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不远》忽觉夏日长

3、我在等千载难逢

　　晚上烤肉店里聚满了人，江遥到的时候，周玥已经点好了菜。桌上摆了一盘又一盘的肉类，烤盘里的肉正滋滋作响，油亮的肉像是在催促着江遥快些吃掉它们。
　　江遥立马夹起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品尝，肉类的香气在口腔里弥漫。一块又一块，色泽鲜亮的肉叫人欲罢不能。

　　周玥看着从坐下就一言不发专心吃肉的江遥觉得太过反常，平日里江遥为了保持身材吃饭都是经过严密的计划的，焦急问道：“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江遥用拿着筷子的手挥了挥，努力咽下嘴里塞满的肉，不解道：“什么刺激？”

　　周玥被问得有些语塞，不满道：“我哪知道你受了什么刺激？宋屿和你说什么了？”

　　江遥还是没有停下筷子，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没什么啊，就简单说了一下他怎么认识的他未婚妻，他这些年干了些什么。”

　　古怪！太古怪了，这两人能心平气和地像老朋友一样闲聊，打死周玥都不信，向江遥投去了赶快从实招来的危险眼神。
　　江遥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抬起眼皮看着周玥充满狐疑的脸，认真而真诚回答道：
　　“真的就这些，不过我能看出来他挺幸福的，他未婚妻对他很好，我替他开心。”看着周玥满脸的不可置信，又郑重补充道：“真心的。”

　　周玥喝了一大口饮料，消化着江遥这只言片语里有几层意思，看着江遥满脸的真诚似乎不是在说谎。狐疑问道：“就这样？”

　　“就这样。”江遥又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块肉，补充道：“他还说了希望我幸福，我知道他也是真心的。”
　　周玥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似乎两个人真的就这样互相祝福着聊了一下午。

　　周玥知道两个人曾经有多相爱，即便两人多年没见，她笃定两个人都不会轻易的放下，至少江遥不会。之所以这样笃定，是因为她曾无意间看到过江遥的杂记，里面记录了很多事情，记录了江遥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就像是一封封没有署名的信件，她明白这些都是写给宋屿的，虽然他本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看到。但这个事情说明了在江遥心中，宋屿始终都是那个她发生任何事情都想要第一时间分享的人。

　　吃了八分饱的江遥终于注意到了周玥的情绪，喝了口饮料润润喉咙，说道：

　　“好吧我承认。我亲口听他说他未婚妻的时候，我还是有一点点失落的。你知道的吧在老早前，我心里已经嫁给过他一次了。但是也没你想象的那样难受，他今天说了那么多，我好像也好了一点。这些年压在我胸口的大石头突然就放下，虽然感觉有些空荡荡的，但我真的在今天放下了。”

　　江遥不顾没什么反应的周玥，自顾自接着说：“这些年我不是没想过谈恋爱，但是总是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放弃这个想法。
　　他说他这些年过得没那么好，如果说这段恋情带给他的后劲是让他日日自责的话，带给我的就是永远怀疑别人的好意。
　　因为曾经有一个人对我那么那么好过，我总觉得别人的好意都不够瞧。虽然说对我生活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我能感觉到我没之前那样开朗了。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也许不过是所谓的成长罢了。”

　　周玥有些心疼地看着江遥，她知道这些都是大实话。从前的江遥性格蛮横乖张，有些娇气；现在的江遥总是报喜不报忧，比从前安静温柔了很多。
　　说不上哪个更好，但是周玥却有些心疼现在的她。

　　沉默了好久周玥终于下了个结论：“我觉得你有必要考虑一下新恋情了。”

　　江遥笑了一下，说道：“我在等啊，差强人意的恋爱我不太想去尝试，我等一个千载难逢。”

　　“什么算千载难逢？”
　　“大概得是让我感觉到眼前一亮的那种，能够唤起我满身的恋爱细胞那种。”说到这里江遥的眼睛泛起了光芒，似乎真的在期待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她身边。

　　周玥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大概知道哪里有你所说的千载难逢。”

　　江遥被周玥认真的样子逗笑了，自己都还没想清楚具体是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千载难逢，周玥却一脸笃定地说出了哪里有。周玥笃定得似乎真的有一种商店里，橱窗里摆放了各种各样的帅气男孩，明码标价地向世人贩卖真命天子。
　　如果有，那也太容易了。

　　周玥见江遥不太相信，于是便有些着急得的解释道：“真的！我之前去了一个酒吧，那个酒吧老板可能就是你说的那种千载难逢。太好看了！你见一面就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样好看的脸，叫人如沐春风，过目不忘！不行不行，今天我就要带你去！”她越说越激动，满脸的花痴。

　　江遥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你那是见色起意！我倒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见到帅哥这般大言不惭地形容成所谓的命中注定。”

　　其实江遥说的千载难逢大概不是形容外表的，从前年少时她性格张扬，偏爱放浪形骸，落拓不羁的少年。可是那样的男孩子太过年轻，獠牙利齿能伤人。

　　现在想来，真正难得的是那些理智，克制又温柔的男孩子吧。总之，不能重蹈覆辙，不能再来一次了。

　　在周玥的强烈要求下，两人还是到了那个酒吧。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这个清吧的招牌不亮，就那样淹没在了黑夜里。走进店里去，店面不大却装修地精致整洁，里面没人，可见生意惨淡。

