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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梦中缘(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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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现在传世的各版本《珠》都只有84回,本次发掘古墓考古学家也很激动,还以为找到了底稿能看到大结局呢,毕竟这么多年,看珠(猪)学家们的离谱猜测都厌烦了,哪曾想墓里的底稿也只有前面大半本呢?
于是文学界、珠学界的风向又变成哀嚎一片。
只不知这“哀嚎”中有几分真心、几分侥幸、几分演戏——若当真原文底稿的结局出世,他们的观点有多少会被打脸?因靠着《珠》出书卖猜(瞎)想、卖结论赚到的名利的珠(猪)学家又该如何被看待?除了读者,不,要是读者发现小说的结局烂尾了或者是跟他们心中所预期的不符合怎么办?
害,大概还是让它永远保留这份神秘才最合适吧。
内心发表完天马行空的感慨,时月撩开帐幔起身。
环视一周,黄花梨的架子床、梳妆台、绣架、美人榻……看家具的形制还真是夏朝的。南窗的小几上放着青釉春瓶,插着的正是几支含苞待放的芍药。
屋子布置得侈丽,由此可见这家人应该挺富的,自己该是这户人家的小姐吧。挺好,身份越高才越有接触到公侯夫人莲台露霜的机会。
哟嚯,做梦都兴连载的,她这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咯吱”一声响,连接内外室的槅扇门开了,鱼贯走进来四个丫鬟,穿着统一的青色衣裙,在春末初夏里倒是显得清爽。
为首的荔枝杏眼桃腮,娇笑道:“小姐起了怎么不唤婢子们进来呢?”
时月皱眉看了她一眼:“你在教我做事?”
好不容易当一回大小姐,还不摆摆架子么,把研究所领导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荔枝一愣,见大姑娘下巴微抬,斜睨着她,语气不似平时那么骄横,但说出口的话还是那个味儿。
“婢子该死,婢子不是这个意思……”
时月不耐烦地摆手打断,“该做什么做什么吧,说这些虚的没用。”
荔枝脸色一变,忙闭上嘴伺候大小姐洗漱梳妆。
只有站在角落里的樱桃双眼发亮。
被丫鬟按在梳妆台前坐下后,时月才后知后觉地想,这个梦好真实啊,五感六识俱通——不仅能触摸到丝滑的锦被、帐幔,就连刚刚香汤里的药味、微微刺激口腔的感觉都十分清晰,这倒是在梦中头一遭,不,第二次,上次梦到莲台露霜时,她也有同感。
转念又想,要不是自己是搞古籍研究的,古代的文献书籍看得多,光是洗漱这一番操作下来怕就要出洋相。
时月忍不住得意,感受着丫鬟灵巧娇嫩的小手在自己头上梳发髻,顿觉自己是进了秦楼楚馆的大爷——被伺候得相当舒爽。
不经意见扫了一下铜镜,时月脸色微变,“嚯”的起身,把梳头的丫鬟吓了一跳,忙放开了手中缎子般的长发,可还是晚了一步,玉梳上扯掉了两三根乌黑的发丝。
梳头丫鬟噗通跪下去,哭丧着脸道:“小姐开恩,婢子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
大小姐却理都不理,其他人也愣住了,尤其是樱桃——今日一早起大姑娘便不大对头,现在更是抱着铜镜看个不停,还,还流露出……猥琐,不不,是正直的笑。
铜镜中的那张脸是标准的鹅蛋脸,眉如远黛,眼如杏核,偏眼尾微翘带了一股风流,圆唇自带微笑,一说话还有两个小梨涡。
这颜值可以出道做门面担当的人竟然是自己!
时月单方面宣布她要活在这梦里!完美得不太真实。
轻咳两声,见小丫鬟还跪着,便道:“没事没事,几根头发本小姐还掉得起。起来吧,帮我梳得漂亮些就好。”嘿嘿,她现在可是有“如海藻瀑布般的长发”。
小丫鬟懵懂地点点头,战战兢兢地爬起来继续替她梳头。
在场的人心中不禁暗道:大小姐今天脾气怎么变得这么好了?以前遇到这样的事定要臭骂这小丫鬟一顿才是。
时月哪里管她们怎么想?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欣赏自己这张清纯中带着欲的梦中脸。
“大姐姐,你好了么?云儿来接你了。”伴随着这道娇嫩的声音,一个身穿浅檀色衣裙的少女出现在门口。
时月回头一瞧,轻叹:夏朝果然是有着纯天然无污染的环境,女孩儿个个都那么鲜嫩好看。
不像自己那儿,人人都有996福报——满脸憔悴、变肥变秃变油腻就是没变强变富。
“大姐姐你怎么了?不是说好了跟云儿一起去逛园子的么?”
