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沫灵异事件簿（鬼巷外传）》景惑

54、无头（下）

　　正心中泛寒，手机突然震了起来，着实吓了我一跳。我接起来还没说话，那头小武兴奋的喊声已经传了过来：“小沫！有发现！我给你一网址，你赶紧瞅瞅！”
　　“没空瞅，你直接说吧！”我决定封武博华为破坏气氛小王子。
　　武博华所说的网址是一个小众灵异论坛上的帖子，回复量有130多条，在这个论坛里已经算得上热帖了。发帖人称自己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有时会突然一瞬间的失神，看到奇怪的画面，而这些画面往往预示了此后一段时间即将发生的事情。
　　武博华说，技术科在查看死者电脑中信息的时候，查到了这个浏览记录，并且在@檐下春笋的微博里，找到了这个帖子的转发记录，时间是七个月之前。但是技术科并不认为这条信息与死者的死亡有关，因此并没有当做破案线索处理。
　　帖子里能看到一个名叫“阿笋”的ID的回复，认为楼主所描述的事例漏洞百出，但同时，又反复强调“预知”一事并非虚构，确实有人具备这样的能力。
　　武博华认为这个“阿笋”和微博上的“檐下春笋”是同一个人，也就是死者。

　　如果武博华的推测没有错，那么“预知未来”很有可能是这个案子的关键词。我脑海中隐约捕捉到些什么，但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太往心里去。挂了电话回到客厅里，陈麒已经把韩迪拎下楼了。我忽然意识到，这间鬼气森森的屋子里，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陈麒是不会把我置于危险之中的，他放心留下我一个人，就说明这里没有什么危险。尽管如此，卧室里大片的血迹和空气中弥漫的尸臭还是让我感到心理不适。
　　一时没找到线索，下意识的又回到卫生间的镜子前面。就在我观察镜子的时候，头顶的灯晃了一下，镜子里赫然出现了一个无头女尸！饶是已经有心理准备的我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还是浑身冷了一下，定睛再看，那女尸用手指着门外，看上去是想要表达什么。
　　看着镜子里若隐若现的女尸影像，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女尸身上没有魂魄的气息，但房间里却十分明显；房间里，我只在镜子中看到了女尸的影像，韩迪也说是在镜中看到了女鬼；除此之外能感受到灵异的就只有那张照片，而照片照的正是这面镜子……错不了，这女人的残魂，就附身在这面镜子上！
　　意识到这一点，我不再犹豫，直接上手卸掉了镜子，搬起来顺着女尸手指的方向跑出了门，一路下楼。
　　陈麒和韩迪站在楼道口，看见我搬着镜子下来，韩迪吓得往后一跳。我对陈麒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跟过来，继续跟着镜中女尸的指引向前跑，能感觉得出，这魂魄的力量越来越淡，我必须在她消散之前，找到她想要带我去的地方。

　　阴天雾重，夜色昏黑，我抱着一面镜子在荒僻的马路上狂奔，镜子里还有一个女鬼在给我指路，相信脑洞再大的鬼片也拍不出这种恐怖和喜感并存的镜头。就在我全部神经绷于一线去感受那丝微弱的灵气之时，手里一空，哗啦一声，镜子竟然自己碎了。
　　这一声在空旷的路口被无限放大，我整个人寒毛炸起，脚步活生生停了下来，一时间，黑暗中只剩下了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而此时此刻在我正前方，是一排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整理过的，馊臭的垃圾箱。
　　镜子的碎片里，最后的一只手指着垃圾箱，渐渐淡去了。

