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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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谢野听完也不知是什么心情，先是悠悠地叹了一声，随后恶狠狠道：“可惜了我刚签收的一把好刀，正愁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来见见血开开光。”
乱步：“开光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虽然他国中就没开始上了，但好歹文学素养还是有的。
“不用在意这些细节。”与谢野摆摆手。
过了几秒，与谢野问道：“那个被退学的孩子现在怎么样？”
虽然算起来对方的岁数比她大，但她还是想用这个词来形容。
人被退学的时候确实年纪也还小，十几岁的年纪被高中退学了相当于在档案上留下了一辈子的污点，虽然不至于找不着工作，日本也有不少国中学历就出来打拼的人，但能够接受因为虐待动物而作退学处理的学生的岗位肯定比老老实实念完高中的要少的多。
一个普通人，没有特殊的本领，在这个糟糕的世界要怎样生存呢？
人一学生原本安安分分上学，洛山又是偏差值很高的学校，出来的学生念个一流大学不成问题，这么一想，国中文凭与大学文凭甚至硕士博士文凭比起来，落差不是一星半点。
当初那个罪魁祸首当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可惜了，罪魁祸首已经死了，她没法把对方手刃个几百遍的。
不然她一定会将自己医务室里所有的工具都搬出来将人扬个几百次灰。
她与谢野晶子这辈子最看不上的就是人渣了！
乱步一声嗯拖了好几秒，而后抬起头看向大刀阔斧坐在自己面前的短发女性。
“不好不坏，对现在的他而言是能收获到的最好结局了。”
“那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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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上车后立马派人去调查当年那名学生退学的真正原因，还有那名学生和那当初“发现”那名学生虐待动物的“真相”的教职工的现状。
“我在档案库里收集到的资料将当事人的姓名全部掩去了，原以为是校方为了保护个人隐私没有透露，现在想来应该还有些猫腻在里面。”
赤司之前也有去调查过那位被退学的学生的后续，但是对方似乎真的有改过自新，不仅自学了宠物护养方面的知识，甚至目前在一家宠物医院里当护工。
当初他也稍稍惊讶了一下，猜测对方是想要弥补自己曾犯下的错。
调查就此停下来了，再调查下去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经乱步的提醒，他才恍然惊醒。
原来是他一开始就调查错了方向！
“是我想得理所当然了。”赤司道。
像洛山这种偏差值高到离谱的私立学校，就算是做出将学生退学的决定，只要学生没有作奸犯科一般不会大张旗鼓弄得方圆十里都知道。
十年前的那次也是洛山建校有史以来头一回，原本是要公之于众的，但最后因为该学生认错态度良好加上是初犯才仅仅来做出校内张贴布告两天并勒令其退学的决定。
这次他差人换了个方向调查。
调查曾经“发现”这件事的老师。
赤司出身于御曹司家族，从小不乏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明里暗里感受过数不尽的恶意。
无数人向他阿谀奉承，不过是看上了他的身份与地位，即便如此，他仍愿意持着一颗滚烫炽热又真诚的心与人相交，他不排斥来自同学、社团伙伴们的关心，他能够感知到他们的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来、想要什么。
但他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别人。
不过，若是事实并非他所猜测……
