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文一 ...
-
黄昏将金色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而街道两旁刚刚开启的霓虹灯光照进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眸。
谢宁君眼眶通红，他的左手食指无意识的摩擦着手机屏幕。发着微光的手机屏幕上是微信对话框。那是一只有着八块腹肌的兔子头像发来的新消息，白底黑字写着六个字。
“谢宁君，我爱你。”
谢宁君抬头看向窗外，落日带走天边最后一抹色彩。接下来是漫漫长夜。
天还会亮吗？
——
舒云枝的文科成绩非常优秀。
她是喜欢浮沉古事，热爱家国天下，钟情山川名海的女孩。所以当她收到北桥文科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时，她是又惊又喜的。
惊喜过后的她冷静下来，谢宁君怎么办？
城南和北桥相隔的80公里，有多远呢？
南城七中是蝉联过三届理科状元的学校，在南城那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有近万平方米的地盘。那是每个南城理科生的梦想。而与之获得的种种理科相关成绩所格格不入的，是那平平无奇到甚至有点糟糕的文科。
来电显示，“她”的电话。
“喂？”
谢宁君给舒云枝备注很简单，只有一个字——她。
“在呢。”
舒云枝听到他的声音后突然就很想哭，谢宁君回应她时总会说“在”。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尖：“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恭喜我家丫头，”谢宁君敏感的听出了些许不对劲，小心翼翼的问，“哪所高中？”
今天高压锅发出的“嘶嘶”声使人异常烦躁不安，锅里飘出的阵阵肉香味，甚至腻的有些膻了。谢宁君觉得有点不舒服。
“北桥文高。”
谢宁君揭锅盖的手猛然顿住了，直到锅盖掉落到陶瓷地砖上他才猛然回神。手指好疼，疼到了心脏，被烫到了吧？他想。
舒云枝默默听着这边的动静，她说：“我想见你。”
舒云枝的外公是出版社的老编辑员，在那个年代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是一件被人艳羡的事，尤其是这份工作还能换来一套房子时。
外公的房子就在出版社后面不远。前方的出版社已经翻新过好几次了，变得新潮，变得洋气。而后面的家属楼却还是老样子，灰败又破旧。
其实绝大多数的老楼都是没有所谓的故事感的，那是文人墨客笔下的世界。真正的他们墙皮一块块的剥落，地面凹凸不平，角落里杂草丛生。
但舒云枝很喜欢这里，这是外公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外公的喜怒哀乐都埋在这小小的楼里，任风雨聆听。
舒云枝妈妈那一脉的家里小孩很多，她既不是最大最温柔的姐姐也不是最受宠的小妹。在家庭团圆的画面中总是当镶边的那一个。但是却外公特别宠她，在她小时候总是摸着她的头说：“我的小可怜哦。”
舒云枝没有体验过父爱，她为数不多的来自男性长辈的关怀就是外公给的了。但是，外公已经在天上默默保佑她快三年了。
自行车急刹停在锈迹斑驳的单元门门口，车上下来一个长腿男生。鞋子踩在砖红地砖上的声音清晰的响在空旷的楼道里，谢宁君径直走上五楼。
楼梯间安静极了，再也没有往日两人相伴而来的欢声笑语。他们两个总会在仲夏的傍晚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的来这里，在楼下买几串烧烤，几瓶饮料。上来了也不做什么，就是看看日落黄昏，看看星升月影。
几十秒后，谢宁君到了房门外，门是开着的。他轻轻打开门走进去，这里还是熟悉的样子，简陋却很干净。
他走上主卧旁的楼梯，木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楼梯连着上面的小天台，到小天台时得过个窗户。谢宁君的身高有183cm，得低头弯腰才能勉强穿过那个宽高都不到一米的小铁窗。
他直起身子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在躺椅上看天边的舒云枝。今天的天很美，云朵层层叠叠，浸染在晚霞的浪漫中。
