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乔入幽》白月红桥

4、章四

　　夏乔以为他是开玩笑的，却不想除夕那天晚上她真从窗口看到了站在小区门口的路幽。
　　她飞一样地跑下去，气喘吁吁，傻傻地问：“你真来了啊？”
　　路幽没嫌她傻，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叫我呢？跟门卫叔叔说一声也好呀，干站在这儿你是怎么想的？要不是我关窗的时候看见你了，你要站到什么时候？”夏乔气一顺便说了一大段话，和别人熟起来后她时常克制不了自己说话的欲望。

　　不过她只是顺嘴，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路幽也明白，便没有告诉她自己等在这儿不过是因为她一句“不喜欢一个人在家”，而万一她真的没看见他，那他在看到她的房间灯灭后自然会离开。
　　这些是夏乔不需要知道的。

　　夏乔忽然想起路幽并非她一样的孤家寡人，于是问：“你不需要陪阿姨吗？”
　　“我妈已经睡了。”路幽解释。
　　夏乔了然点头，那便也算“孤家寡人”了。“去我家坐坐么？”她邀请道。
　　路幽瞟了眼不远处的小区，摇了摇头，然后说：“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夏乔被路幽带到了城郊河滩处。
　　这个点，每家每户都在团圆，小城镇的禁烟花令尚未普及，夏乔一眼望去，是漫天红的绿的、大的小的美丽烟花，连绵不绝，此起彼伏，连小河都被映出了五光十色，绚烂夺目。

　　她回过头，看到路幽递来几根“仙女棒”。她好久没玩过这种小玩意儿了。

　　“仙女棒”被点燃的一刹那，夏乔的心跳似乎也被点了起来。美丽的火光如丝线般跳跃舞蹈，夏乔忍不住看向路幽。火光映照，光影明灭，他脸上清浅的笑深深地印在了夏乔的脑海中。
　　她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长得真的很好看，漫天烟火，竟不及他一人展颜。

　　这是她过得最特别的一个除夕。

　　年后的日子，似乎没什么变化，又似乎有什么变了。
　　夏乔一直以为自己是盼着回去的，但是当父亲真的同她说要回大城市时，她竟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抗拒。

　　“不等这个学期结束吗？”夏乔知道自己是必然要回去的，她都不敢奢望自己能在这待到高考，但也没想到只是第二个学期四月末就要离开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有意回避这个问题，结果到头来不得不直面它时，她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夏父没有多想，只当女儿是单纯好奇，回答她：“你以前的同学都开始为高三做准备了，你再不回去会跟不上的。”

　　夏乔沉默。事已成定局，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夏乔格外珍惜最后的这段时间，她开始频繁地发呆，或是盯着说笑的同学，或是盯着贴满照片的墙，又或是盯着写题的路幽。
　　当初离开大城市时过于突然和匆忙，反而没有产生过这么多的不舍。

　　路幽第五次发现夏乔看着自己发呆了。

　　“你怎么了？”他终于忍不住停下笔问。
　　夏乔好一会才回神，笑了笑：“没事啊。”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路幽说。
　　这显然是假话，路幽眉头微蹙。但夏乔不说，他也无从得知。
　　这事不了了之。

　　但很快，路幽就知道了。
　　夏父来学校办手续时恰巧被某个学生看到了，还恰巧被看到了办的什么手续。
　　夏乔本就在学校备受关注，尤其是元旦晚会后，更是常有人慕名而来看她。只要一个人知道了，不过半天，全校都知道了。
　　包括路幽。

　　但他很平静，平静到夏乔忐忑不安，主动开了口。
　　“你，不问点什么吗？”
　　“没什么好问的，”路幽淡淡地回答，“你本就不属于这里。”言罢，他看了夏乔一眼。
　　那一眼很深，深得夏乔有些摸不清他的情绪，

　　她突然感觉胸口很闷，闷得喘不过气，想说什么，又想不到该说什么。
　　夏乔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看出夏乔情绪不佳，路幽反过来安慰她：“你别想太多。”
　　夏乔也不想想太多，可是最后几个星期，她明显感觉到路幽在疏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