希望事实并非同他猜想的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横滨到京都的路上，夏目看着车窗外匆匆掠过的陌生风景，没有再说过话。
他最开始听赤司的讲述，和大多数人想的一样，认为虐待动物的学生咎由自取，虽然潜意识告诉他似乎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不出意外的话，洛山高中的咒灵是由死去的动物的怨气于诅咒形成的。
根据现有的线索，虽然目前还没有明确定性，但不管是他还是赤司，都将这次事件的制造者认定为咒灵所为。
然而，乱步却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的答题纸撕了一半，把他们认定的答案尽数推翻。
他们认为的坏人并不是坏人，而是受害者。
除了那些深埋于三尺之下的破碎尸体外，被当成替罪羊的学生，也是受害者。
那真正的恶人又去哪里了？
真正的凶手又逍遥法外了多久？内心有过一丝一毫的愧疚吗？
赤司脑子转得比夏目快，乱步说完那句话的当下，他便意识到当初那名教师有问题。
夏目速度慢一些，但也很快就反应过来。
没有道理一个无辜的学生平白无故被冠上了“施虐者”的头衔，源头出自哪里？是谁最先将这件事散播出去的？证据又有哪些？
为什么校方会听信这位“证人”的证言？这名“证人”又是凭什么说服了校方让他们相信是学生干的坏事？
关键性证据又是什么？
细究下来，迷雾重重。
驶入京都府后不久，赤司手机里传来一声短信音。
夏目不知何时发散的思维也被唤了回来。
赤司目光聚焦于屏幕的瞬间，夏目清晰地看见了对方脸上不加掩饰的震惊神色。
能让从小学习帝王学喜怒不形与色的赤司露出如此震惊的神态……
夏目抱紧了腿上的猫咪老师。
赤司这次派人去更加仔细调查了下两个当事人的的现状以及他们过往的经历。
手机那头传来了消息。
先是一句话，再是对方的生平经历。
赤司将手机屏幕转向夏目。
同样的，夏目脸上流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十年前，将事情捅出来的教职工叫寺田聪介，曾是洛山高中一名教计算机的老师。
他在高中时期曾经黑入过学校网站盗取考试原题被记过，再后来一次统考时变本加厉盗取了统考试卷，被发现后很快被学校开除。
眼睛比天高觉认为自己天资过人其他人只不过是嫉妒自己的寺田聪介被开除后在暗网里成了一名小有名气的黑客。几年后的一天在街上遇到自己曾经的高中同学，对方正在和人吹嘘自己即将成为一名高中教师。
原本觉得自己生活过得不错的寺田聪介顿时心里滋生出浓浓的嫉妒与不甘，他的这个高中同学原先在班里的成绩不如他，每次考试都是垫底，居然能够收到私立高中发来的面试通知。
被强制退学的寺田聪介妒忌得快发疯了。
明明上学期间处处不如我，怎么就能够成为育人子弟的老师？
嫉妒的火焰将他烧得浑身发烫，血管里流淌着的血液都透着浓浓的憎恶与怨愤。
如果我没有退学的话，是不是当老师的人就是我了？！
一定是他抢了我原本的名额！
于是，寺田聪介利用自己黑客技术，黑掉了这人的身份，将对方的名字改成了自己的，并且将对方全部的经历拷贝过来，让自己顶替对方参加了洛山高中的面试。
他运气很好，短短的面试时间内面试官们没有发现他的真面目，还成功应聘上了计算机老师。
成了洛山高中老师的寺田聪介小日子过的美滋滋，计算机课只要照本宣科就好，费不上多大力气，至于教案和工作报告，直接拷贝其他老师的就行。
不过经过几年的历练他学乖了，知道缝合的重要性，每次都是找好几名不同的老师，外校的也拷贝了不少，也让他混了两年。
美中不足的是他有个小癖好。
在被开除学籍后，一段时间内他急于泄愤，于是便养成了将街边、公园里、小巷中的流浪猫流浪狗施虐后杀害的爱好。
用他自己的话说，死这么几条留下来只能污染环境的生命，换来一个对人类社会又巨大贡献的黑客的满血复活，是一件多划算是事情啊！
他的手段很隐蔽，专挑人迹罕见的地方下手，并就地掩埋，四五年过去竟没有一个人发现。
也和他一个人独居有关系。
日本社会中独居的人格外多，出于文化原因，一般人不会向不熟的人打招呼聊天，这被认为是一件不礼貌的事。
这天夜里，寺田聪介值班，他同往常一样踱步去到小树林，某个灌木丛中捆着他前两天捉住的一只猫。
