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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风波定(二) ...

  •   可武安侯还在孝期内,如何能出来宴饮作乐?

      周明光嗤笑:“武安侯有一个诨号叫‘屋贞公子’。”

      见杨子虚愣住,解释道:“‘颜子缩屋称贞,柳下妪而不乱’本是赞扬坐怀不乱的品行,可武安侯么,是任哪个女子进了他屋子,贞洁是保不住的。他母亲已过身两年,年末便出孝期,近来放纵些倒也无人说他。”毕竟他是立有两次从龙之功、被誉为“大夏第一公主”鲁阳大长公主的嫡长孙。

      杨子虚这才明白,原来这诨号是反讽武安侯好色。心中却对周明光等人又添一丝厌烦,直说坐怀不乱不行?京中这些人就喜欢说一些不常用的词以显摆自己博览群书,当真是可笑得紧。

      “哎,我生病数日,灵台完全不晓事,你现在就是跟我说‘大道之行也’我都想不起来下一句。”杨子虚夸张的自嘲。

      周明光心中疑虑尽消,他就说嘛,杨子虚可是素有才名,不至于这个典故都不清楚。

      片刻后,杨子虚换了一身衣裳出来。

      “可你的脸色很不好。”周明光有些迟疑。

      杨子虚道无碍,主动锁了门随他往芳乐园去。

      到得芳乐园,杨子虚顿觉自己孤陋寡闻,诗会竟能这么办——园子里丝竹管弦齐奏,随处可见美酒佳肴、点心果子、笔墨纸砚,还有美貌女子穿着薄纱穿梭其中,好几位到场的俊美华服公子已经先行曲水流觞起来。

      他和周明光与众人打过招呼便被安排坐在末座。

      露出大片雪肤的婢女上前替二人送上温布巾,他们第一次来这样的“诗会”,毫无经验,手足无措的青涩模样倒是把婢女给逗笑了。二人见女子眼波流转媚态十足,扭腰摆臀风尘妖娆,怎么看都不像似良家女子。

      旁边一位富商公子见二人面色涨红,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靠过来低声道:“这些不是真的婢女,而是花娘扮的。”目光转向上首三位,介绍道,“瞧,身着素薄鼠色贡缎袍子的便是武安侯,身旁着柳色地银线松花纹袍子的是成国公世子王猛,再往旁的那穿金茶色地绣万字纹的是钟三郎。”

      杨、周二人依次看过去,虽离得远,但也能大致看清三位均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武安侯白皙、王猛俊美、钟三郎少年气。三人风仪无两,即使抱着花娘也绝不显得下流。

      京城最会玩的莫过于他们三人,每次的诗会雅集也不是单纯吟诗作对,而是会有宴饮,还有美人儿作陪,因此纨绔们趋之若鹜。每次也会邀些有才名的贫穷学子过来,无非是掩人耳目,当然,若其中有人来年真高中进士,那也算是提前交好。

      杨子虚和周明光恍然大悟,弄清楚了“诗会”的性质,他们紧绷的心弦放松不少。

      直到后晌“诗会”结束,可谓宾主尽欢,尽管多数人没作几首诗便各自抱着花娘睡觉取乐,也足以让杨子虚大开眼界——原来这才是勋贵世家子弟的生活,那些玩儿法他简直不敢想——根据美人作诗,每做一首诗那女子便舞动着脱掉一件衣裳,直到最后仅着小衣小裤,魁首可在她肩头、纤背上写诗作画,接下来想和她做什么都行。若当不成魁首,那便只能摸摸小手,一亲香泽。

      可谓美酒美食美人应有尽有,快活赛神仙。

      杨子虚受凉没痊愈又喝了好些酒,随意改了几首曾经做的诗文,自然得不到榜首,对狎玩花娘是有心无力,便独自返家休息。

      他从坊市大街拐进一条小巷,再进入一条弯弯的窄巷。蓦地,斜刺里蹿出一位青衣短褐戴斗笠腰间配刀的人挡住杨子虚的去路,他猛然顿住脚步,吞咽津液,急忙转身意图逃到大街上呼救,可另一边又跳下来一个同样打扮的人堵住了他的去路。

      杨子虚目眦尽裂,身子发抖,这两人是来做什么的不言而喻,难不成时春真的要杀人灭口?

      他怎么敢!