这个应该是二小姐吧。
“哦,好啊。”跟美女逛园子呢,时月语气陡然温和了好多。
时初云笑了笑,看着她梳妆停当,便过去指着铺在床上的两套衣裙道:“姐姐穿这身吧。”
时月转头,见她指的是一套秋香色的衣裙,顿时抽了抽嘴角:“你确定?”
秋香色说白了就是类似泥色,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穿的,她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真穿这套,得活生生老上二十岁。
再看另一套是萱草黄色的,同样显老气。
“大小姐人美,穿什么都好看,二小姐说这身好,那穿这身定然没错的。”荔枝适时谄媚道。
时月看看她又看看穿着浅檀色衣裙的二小姐,忽然福至心灵。
这二人是勾结在一起的啊,她以为二小姐是个好妹妹呢,谁知竟是个人面兽心的坏东西。
时初云和荔枝见大姑娘似笑非笑看着她们,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
是时,樱桃见机拿着一套影青色衣裙过来道:“要不,小姐试试这套?”
影青色淡雅清爽,正好配这自己张清纯甜美中透着妩媚的脸。
时月眼睛一亮,先发制人叫樱桃伺候她换上。
由于时月只叫了樱桃伺候,里间就她二人。
时月学着电视剧的男主那样张开双臂,小声问:“二小姐叫什么名字?”
“二小姐姓时,名讳上初下云。”樱桃想也没想便将她多年前初来府里时管事妈妈教的内容答出来,答完才想起来,自家小姐难道连妹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么?不过这妹妹不记得也罢。想着便暗自笑了笑,手上却没停顿。
时初云?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等等!那她呢?
樱桃这才好笑道:“姑娘名讳初月啊。”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么?难怪也不记得二小姐的了,没看出来,原来自家小姐还会开玩笑。
时月脸色一白,脱口而出:“现在是庆元二十二年春末?这里是太常寺卿时春府上?”
樱桃一愣,旋即有些不解的点点头。
完球!时月一拍脑门儿,脑子里浮现出一段文字:
《珠客秘辞》第一回:武安侯爵落姜珠,时家姝丽入泥淖
编号为19的纸张上书人物引入词:
“玉阶寂寞坠秋露,月照当时笙歌处。
当时歌舞人何在?化作今日西陵灰。
“却说这太常寺卿时春府上,有嫡出两女,一个唤作时初月,一个唤作时初云。时初月不足二八,生的白净小巧,一双风流眼儿最是勾人。时初云略小二岁,端庄清丽……
“春末某日,初云邀约初月逛园子,一把将其推入池中,书生杨子虚趁机而入……”
我的妈呀,她时月竟然成了时初月,要被继母继妹设计嫁给伤仲永凤凰秒射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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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初云等得不耐,正要出言催促时,就见时初月和樱桃走了出来,忙换上一副笑脸,过来挽住时初月的胳膊:“姐姐咱们快走吧,当心晚些时候日头大了晒人。今日园子里的芍药开了不少,你不是最爱芍药么?”说着冲呆立在一旁的荔枝使了个不耐烦的眼色,“你还不快跟上。”她不说话她便不知道跟上来,真是蠢笨。
时月顿住脚笑了笑:“昨夜雨疏风骤,还不知落花几何,荔枝就别跟来了,去洒扫一下院子吧,樱桃跟着来。”
樱桃欣然上前。荔枝则难以置信,她是大丫鬟,大小姐居然让她去干洒扫院子这种粗活儿?
见荔枝杵在那儿不动,“如何?我还使唤不动你?”时月浅笑,语气中却满是警告和讥诮。
到底是平素刁横的积威深重,荔枝脸色煞白,噗通跪在地上:“婢子这就去。”
时初云正欲帮荔枝说几句,却听时初月道:“妹妹心善,但不可替这样的刁婢说话,否则我这做姐姐的可要说你是烂好人了。”
这番连消带打让时初云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面无表情地拉她出了门。
时月好似没看出来,真跟她逛起了园子。
要说“时月”这个名字还真被不少同学同事笑话过,任谁和十八禁世情小说女主名字差不多都很尴尬的好么!
可她爸妈没有读过大学,也没看过《珠客秘辞》,仅仅是因为她姓时,且生在十月十五,那日正好月圆,他爸便说:“叫月月吧,有了月月,咱们家就圆满了。”可惜结局是缺憾的。
抛开那些不谈,这也算是另一种缘分,既然都梦到这里了,那便帮“时初月”一把吧。因为“时初月”悲哀的一生就是从这日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