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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14.祸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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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北上,联合安德王驻守长城,他早年戍边有成,声名在外,果然令突厥人不敢轻易南下,河清三年的夏,幽并一线再无战事。
可八月未过半,就有流言传入晋阳,言赵王凭借威势,养寇自重。
和士开看准时机,让人四处搜捕,罗织赵王通敌的罪证,奈何高睿行事严密,一时半会儿竟也找不到下刀的切口。
皇帝乐得见他们人前人后掐架掐作一团,将赵王弹劾和士开的奏报压下,见午膳还有些时候,又揽着孝瑜坐到自己身边,贴上来细细端详着他,笑道:“你猜,最近宫里宫外都在议论高孝琬什么?”
王爷腹诽,我如何知道,面上也淡然地摇着头。
高湛两指挑着他的下巴,似乎在逗孩子:“他们说,河间越长越像神武。”
孝瑜朝他眨着眼,高湛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又说:“神武皇帝,就是我阿爷,你从前很怕他,只要他在场,你连话都不敢说。”
孝瑜似乎听懂了,跟着点头,
于是高湛亲着他的眼睛,又觉得有趣:“奇怪,你明明很怕阿爷,却和高孝琬最亲,怎么回事呢。”
这能一样么……孝瑜朝他翻着白眼,但皇帝似乎乐于逗他,很是得意地抬手摁住他的眼角,笑道:“别翻白眼,你的眼角都有褶子了。”
自然,自己都快三十了……
显然,高湛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都快三十了啊……皇帝故意松开他,坐开到一边,似乎是吓唬,又像是哄骗:“等你年纪大了,朕也腻歪了,就送你回邺城去。”
岂不美哉!孝瑜原本装疯也只是想借机在邺城府苑内躲避风头,等到存活过河清二年的夏季再做打算。谁知弄巧成拙,被皇帝直接接到宫中如此这般……但王爷见过大风大浪,面上依旧平和,只是朝他温柔浅笑。
高湛故意板着脸,面露嫌弃的样子:“到那个时候,你且和你那几个臭弟弟共度余生吧,晋阳城内佳丽三千,有的是年轻妩媚且聪慧体贴的,你再想见朕,恐怕一重重奏表递上来,都要十天半月呢。”
果然,孝瑜好像怕了一样,挪过来,看着他的眼神似乎也是期期艾艾的闪烁。
他身着水色的长衫,衣袖摩挲间,仿佛带起一阵江淮吹来的烟雨徐风,高湛这才收起嘲弄的神情,有些倦怠地,将额头抵在他的肩头,叹道:“幸好,幸好……高孝珩总算顾念兄弟之情,没有背弃你……否则,朕又该将你托付给……”
高湛还没说完,殿外传来和士开急促的传报。
皇帝无奈,不知道他又扯着了赵王的哪根尾巴,遂拍拍孝瑜的头顶:“你且在内殿看看画卷吧,不要擅自走动,朕与他交待几句再进来陪你。”
王爷却想看看两个昔日的政敌此刻又是怎样一番狗咬狗的光景,按捺住冷笑,待皇帝出去召见和士开后,轻轻移步到屏风后,冷眼旁观着。
果然,湿淋淋的和侍中跪地抹着眼泪诉说着什么,零星听见几句“人心难测”“高睿辜负皇恩”“通敌”“陛下英明”……
有趣得很,孝瑜抱着胳膊,想看看高湛什么反应,毕竟高睿可是他最为信任依仗的重臣。
皇帝冷静地听他说完,只问了句:“有何凭证?”
语气中隐约夹杂着冰层裂开的冷彻。
和士开早有准备,当即挪动双膝,一点点地移动至天子脚下,在殿前留下两道湿痕,近到仿佛只要一仰头,就能触到天子绯袍之下轮廓分明的双膝,似乎想把湿哒哒的前额埋进皇帝龙袍下,修长的胫骨之间。
这样熟悉的,尊卑俨然且谄媚的姿态,反而因为高孝瑜可能就在屏风后注视着,令皇帝有些尴尬,但也只是转瞬而过,他拿过和士开呈过头顶油布密封的干燥书信,展开。
大殿外,雨势渐收,天光乍开,水珠沿着和士开卷曲栗色的碎发,低落在皇帝靴子前头,很快,皇帝脚下的地毯汪着一滩浅浅的水渍。
看罢,皇帝面无表情,对左右侍卫道:“来人,拖他下去。”
和士开立即拼命磕头道:“陛下,证据确凿,高睿暗通突厥……信中加盖的,可是高睿印信!高睿此人,向来心高气傲,只知文宣提拔之恩,对陛下未肯尽心臣服,便是面见天子也不假颜色,可见他确实怀有不臣之心!微臣万死尚不足惜,可此事关乎国体!陛下,陛下!万不可姑息!”
两侧的侍卫正欲上前将和侍中拖出殿外,却见天子阴沉的面色仿佛暴雨前黑云压境的穹顶,咬牙道:“慢着!”