　　如果那个老板真的像周玥描述地那样外貌惊人的话，即便是为了一睹老板的风采，这店也该排着长队。江遥有些失望地想到从前也是这样，周玥的奇怪审美在初中时就初现端倪，自己不该信的。

　　“你们老板呢？”周玥扶着吧台对着正在玩手机的服务生问道。
　　“老板不在。”吧台里传出来一声极好听的声音。那个服务生见来了客人，有些不情不愿地起身，双手和目光都舍不得离开正打着游戏的手机屏幕。

　　周玥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泄了气，拉着江遥就要往外走。江遥已经在吧台坐下了，附在周玥耳边轻声安抚道：“来都来了，喝两杯再走吧。”

　　即便是为了老板来的，也不该表现得这样明显，下次再来难免尴尬。再说了，江遥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找个小清吧消遣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周玥满脸失望蔫坐在江遥旁边，那副样子逗得江遥轻笑了几声。

　　那服务生终于打完了游戏，抬头看向两位客人，目光在江遥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江遥也注意到了他，率先看到的是那枚闪耀的耳钉，在酒吧有些昏暗的环境下，那样的璀璨夺目。

　　面容和那枚耳钉比起来毫不逊色，尽管江遥的工作环境那样的帅哥云集，也结结实实地被惊艳了一把。

　　“你们喝点什么？”那服务生问道。

　　江遥依然没有收回目光，那目光不是的痴迷，更像是审视。也许是因为江遥的工作，让她面对好看的脸的时候，总是要细细观察哪里有些缺漏。很遗憾，这次没有找到。那服务生的气质浑然天成，斯文而清秀。

　　“你有什么推荐的吗？我比较喜欢甜一点的，她嘛······”周玥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时候江遥补上了周玥没说完的话：
　　“我来一杯oldpal就好。”
　　听到这款酒，那服务生明显的拧了一下眉毛，解释道：
　　“Campari的口味对女生来说会不会有些太浓烈了。”
　　“不会，我很喜欢。”
　　服务生挑了挑眉，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便在吧台前忙碌了起来。
　　金巴利苦味利口酒口感带了些辛辣和浓烈，女孩子喜欢的很少。不过江遥偏偏就是非常痴迷于这种味道。苦涩而激烈的口感能刺激她的味蕾，是她长期以来依赖的一种放松方式。

　　他调酒的时候神色认真又细致，慢条斯理却又有条不紊。显然不是一个职业调酒师，或者说是新来的。
　　在那些常见酒吧里的调酒师工作量很大，这样慢条斯理细致地调酒，只怕早就被投诉了千百遍了，显然不该是这个服务生这样的。

　　“你是做什么的？”江遥问道，又意识到有些唐突“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

　　那个服务生抬起眼皮看了看她，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问，转而收回目光随意地回答道：

　　“之前我是个摄影师，现在我是个乐队主唱，今天是来朋友店里帮忙。你问的是哪一个？”语气稀松平常，没有一丝炫耀的意思。

　　还挺多才多艺，不过这几个职业实在是天南地北，相差甚远。

　　江遥被问住了，轻咳了两声缓解尴尬。旁边的周玥自顾自的失落，丝毫没有意识到旁边的尴尬氛围。还好店里放着音乐，让整个环境不那么静谧，缓解了一部分的尴尬。

　　直到两杯酒被端了上来，才将江遥和周玥的心思吸引了过去。一杯深红色一杯浅粉色，正如它们的味道一样，一个浓烈苦涩一个轻柔甜蜜。

　　那个服务生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热情地和她们碰了个杯。江遥难免一愣，这转变未免也太大了点，刚刚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现在又突然热情了起来。

　　那服务生似乎看出了江遥的心思，爽朗开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路远，山遥路远的路远，你们可以叫我阿远。我这人吧有个怪毛病，认真做事情的时候顾不上其他的，刚刚在专心调酒，所以······”

　　路远，江遥将他的名字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名字倒随性张扬得很，倒不像长相那样斯斯文文。刚刚是第一次见到他笑，笑起来不张扬，倒像是和煦的阳光。

　　“我去！你俩这名字真是绝了，一个江遥，一个路远。”周玥叹道。

　　江遥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我叫江遥，遥远的遥，你还是就叫我江遥吧。”

　　路远听了这颇为有缘的名字，不可思议道：
　　“你还真叫江遥啊？江遥路远有多远？十万八千里够不够？”这是句玩笑话。

　　但是刚认识不到几分钟的人，就将两个名字放在了一起，莫名有些尴尬。

　　江遥以笑作答，低头抿了一口酒，浓烈的酒味还是让江遥的眉毛拧了拧。苦涩而香醇的口感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不得不说这位路远虽然不是专业调酒师，但是口感却把握得极其精妙。

　　“怎么样？”路远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周玥率先表达了满意：“好喝好喝，虽然甜但是不腻，有点像是初恋。”显然她已经从刚刚失落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路远嗤笑一声，极为满意地回答道：“那就叫初恋好了，我刚随意调的，还没取名字。”

　　江遥又细细品尝了一口，黑麦威士忌的香气，金巴利苦味利口酒和干式美思的口味融合地相得益彰，开口称赞道：“我这杯嘛极为点题，像极了我身边这位辛辣毒舌的朋友。”
　　三人皆笑了，气氛活络了起来，周玥还有些气鼓鼓地轻怼了江遥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