      -

      时初月对自己做的几样家常菜十分满意。厨房的人做好切配,她只负责炒菜,这可比一个人在家做饭快许多,她本来就动作慢,往往是:做饭两小时,吃饭十分钟。

      “小姐,您又想到什么了?”笑得好开心的样子。

      “想起以前的事。”

      樱桃不懂,以前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么?难道小姐是想起到小时候和姜公子在一起玩的事,铁定是!这么想着,她也跟着笑起来,不再多问。

      二人来到时春的书房。

      “父亲,女儿做了些饭菜,想给姜公子送去,以表达歉意。”

      时春扫了眼食盒,又瞧了一眼清丽娇媚的大女儿,心中一叹,想起姜玹昨夜说的话“兴许是意外,姑父不必再查”,这明显就是包庇自家女儿,若他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那他就白活了。

      “唔,好歹是知事了,去吧,好好照顾你二表哥。”时春说完便埋头看书不再理她。

      可时初月总觉得便宜老爹的话有弦外之音,但她一时半会儿咂摸不出来。

      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进姜玹的院子。

      他的头被包成状如大西瓜,正被长随清风扶着坐起来,背后垫了个大迎枕,坐得端正。

      时初月拿出最真诚的笑,道:“姜公子的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这我就放心了。”保证外人绝对猜不到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

      姜玹只要一动就觉得头晕目眩,而且这几日频繁呕吐,脸色还能好那才是怪事。

      “姜公子还记得我么?”

      姜玹这会儿适应了眩晕,嘶哑着声音回答:“共、产、党、员。”

      时初月脚步一顿,要不是他真的失忆了,她都要认为他是黑色幽默。

      樱桃&清风:“……”

      听过太子党、二皇子党,这又是哪来的一派?

      时初月干笑几声,转移话题:“姜公子,我做了几个菜,要不要试试看?”

      姜玹还没回答,清风就满脸笑容地接过了红漆描金牡丹花食盒:“多谢大表姑娘,我家公子正饿着呢,才刚用的早饭都……”

      “咳咳……”姜玹出声阻止,呕吐什么的适合说出来么?

      清风缩了缩脖子,转向大小姐身后的丫鬟:“樱桃姐姐,劳烦将那个小案摆上榻来。”

      樱桃瞪了他一眼,这人竟然使唤起她来了,罢,看在姜公子的面子上勉强帮帮他吧。

      黄花梨小案设在姜玹的腿上方,清风端出三个菜两个汤,还有一碟水果和一碗白粥。

      “清蒸鲥鱼、芙蓉鸡片、鸡蛋羹、天麻当归乌鸡汤。”清风一一报出名字,全是补脑子的。

      樱桃得意地指着一碗清风没有报出名字的乳白色浓汤,道:“这是小姐独创的香菇玉米汤。所有菜肴都是小姐亲手做的。”重点强调“亲手”,可不是站在厨房门口动动嘴的那种。

      姜玹有些意外,抬眼看了看时初月,这会儿他的脸色瞧上去当真是好了不少。

      清风深嗅了一口,立马夸赞:“色香味俱全,看着就好吃,表姑娘委实心灵手巧。”

      时初月有些尴尬,这道菜可不是她的原创,而是厨房里就地取材,操作十分简单又适合病人吃而已。

      是以转移话头道:“姜公子现在适宜清淡些的菜肴,试试看可还适口?”

      姜玹点点头,刚微抬了抬手,便蹙了眉抿紧薄唇,许久未动。

      一室寂静,莲花更漏发出沙沙声。时初月郁郁,他不拿筷子,只看着菜,这什么意思?难道要她喂才肯吃?

      这厢清风看着自家公子的脸色越发苍白,眉头越发皱起,双手紧紧揪住小案下的被面就知道不妙,忙道:“要不,表姑娘您先回?小的伺候我家公子用饭就行。”

      时初月如蒙大赦,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带着樱桃飞也似地逃了,浑然没注意到身后屋子里发出的声响。

      清风给姜玹漱口净面,低声道:“小的下午就去催一催时大人。要不,叫庚辰甲调几个鉴卫进来暗访?”

      鉴卫是陛下身边专门纠察百官的情报部门,收集证据、审问等方面都是好手,还怕找不出一个凶手?左右这凶手不是时府的人就是当日来时府赴宴的人。

      只是说来也奇怪,自家公子也是会功夫的,怎么连个砸头的凶手都没瞧见呢?难不成对方是哪个江湖高手?

      姜玹剜了他一眼:“你是嫌时大人官位太稳?”

      清风忙闭了嘴,倒也是,鉴卫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杀神,通常情况下,鉴卫进了谁家,那家轻则丢官重则抄家,是以暗地里常被讽刺为瘟神。

      “伺候我用饭。”姜玹淡淡道。

      清风不敢再多言,拿起银筷子伺候主子。

      晚上,时初月依旧做了几样小菜来,清风将中午的食盒还给樱桃。

      “劳表姑娘又做了膳食来,小的代我家公子跟表姑娘道谢。中午的饭菜公子全部用完,言说十分美味可口。”

      时初月有些不相信,拿眼睛去看姜玹。

      对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不动声色移开目光,苍白的面颊上透出些许浅粉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风波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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