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凤栖梧》南陵晚春

2、章二：忆往昔

　　御书房门前站着一名身穿雪青色宫装的女史，正是在女帝姒妤恩左右侍奉多年的心腹菏莳，位居司礼监掌印。

　　众宫上下无一不礼待于她，更何况她本就接人待物八面玲珑，是出了名的长袖善舞的主。

　　菏莳看着从远处走近来的姒昭鸾和她身旁随侍着的照书，她脸上依然是端庄的笑容，恰好是个看起来不会过分亲切却又不会显得太过冷淡的弧度。

　　“奴婢菏莳给六殿下请安，”菏莳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没有因为这个所谓六殿下在宫中无足轻重就连面子功夫都懒得敷衍，“六殿下可是要见陛下商谈殿下您的婚事？陛下先前便料到了六殿下要来，所以陛下此刻想必正在里头等着六殿下呢，殿下直接进去就是了。”

　　姒昭鸾也咬了咬唇讷讷地点头以做回礼示意，“明白了，多谢掌印大人。”

　　照书在姒昭鸾向内室行去后也知情识趣的没有跟上前去，想来这种母女间的交谈本就不该在掺个旁的人进去，若是听到个宫廷秘辛只怕不日便会身首异处。

　　再朝大了说，一个是陛下一个是殿下也绝没有什么给人卖弄小聪明的机会。在宫里最不能有的就是有点小聪明便叫这么些蝇头小利蒙了心，作为服侍人的丫鬟，不过是贱命一条早就该认了。

　　菏莳看照书懂事地没有上前，眼里流露出一丝欣赏来。

　　没想到六殿下这般过于羞怯又没有棱角护身的人身边，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拎得清的在服侍，这下只需多加提点她，在宫中这来去汹涌的暗流里起码能护住六殿下的性命，也算是报了先凤君曾对自己的恩情吧。

　　姒昭鸾向御书房的内室走进去，女皇正坐在里头的桌案前看折子，听到动静便放下了手中的一本折子，一脸疲惫地伸出左手轻揉着太阳穴抬头瞧了她一眼，“小六来了啊，今日朝上你的婚约一事听说了罢？可有什么想说的？若是有什么不顺意了的，提就是了，朕姒妤恩的女儿都是金枝玉叶，断没有在婚姻大事上受欺负的道理。”

　　“儿臣……儿臣没有什么意见，”姒昭鸾自行完礼后便没有将头抬起来过，此时仍然是半低着的，“儿臣和那位薛家三少爷曾有过一段年岁的伴读情谊，想来……想来那位小少爷应当也能好相处些，儿臣没有什么不满。”

　　那枚玉佩在她的裳裙间很显眼，姒妤恩抬头想再仔细瞧瞧这个已许久未见的女儿时，一眼便清清楚楚的瞧见了这玉佩。

　　这玉佩是当年她与柳烬大婚不久后留下来的定情物，自柳烬真如他的名字一般死在那场大火里之后，已有许久不见当初的东西了。

　　姒妤恩想说起来她从前铁腕手段威慑四方无人不服，但曾经也只对柳烬这一人手足无措，如今那人魂归黄泉，连带着对他留下的这唯一一个女儿也毫无办法。

　　她看着姒昭鸾总是一副面团般好拿捏的模样，虽也会有恨铁不成钢，但总归还是想尽量更亲近一些，就怕他留在这世上的最后的血脉也同自己疏远。

　　姒妤恩努力将语气放得和缓一些，“若是小六你有了意中人，记得要和母皇讲，”她皱了皱眉，“母皇这辈子最厌烦的就是同那些个只有利益关系的男人们纠缠，实在是倦了。母皇只想你不必再受母皇受过的这份苦。”

　　那就是只想把我丢远些扔去封地就此了事啊，姒昭鸾这么想着，面上依旧表现出来的是一副有些羞怯懵懂的模样，“可是，可是儿臣还没有心上人呢。”

　　将我扔在宫里受了磋磨那么久，又想将我再丢去封地自生自灭，这就是你对父君的愧疚吗，这就是你对我的所谓补偿吗，母皇？

　　“那小六对那个薛家三少爷有什么看法么？”姒妤恩又将桌上的那本折子打开继续看起来，“那薛家三少爷生得花容月貌，名门世家之子应当会的那些东西，他也没有因为身体虚弱而懈怠。好像除了身子骨较其他世家公子弱些，恐怕难以繁衍子嗣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姒妤恩停了停，将折子再次放下来，“不过朕觉得既然小六你没有意中人，那么娶了那薛家少爷也不是什么坏事，你觉得呢？若是真有绵延子嗣方面的问题，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以后他也没法拦着你纳侍君不是？”

　　“以后……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姒妤恩见姒昭鸾没有反对，就在方才刚看过的那本折子上拿朱砂笔批了注，“不过母皇一定让你有场风风光光的大婚。”

　　姒昭鸾没有应答也没有反抗，只是俯身沉默地行了个礼。

　　是啊，我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