉南几句色厉内荏的斥骂。

　　谢嘉南走得很快，来得像风，去得也像一场疾风，半点注意没分给旁边怯懦偷看的阮茹，连个余光都没有。

　　阮茹不舍地移开视线，心里头几乎是渴望地想：什么时候他的身边能有我的一个位置呢？阮茹自认不贪心，她不需要成为谢嘉南身边的唯一，只希望谢嘉南对朋友慷慨展露的笑容和亲密能有她的一份。这已经成为了阮茹的臆想，甚至妄想。

　　路过校门口的便利店，阮茹走了进去，在众多货架上搜寻，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谢嘉南买的同款糖果。

　　“姑娘，你真的要买这么多？”老板看着阮茹怀里抱着的三罐糖，好心询问：“这一罐就有几百颗，放久了会潮的，你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我能。”阮茹二话不说就掏钱付账，语气坚定地回答。

　　回家路上，阮茹捧着糖一路吃一路走。过往路人纷纷向其投来怪异的目光，路人不解这个女生为什么要近乎自虐地往自己嘴里塞糖，脸上却不见吃到甜食的愉悦，而是吃到恶心想吐也不肯停止的坚持。

　　阮茹确实不爱吃甜食，别人眼里甜蜜美味的各种甜食于她而言只是甜腻过头的人工糖精，但这并不代表着阮茹能毫不介怀被谢嘉南忽略的事实。她想要的也不是谢嘉南的那几颗糖，但她无法忍受全班中唯一被遗漏的那位，尤其是被谢嘉南不知是有意抑或无意地忽视的那位。

　　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恼火，阮茹觉得愤怒，也觉得难过。既然你不给我，那我就自己买，买一堆，自己吃个够。她拨开一颗芒果味的糖果塞进嘴里，嘴巴里已经混杂了各种水果香精的味道，又腻又渴，但进嘴的那瞬阮茹仍不自抑地升起报复的快感，她就像童话故事里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可笑狐狸，自我安慰道：看呐，谢嘉南买的糖一点都不好吃，自己买的好吃多了。

　　自欺欺人的招数滑稽但胜在好用，阮茹以此排解心中的郁气和难堪，来保住自己好笑的自尊与面子。

　　今天是6月5号，距离高考还有两天。

　　阮茹家对面也是一位高三考生，隔老远就能听到他妈妈的嘘寒问暖和一家人的加油鼓劲。阮茹形单影只，站在自家门口，一道无形的屏障在过道中间隔绝开来，她知道自己与这种温馨的氛围格格不入。

　　门打开，冷冷清清的景象。几十平米的房子不大，一室一厅，没什么人气但整洁。

　　阮茹的父母在她成年的第二天火速离婚，阮茹的十八岁成为这对怨侣得以解绑的信号。至此，这对互相折磨了十几年的怨侣终于分开，阮茹被判给了父亲，但三个月前，父亲再婚，那位后妈的肚子里也孕育了一个新生命，阮茹识趣地选择了不打扰。

　　照旧复了两个小时习，临睡前，阮茹从抽屉深处翻出一个日记本，拿起笔开始写日记。

　　6月5日晴 心情一般

　　今天谢嘉南在教室里发糖，说好全班都有，但他唯独发漏了我的。我也不是非盯着他的糖，但是为什么就偏偏是不给我呢。敏敏说他可能是忘了，或许吧，但也可能是故意不想给我。为什么呢，我又没有惹他，为什么不给我，我就是想在他发糖的时候跟他说两句话啊，平时也没机会说。今天很尴尬，肯定有很多人看到了。

　　写着写着，阮茹发现自己日记里全是在抱怨，想了想，提起笔开始补充。

　　不过算了，不跟谢嘉南计较，谢嘉南那个钢铁直男，也不指望他有多细心，或许是真的在想事情，不小心漏了而已。不能随便冤枉人，难过的话也不能把气撒到别人身上，毕竟没有规定说别人一定要为我的情绪买单。但是如果谢嘉南再有下次，我可能就真的生气了。

　　阮茹不是一个负面情绪爆棚的人，相反，在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时，阮茹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她不想揪着一件事情不放，在情绪消退之后总善于自我开解。阮茹知道自己的性子很矛盾，但她想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埋怨上，不如冷静下来自我疏解，总好过独自一人生闷气。

　　阮茹躺在床上，外面的路灯还没关，光亮穿过窗帘未拉紧的边角溜进来，投在天花板上。阮茹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上的那道白斑走神。

　　谢嘉南每次大小考成绩从不低于690分，上次很难的三模谢嘉南也考了697分。按高考的正常出题难度，谢嘉南的成绩应该能拿700分以上。阮茹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成绩比不上谢嘉南，两人之间的分数总存在二十分左右的分差。

　　谢嘉南的理想大学是D大，以他的水平，D大稳了。但以阮茹的成绩，冲D大有些冒险，不过也不是上不了，只是没法选择喜欢的专业了。

　　路灯熄了，阮茹在黑暗中翻了个身。父母不会过问阮茹的选择，他们对阮茹已经是放养状态，除了每个月定时的银行卡打钱，其余时间几乎没有交流。对于自己，阮茹亦没有任何想法，有的人是朝着目标努力，有的人很努力但没有目标，阮茹就属于后者。

　　如果到时成绩允许，阮茹决定报考D大，以另一种方式和谢嘉南继续做同学。不过在此之前，阮茹想先和谢嘉南表白，让他知晓自己的心意。

　　阮茹睡着了，她做了个梦。梦里的谢嘉南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告白有些手足无措，但最后还是答应了阮茹的表白，还笑着回应说“其实我也喜欢你的”。

　　其实他也喜欢我，睡梦中阮茹嘴角微扬，真是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