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不远》忽觉夏日长

13、第 13 章

　　江遥能从后座看到车侧的后视镜里的小小背影，戴上了卫衣的帽子，双手揣在兜里，微微有些驼背。

　　或许是因为后视镜里看着不那样真切，江遥将头探了出去，夜风吹得她头发胡乱地往脸上扑，江遥一边扒着脸上的发丝尽量不挡住自己的视线，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背影。

　　路远似乎有感应似的，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就看到了探出个脑袋的江遥。惊喜地拿出一只手来在空中挥动，张大嘴巴做着再见的口型。

　　直到江遥的车驶转了个弯，那个身影也消失在了她视线里。

　　这算什么？江遥回想着那个有点中二的告别场景，轻笑了一声。有些暗暗后悔没有拿出手机拍一张记录下来。

　　江遥将头靠在汽车的靠背上，伸手摸了摸脖子。想到了刚刚分别时路远在她耳边说的话，靠得太近了，后脖颈清清楚楚感受到了他的鼻息。一时间江遥的思维有些混乱，这又是哪一出？好像从今天见到不一样的路远之后，他就频频打破了江遥的预想，刚刚有些过界举动，江遥却反感不起来。

　　回家之后看着路远发来的微信：

　　——早点休息！晚安。配上了一个月亮的表情。
　　江遥看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耳边似乎一直都能听到路远的那一句“我今天说的假话和真话都是真的。”一直缠绕在江遥的耳边，江遥抓狂地把头埋在被子里，还是没什么成效。发泄一般的举着旁边的枕头在空中用力地乱挥了几下，干脆起身开了台灯。

　　看着窗外的夜景，江遥按了按太阳穴。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冷静，一遍一遍地让自己冷静。口中念念有词地给自己洗脑：成年人了，这不算什么。嗯！什么意义都没有。

　　然而还是没有什么成效，虽然已经二十出头了，多年没谈恋爱的江遥还是轻而易举地就面红耳赤，这算什么？二十多岁的人了，却还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被帅哥靠近说这么两句，就乱了。而且路远说的那些话也没什么暧昧的意思，更像是在给她加油打气，就像是在说“你要自信一点。”

　　就是这样寻常的几句话，之前大学的时候那些追求者也不是没有说过，甚至比这个更露骨的表达爱意。但是也没有今天这种慌乱的表现，更没有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凌乱心事，江遥有些泄气地拨通了周玥的电话

　　没几秒钟电话就接通了：
　　“喂？见鬼了？你怎么还没睡？”对面传来了周玥意外的声音，平时这个时间江遥如果不加班早就休息了，如果加班那也是累到回家倒头就睡更不会打这个电话。

　　“钥玥，我出了点问题。”江遥犹豫着开口。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周玥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故，着急了起来，一连问出了三个问题。

　　江遥揉了揉头发，清了清嗓子：“路远你还记得吧？”

　　“路远？记得记得！”这个名字勾起了周玥的兴致，八卦地补了一句：“你真去看他的演出了？”

　　“嗯，正好有点时间就去看了。”江遥努力措辞让这件事情不那么明显，刻意隐瞒了自己是累死累活加完班冲到演出现场的。

　　周玥没有听出什么古怪，追问着：“然后呢？然后呢？”

　　江遥不知道怎么回答，干咳了一声：“就······就跟他吃了个烧烤。本来是想请他的，上次他不是请我们喝酒了嘛。结果没请上，然后我就回来了。”言语之中极力地想要强调前后因果。

　　“哦？就这？”尾音拖地很长，显然周玥不太相信，“别在这打哑谜了，那你说说你出什么问题了？”

　　江遥实在编不下去了，干脆缴械投降：“其实真的没什么啊，就我到的时候正好快完了，然后我就说了请他吃个夜宵。吃夜宵也没什么，就随便聊了聊天。”说到这里江遥又喝了一口水，给自己做了一遍周玥随时要尖叫的心理建设，继续说：

　　“就一切都很正常，但是我要上车的时候他突然凑到我耳边跟我说了句话。玥玥你知道吧，这种界限模糊的行为真的会让人烦躁啊，所以我睡不着。”江遥只说了一半的实话，烦躁的前因是因为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态度，好像不怎么讨厌，但是真的很影响睡眠。

　　周玥那头已经开始激动了起来：“我的妈呀！他说什么了？”

　　他说的话江遥实在不好意思重复一遍，自己夸自己的事情可能做得出来，但是转述别人怎么夸自己就有点不好意思了，搪塞说道：“就，就随便夸了我两句。”声音已经放地很低了。

　　周玥举着电话坐直了起来，往前挪了挪，兴奋地说了起来：“姐妹！我给你分析分析啊，他肯定是对你有点意思的，那天我在酒吧的时候他面面俱到温柔得体，一跟你单独相处就开始这样了。虽然我对他第一影响蛮好的，但是吧他这人太随便了，给人感觉就是个玩弄感情的高手，不太适合你。

