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青枫》邃见

10、第 10 章

　　江凌缓缓从沉睡中醒来，双眸有些迷茫，微微带着点水汽。

　　第十五天了，这期间江凌提了一点点儿关于平阳的事，可是林枫显得很抗拒。

　　痛苦的回忆，连江凌自己都不大敢回忆，便渐渐不再提，只要人还好好活着就足矣。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仇会被遗忘掩埋，而是会一直下陷，下陷，陷到骨子里。

　　至于林枫，江凌只想好好陪着他，护着他，少年时的悸动已经在心底蔓延缠绕，肆意生长，没有宣泄口，早已汹涌澎湃。

　　林枫的恢复方法非常奇怪，似乎总是黑雾缭绕，不像是魔气，却又与魔气相似。

　　江凌心底有疑虑还有心疼，所有不走寻常路的修炼方法都是会折寿伤身的，天道为了平衡各界，向来如此。

　　北夷的天一直都是雾蒙蒙，阴沉沉，白昼与黑夜不甚分明。

　　江凌不知从哪里猎来一只长着一只眼睛的精瘦的乌鸡，不敢浪费灵力只能用手清理。

　　这荒凉之地，连白骨都少见，更别提有柴火了。江凌用火灵石烤鸡，他是修道者，早就辟谷了，没什么口腹之欲，只是实在是闲的无聊。

　　“哝，尝尝吗?”江凌将刚烤好的鸡递到林枫面前。

　　林枫经过这十几日的相处，早已经适应了江凌的主动。

　　“不用。”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只是在心底暗暗腹诽，觉得他心好大。

　　江凌看着手里烤的外焦里嫩的鸡，还滋滋冒着香气，嘴一撇，用手撕下来一小块，微微凉了一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了林枫的嘴里。

　　林枫蹩了蹩眉，没什么表情地咽下了。

　　“怎么样?”

　　林枫看着江凌锃亮的眸子，点了点头。

　　“很好。”

　　“……”这人怎么夸人都这么像上级巡逻。

　　小布自己撕了一块肉下来，放在嘴里嚼，闻着挺香，但怎么xue苦。

　　小脸皱成了苦瓜样，把肉吐出来之后喝了好几口水。

　　江凌有些纳闷地看着林枫，问“你……还吃吗?”

　　林枫看着他手里的烤鸡，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一暗，甚至有些猩红。

　　“给我吧。”

　　从江凌手里接过后，面无表情的吃完了。

　　吃的很快，却不失风度。

　　中间江凌几次想夺回去，林枫都不还，看着这样的林枫，江凌心底的心疼又涌了上来。

　　“北夷终年不见阳光，不得福泽，这里的生物，连魂魄都是苦的，亘古就是如此。”

　　林枫擦了擦手，说完就转过了身。

　　江凌愣了愣，抬头看了看依旧黑沉沉的天，似乎更浓了一些，像团经久不化的墨。

　　仙界今日定又是歌舞升平，仙界的所有人没有人会为吃穿用度而发愁，以此对比，这天道似乎多了些玩味。

　　气氛一时有些低沉，许久都没有人开口。

　　江凌绞尽脑汁的想说些什么，却是无法开口。

　　最后，竟是林枫先打破宁静。

　　“走吧，去百花楼。”

　　“好，我来画阵。”说完江凌捋了捋衣袖，拿出师父送给他的低阶法器如意笔，开始画阵。

　　“嗯。”

　　这次有了法阵加持，阵发画的很准，也很快。

　　等一阵轻微的颠簸后，两人到了一个巷口。

　　没有人，但是有很浓的酒臭和胭脂水粉的气味。

　　身后应该是街区，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习惯了安静的江凌一时有些缓不过来，觉得吵的有些头疼。

　　“你可以离开了，谢谢。”林枫看着神情有些迷茫的江凌开口说到。

　　“诶诶，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和你一起去吧，两个人多个照应。”江凌其实心底也没有什么底，一个魔界的一个仙界，常人看来不你死我活就不错了，还多个照应。这话就听起来像，你先带着我，等我有机会杀你一下。

　　说完江凌也有些讪讪，又补了一句:“我们是朋友嘛，互帮互助一下。”

　　林枫看着江凌有些局促的样子，脑子里有一闪而过的一张脸，却再也想不起来什么了。

　　不知是哪根筋突然抽了，莫名其妙地答应了下来。

　　“好。”林枫说完又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江凌！我叫江凌，大江东去，浪淘尽的江，凌万顷之茫然的凌。”江凌说的有些激动，脸都有些泛红。

　　眼睛也亮亮的，像是在期待些什么。

　　林枫被他看得有些发窘，随口应了一声:“好名字。”

　　然后江凌的脸和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了。

　　林枫看着傻笑的江凌，一时有些后悔答应了他。

　　百花楼不是是非之地，带着个傻子去，有些危险。

　　街上的人摩肩接踵，江凌紧紧跟在林枫身后，亦步亦趋，生怕跟丢了。

　　面上却一点儿也不显，嘴里叼着个不知什么时候买的小糖人，就含在嘴里化着。

　　每一会儿江凌就闻到了沁鼻的芬芳，果真是百花楼，九层之台，没有一层是看不到花的，各色各样，都鲜艳娇嫩到像是会淌下来，芳香像溪水似的润洗着全身。

　　周围的地上也种满了花，与在往外的鱼龙混杂的街市很不一样，有些突兀，却也更富美感。

　　江凌有些咂舌，本想着再看一会儿，就见林枫已经走进去了。

　　人界最大的情报所与杀手中心就坐落在这里，一点也不遮掩。

　　接待两人的是三位长相丑陋脚有旧疾的黑衣男子，三个人看着林枫就十分熟稔地领二人进去，并无多问。

　　二人一直往上走，里面的布局倒是简朴素雅，似乎只是匆匆建了栋楼，并无太多装饰。

　　来来往往的有许多人，都带着面罩，或者是易容，鲜少有像林枫和江凌这般大摇大摆，毫不避嫌的人。

　　直到第七层，才有人将二人拦了下来。

　　“七层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说完便招了法器。

　　江凌知道他们说的是自己，看林枫的样子也不像是要让自己进去陪同，但自己还是有些担忧的，想着自己跟进去或许有点用，毕竟自己耽误了人家那么长时间。

　　“小六，你让两个人人带他到休憩室等我，麻烦了。”林枫冲身边那个为首的侍者说。

　　“林大人哪里的话，您是老主顾，这点事儿还用的着您吩咐吗？”这人虽是嘴上这么说，却在刚才并没有主动让人带江凌去等着，估计就是想看看了林枫的态度，试试这是他什么人罢了。

　　当林枫看着侍者带江凌走了以后，才转过身来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