“我觉得我再长高点就进不来这个小窗口了。”谢宁君走过去。
“以后应该也没机会进了……”舒云枝喃喃低语。
“嗯？”
舒云枝：“房子，要拆了。”
谢宁君不可置信：“什么时候？！”
“不知道，或许还有几年，几个月？或许是明天。”
谢宁君涩声道：“不是…好端端的房子，为什么说拆就拆？”
拆了的话，云枝以后想外公了，去哪里啊？
舒云枝没回答他。
她也在想，去哪里啊？
她被丢在了岔路口，究竟是选择文重的前途，还是七中的谢宁君？
如果选择的是谢宁君，她可能就要放弃似锦的前程了，放弃繁花盛开的康庄大道，放弃……自己。
如果选择的是文重，她就要离开妈妈，离开他了。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刚好可以改变一些事，比如人心。
谢宁君会一直爱她吗？
有人说，异地恋的两个人之间不是爱情，而是信任。
所以，她该相信自己，相信他吗？相信他们两个真的可以有个未来。
舒云枝坐起身，她没有回头看他： “谢宁君，你说句话。”
“说什么？”
谢宁君向前走了两步。
“说‘我要你’，我就去七中。”女孩瘦小的身体微微发着抖。
谢宁君又向前走了两步，他俯下身从后面轻轻抱住她，温热的呼吸打在舒云枝的耳旁。
“我不！”
他带着惩罚性的轻轻咬了口舒云枝的耳朵：“好好学习。”
他走了。
晚风轻轻吹来他走之前说的最后两个字。
“信我。”
信我，信我们。
我说想给你个未来，真的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舒云枝抬头望天，眼泪止不住的流。她决定了，她要赌，赌一个未来，赌谢宁君会娶她。
——
文重比七中开学早一天。
天蒙蒙亮的时候，谢宁君就醒了。谢宁君其实特别爱睡懒觉，是那种醒了还能赖床上两个小时的生物。
但昨夜的他失眠了，一夜惊醒了好几次，连梦都不做。实在是太难受了，冷汗糊着身子，他嫌弃的洗了个澡。三分钟的战斗澡，洗完后头发都没弄干就跑到舒云枝的家里了。
开门的是舒云枝的妈妈。四十多岁的女人保养得当，皱纹都没有几条，许是心态的关系吧。谢宁君总觉得她温柔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小女孩的天性。
“小谢来啦，你来送云枝吗？”舒妈妈微微笑着。
“嗯。”谢宁君进门拖鞋，“阿姨，她醒了吗？”
舒妈妈： “没呢，你去叫她吧。也该起了。我去看火。”
“好。”谢宁君蹑手蹑脚的走进舒云枝的房间。
清晨的太阳透过粉色窗帘照进屋内，给屋里的一切都渡上了一层柔软的阴影。床上鼓起一小坨，谢宁君走过去拍拍，小坨动了动。
“嗯…”
谢宁君轻声哄着：“丫头，起床了。”
“好”依旧是软绵绵的调调。
该准备的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打车前往火车站。这座城市的一切都随着车窗向后飞速倒流。舒云枝静静地看着，她在告别。
打车20分钟就到了火车站。
“不够看呐。”舒云枝心想。
身侧车门被打开，谢宁君逆光站在车门旁。他身后的太阳有点微微晃眼睛，使她看不真切他的脸，模糊间脑子里突然闪出谢宁君微笑时的样子。
少年唇红齿白，他常年带笑，笑的时侯两颗小虎牙会露出来，可爱的很。眼睛弯弯的，眸子很亮，像银河里的星星做成的棋子。
“谢宁君。”
“哥在呢。”
舒云枝牵起他的手：“走吧。”
接下来的流程很顺利，过安检、买票、上车。一切都很平静。
好像他们只是来了趟火车站，事情结束后，他们两个还会牵手一起回家。
但当舒云枝坐上车朝车窗外的自己挥手时谢宁君才惊觉，原来真的要分离了。他突然觉得心脏有点疼。
或许分离就是这样吧。离开的前一刻都还好好的，但当真的亲耳听到爱的人说“我走了”时却顿时如坠深渊。
他追上去求舒云枝：“说‘再见’吧。宝贝儿云枝，给哥留个念想。”
“算哥求你。”
舒云枝微笑着，眼里带着泪。轻轻地说：“再见。”
晚上，谢宁君送舒妈妈回了家后，自己坐在末班车上。
孤独的情绪围绕在他周围，胸腔里空荡荡的。好想丢了什么，又好像没丢。
他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
天总会大亮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前文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