一直左眼有着一圈黑眼圈，身上黑白相间的奶牛猫。
他同以往一样，对着这只奄奄一息的奶牛猫实施了虐待行为，听着着对方几乎呜咽不出来的声音、感受着对方的反抗逐渐无力、触摸到对方身体逐渐失去温度变得冰冷，他心中缺失的那部分被快感填充了大半。
随手挖了个坑将猫埋掉后，他慢悠悠地荡回了办公室。
第二天他上完课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份信，上面写着“寺田老师，我昨晚在小树林看见你了。我录了视频，希望能和你聊一下，今晚九点小树林见。”
寺田聪介眼睛后的眯眯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光。
晚上他如约去到小树林，不出他意料，这个良心未泯的同学并没有向将视频公之于众的想法，而是劝他回头是岸，为这只被他虐待致死的猫立个碑忏悔祈祷。
傻得可怜的同学并不知道这已经是寺田聪介手下第三十七只丧命的动物了。
寺田聪介装作自己因为压力大才失手将猫杀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忏悔。
同学听信了他的话，很快就走了。
第二天计算机课上却投放着他前天晚上拍摄是视频——主角换成了他。
随之一起放映的，还有一段昨晚他和寺田聪介对话的场景，只不过对象对调了。
虐猫的是他、埋猫的是他、声泪俱下跪着忏悔的也是他，而那个苦口婆心劝他改邪归正的人则换成了他那戴着眼镜的计算机老师。
他于同学的尖叫声和怒骂声中，在环绕着“变态”、“怪物”、“恶心”等词汇中看见了前一天信誓旦旦发誓自己再也不对小动物下手的老师嘴角勾起的诡异弧度。
他无力辩解，因为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真正施暴的人是他。
他无法对抗巨浪滔天，无法对抗洪水漫延，他被掀翻在地，他被压在了深海，他的口腔、鼻腔、鼓膜涌入大量大量的粘稠厚重的水，他无法呼吸、无法求救，和那三十七只丧命在那个坏人手中的动物一样。
窒息而死。
他被学校除名了。
而寺田聪介则因为在学校经年累月虐杀猫狗形成了对他怀恨在心的咒灵，不堪其扰最终递交了辞呈。
拍拍屁股走人，一身轻。
上述是寺田聪介，也就是那位前洛山教师的经历。
赤司委托的人也是一名黑客，手段老练动作迅速，看对方传来的消息就知道对方的雇佣金不出意外相当美丽。
对方不仅将寺田聪介成为老师之后的事情梳理了个时间轴贴上了复原版的监控视频，还将人国中时偷看邻居家女生洗澡、吃霸王餐不付钱、偷便利店盒饭的事情都挖了出来。受害者被开除学籍，从天之骄子沦为蝇营狗苟，而他只要出了学校便无事一身轻松。
咒灵无法踏出校门半步。
两相比较下来，做坏事的代价未免也太轻了点。
夏目对他人始终怀着善意，即便幼年有过被孤立被排斥的经历，他仍然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他甚至偶尔会天真地觉得世界很单纯。
但他也知道，单纯一词不会出现在人类聚集的大城市里。
一定会遇到坏人，但他还是觉得遇到好人的几率会大一些。
尚未踏入社会的学生总是抱有一种美好而虚幻的幻想，认为世界是五彩缤纷的，可现实会告诉你，当这些颜色全部添进一个大染缸时，出来的只会是浑浊暗沉的灰褐色。
不切实际的泡泡是彩色的，而现实不是梦幻泡影。
夏目和赤司是同一类人，不管在什么场合下，二人都会好好珍惜每一份来自他人的爱与善意，虽然这么举例有点傻，但是二人都是那种路上见到腿脚不便的老人会上去搀扶、学校里遇到搬着重物的同学会上去搭把手、遇到有人对自己说谢谢一定会笑着回复“不用谢”的类型。
学生的世界大多都是单纯而美好的。
这时候的画布尚未沾染太多色彩。
他们不能够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够这么坏。
比他们原先设想的还要坏的多。
当然，最要让他们震惊的还属对面发来的最后一段第一句话。
——寺田聪介已于今年1月1日在家中身亡，死因为煤气爆炸。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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