　　当晚，武博华、韩迪带着几个年轻警察把垃圾箱全部翻找了一遍，却并没有找到预料的凶器、血衣或者是女孩的头颅。就在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以为是我判断失误的时候，陈麒在后面双手抱胸，扬起下巴示意我们看地面。顺着他的目光，我“啊”一声叫出来，地上躺着的不是别的，正是那盒不知去向的避孕套。
　　“这啥？”武博华还没进入状态，显然没想到我们这样劳师动众的目的竟是为了找一盒避孕套。我拿出手机，翻到微博上那张镜子的照片，指着镜中一角的床头柜给他看。
　　“我操，这都让你看出来了，沫哥深藏不露啊！”武博华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了其中端倪，拍掌大笑起来。我却在此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那照片上女孩的头又有了变化。如果说每一次的变化乍一看并不明显，在有意识的观察联想后，这一系列的变化就可以串联起来了：简单说，这颗头颅正在腐烂。
　　我想起女孩微博上的话，再加上小武所说的“预知未来”的线索，还有这照片，一个大胆的假设浮现在脑海里。
　　这女孩的确是一个有预知未来能力的人，而她在镜子里看到的，正是自己的未来！

　　陈麒对我点了点头，证实了我的猜想。
　　我想起刚才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什么了，我曾经听闻过一个能够预知未来的人，就是京郊那位死去后仍然保佑着村庄，以河为冢的卦姑。难道这女孩……
　　“生魂不同体，真应该喊陈麟来看看。”陈麒叹了一声。
　　我想起之前他看到微博的时候说了句“有意思”，看来并非如我所想，那这生魂不同体又是什么？
　　陈麒揽过我肩膀，对武博华他们扬了扬手，意思后面是你们警察的事情了。回家的路上，才说明了来龙去脉。
　　“我也是推测。”陈麒说。

　　原来，所谓的生魂不同体，指的是人灵肉结合的时间错了位，实际生活中这种现象也不是没有记录，但大多都是灵魂结合时间晚于□□诞生时间，表现出来就是孩子生而痴傻，甚至不会自主呼吸，要经过几小时才“活”过来，时间更长的就夭折了，即使活下来，灵魂与□□结合也不稳，很可能属于跟我一样的通阴体质。这女孩则是反过来，灵魂先于□□诞生而存在，所以时不常能够预知一些未来的事情，根据她微博的说法，9号第一次看见“无头”的现象，19号凌晨遇害，那么很有可能灵魂至少要早于□□十天之长，预知未来也就不奇怪了。
　　之所以女孩看镜子里的自己是没有头的，那是因为她当时尚未离世，灵魂也不知道自己的头将去向何处，与其说是预知，不如说是一种预警，在告诉她未来身首异处的遭遇；而我却能看到她的头，是因为当时女孩已死，头自然就呈现死后的状态，并随着实际状态而腐烂变化。
　　“啊！”我猛然想到镜子已经碎了，那岂不是说明……
　　“她的魂我已经收了。”陈麒看了我一眼，打消了我的疑虑。

　　在我们找到的避孕套盒子上，鉴定科找到了4枚清晰的指纹，其中1枚与死者家中常用物品上提取的指纹相同，另外3枚在资料库里查找到了备案，竟然来自一个在逃的抢劫犯。而更大的惊喜是，在避孕套的盒子里，竟然找到了死者的身份证。
　　后续据武博华说，他们查访很久才找到死者的亲人，却人人谈之色变，在警察追问下，才有人透露这女孩是邪灵附体，很早就被赶出了家乡。
　　女孩在家乡究竟做过什么已经无从考证，可以推测，这大概就是她背井离乡，一个人蜗居在城市中，拒绝一切人际交往，把自己封闭起来的原因吧。
　　凶手是在一个月后才落网的，在他的交代下，还原了一场残忍的谋杀。如判断一致，凶手先将女孩掐死后，砍下头颅埋在了附近的河滩上。但连同凶器和血衣一起埋起的头颅在警方发掘时却已因为水位上涨不知去向。女孩的魂魄已被收回，我没能再在微博那张照片上看到她的身影，那颗年轻的头颅究竟流落何方，终是无从知晓了。

　　“真的找不到了吗？”我听着有些怅然，这女孩也许一生孤单，遇到一个以为可以托付的男子，却成了夺走她生命的魔王，而到最后，连死，都不得全尸。何等凄惨。
　　“不是每个故事都有完美结局。”在我身边的陈麒沉默良久，突然这样说，好像是回答我，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我一愣，脱口问了个很傻气的问题：“我们呢？”
　　陈麒眼神温柔下来，虽然没有说话，但与我十指交握的手上，传来的力气和温度，是一如既往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