　　还有啊，你这个情绪就很古怪了，你是江遥诶。你知道大学那些同学都怎么说你吗，说你是万年大冰山，我都一度以为你要看破红尘了。你现在跟我说你因为这个事睡不着，就很有鬼了啊！再说了这才哪到哪，追学生妹那套就想把我们阿遥搞到手，他做梦呢他！”

　　周玥一开始是在分析情况，分析着分析着情绪就激动了起来，偏离原本的轨道，开始指责起了路远的行径，似乎江遥收了多大委屈似的。

　　“打住打住，没那么严重，哎呀我解释不明白，回头再跟你细说吧。”江遥听完了那一大段话，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忽然来了点困意：“我突然有点困了，我先睡了啊玥玥，周末请你吃饭。”

　　“诶？我还没说完呢，你不能乱来啊！你要是······”话还没说完江遥挂断了电话，周玥喋喋不休的功力她十年前就领悟过，如果不及时打断，能说到天亮。

　　第二日上班的时候江遥几乎是灵魂出窍的状态，好几天没有睡个好觉了，两个黑眼圈已经不是前几日那浅浅的青色，而是需要遮瑕膏的加持才能看上去无碍。一直到周五，江遥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

　　还好工作上的事情基本上稳定了下来，没什么太大的波折了，易巧看不下于江遥每天一副死相的沧桑模样。

　　“你是遇到了什么事吗？感觉你这两天有些不太对劲。”易巧给她带了杯黑咖啡提神。
　　江遥一脸感激地看了看易巧，真是救命了！这几天连早晨泡杯咖啡的精力都没有，回答道：

　　“谢谢啊，我可能就是有点太累了。”江遥抱歉地笑了笑，若是平时她一定不愿意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同时的工作激情，但是这几天她总是加班加到最晚，易巧一到晚上状态就大打折扣，好几次江遥都于心不忍让她早些回去休息。但一连几日只睡四五个小时，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

　　“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这边也没什么事情了，我和何思程在这里等样衣出来检查检查送去给徐老师他们就行。”易巧关切地说道。

　　“没事，我等都弄完再走吧。”江遥还是拒绝了，担心中间出什么差错。

　　易巧则是替江遥收拾起了东西，说着：“你就放心吧，我和何思程在这里啊！要不然你回家不开静音，我们有什么事给你打电话行不？”

　　不等江遥拒绝，就把车钥匙塞进了她的手里，推着江遥往外走。江遥犹豫地回头看了两眼，何思程正在跟版师商量细节改动，一切都很顺利。终于不再勉强，拉了拉易巧的手：?
　　“那我就先回去啦？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要给我打电话。”

　　易巧点了点头，一副让人看上去就很安心的样子，目送着江遥离去的背影。
　　江遥这段时间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有的时候只用留一个人在这就行的情况，江遥还会故意让她和何思程早点回去。总之易巧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个漂亮的工作狂，即便是机器也需要休息的，何况是人。

　　回家路上江遥想着这是自己工作以来第一次早退，从前不管怎么样身体再怎么疲倦，还是得熬到最后。但是来了新公司之后，自己也会主动替别人加班，同样也会得到别人的关心，想到这里就心里暖洋洋的。

　　回来以后工作方面似乎好了一些，至少环境是更让人舒适了。生活方面嘛，只能说是得到了质的飞跃，至于其他，爱情方面似乎对宋屿的执念放下了一些，尝试着和自己的和解。

　　江遥拉上窗帘睡了一整个下午，似乎还做了个完全记不起来的梦。再次被叫醒的时候是下午六点半来自周玥的电话。

　　“你下班回家了吗？”周玥那边有点吵，似乎是在马路上。

　　“我中午就回家了，补了一觉。”江遥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

　　“那你准备开门吧，我还有两分钟到你们楼下了。”周玥语气轻快。

　　“啊？”江遥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不等她多想对面就已经挂断了电话。放下手机拉开窗帘，外面的天空已经暗了些，还能看到一些夕阳的余晖。

　　差点忘了，今天是周五，江遥和周玥的闺蜜日。两人在国外时，虽然在同一个城市，却在不同的大学，每天见面有些勉强，就约定好每周五一起聚会。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了回国后，偶尔会提前约好去哪里吃吃饭唱唱歌，如果两个人都感觉辛苦一周很疲倦的话，就约在江遥家里一起点个外卖，看看电影。

　　几乎没有什么意外，江遥一直没有男朋友，不需要所谓的二人世界。周玥的感情生活虽然算不上空白，但是非常短暂，她的爱情来的快，去得也快。一个月内不分手对她来说都是长寿的爱情，谈过几段之后就陷入了疲倦期，没有什么兴致再去接触新的异性，这一点上两人算是同病相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