屏风后,高孝瑜皱眉,这个和士开,极善攻心,前世原是自己小瞧了他,却不知,那时候这个胡人又在高湛面前说了什么,才让高湛突然对自己起了疑心。
但和士开接下来的话,险些让他一脚踹倒屏风。
和士开那双湿漉漉的翠眸明光一现,试探道:“陛下,不若即刻传诏安德王,秘密监控高睿。”
果不其然,皇帝冷笑:“你怎么知道,如今高延宗不是和高睿穿一条裤子。”
内侧的高孝瑜握拳,只恨自己那日没将和士开摁死在湖中。
“如此,臣请陛下,召回高睿,给他一个申辩的机会。”和士开借机挣脱了侍卫们的钳制,又凑到皇帝近前,小声道。
皇帝盯着和士开,有些动摇,但语气依旧冷然:“突厥虎视幽并,欲窥中原,若朕仅听凭你一面之词,召高睿回晋阳,届时北虏伺机南下,这个罪责,不是你一颗人头就能交代的。”
和士开不禁一个寒颤,有些哆嗦道:“陛下,不是还有安德王……连突厥人都说,有他在幽州,英雄天子未死……”
皇帝冷哼,幽幽抬头,砍了他一眼:“英雄天子?”
和士开知道自己成功了大半,赶忙跪下几乎贴在地上:“微臣该死。”
就像他预想中的一样,皇帝有些气急败坏地来回踱步,心底窜起一股邪火叫嚣着,却无处发泄,他忽地抓过龙案上的茶碗,砸的粉碎,叫骂着:“他也配……那个疯子,高洋那个疯子,他也配!”
和士开看准时机,再拜天子,无比恭顺婉约地劝诫道:“陛下,是臣该死,陛下万不可动怒,为了这些个人,不值得啊。”
高湛这才镇定下来,瞪着他,不语。
和士开一面深情款款地进言,一面贤惠地捡起一片片残渣,缓缓道:“陛下,臣愿前往幽州,一探二王虚实。”
他笃定,高湛不会放他出晋阳。
皇帝端详着他恭敬和煦的眉目,有些犹疑,片刻后才说:“不必你去。”
和士开故作惶恐,指天发誓再表忠心。
但皇帝看腻了他惺惺作态的把戏,只想叫他赶紧退下,挥袖道:“朕自有安排。”
当夜,皇帝召见祖珽,令其赶赴幽州。
但愿那个瞎子能查清高睿和突厥可汗之间的瓜葛。高湛嘀咕着,一面撩开帷帐,俯身问:“睡着没?”
原本面朝里侧的孝瑜悠悠然翻了个身,给他掀开一角薄毯。
高湛笑笑,顺势躺下,钻进毯子里,怀抱住孝瑜,一下一下地抚弄着他的背脊,问道:“小鱼,你恨高洋么?”
怀中的人明显一僵,原本惺忪的睡眼转为清明,与他对视,神情昏昧难言。
高湛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有些委屈地贴上来,在他肩上抱怨道:“可我恨他,如果不是那个疯子,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日,就这样相守下去。”
“白天说的那些话,都是吓唬你的。”
“那些人再年轻,再乖顺,也只是奴才而已,死绝了也不可惜。”
“你不同,小鱼,你要长长久久,没心没肺地活下去。”
“活到满脸皱纹,活到黄发佝偻,看着儿孙们围着你的膝盖,做个晏然自乐的老疯子。”
他抱着心上人,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忽而听见怀中人情不自禁地问了句:“为什么?”
为什么,从前的你要置我于死地。
高湛理所当然地回答他:“因为你喜欢我呀。”
他以为孝瑜是问为什么他待他与旁人不同,笑着亲了上去,有些无赖地答道:“因为你从小就喜欢我,不是因为任何旁的原因,真心地对我。”只有对着你,我才可以稍稍放松片刻。
失神之际,一只微凉的手贴着裤缝溜了进去。
被捧在掌心的小鱼呼吸逐渐急促低沉,一手抵在高九腰前,意味不明地摸索着。
高九闲置的左手一把抓住他无措的双手,亲在指尖,一面不急不缓地□□。
看着小鱼在高低间沉沦,上下不得,吞吐着磨蹭起来,高九乌黑的眼中流转过一丝恶劣地黠意,故意在他耳边问:“小鱼,你喜欢高延宗么?”
骤然听见亲弟的名字,仿佛五弟突然就站在床榻前,气鼓鼓地叉腰看着他们一样,孝瑜呼吸一窒,腰腿不自禁地颤动着,背也弓起,透着汗珠。
高湛见他反应这么大,故意坏笑道:“这么有感觉,看来是喜欢得紧呐。”
他手上力道加大,有些恶狠狠道:“是不是比喜欢我还多一些?”
闭嘴吧你个不积口德的!
(此处省略200字,就当老九wei了吧,呵)
他一口咬在高九肩膀上,高湛察觉他快了,从枕头下摸出一方汗巾,换手去托着,有些不甘地咬住他的喉结。
片刻之后,一方湿漉漉的汗巾被他随意地揉成一团丢了出去。
皇帝心有余而力不足地抱过王爷,没头没脑地叹息:“该让祖珽走之前多留点金丹。”
吃不死你!睡意袭来,孝瑜在半梦半醒间,呓语道:“别吃……”
高湛有些意外,却见他困顿地沉睡过去,于是神情复杂道:“好吧。”
等到孝瑜完全睡去,他又说了句:“我向你保证,无论如何,会留高延宗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