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遥》王ok

6、不可告人

　　不知是不是没睡好的缘故，李立有点心不在焉。
　　“哎，那边注意一下，地滑小心……”
　　“嗯”李立随口应了一句，穿过施工工地没封好的走廊去拿自己的水杯。
　　突然脚下一滑，李立心里一惊，一句“不好”来不及说出口 “咚”一声，所有人都被吓一跳，齐齐扭头看去
　　“来人啊……有人掉下去了……快来人啊……”有人喊了一句，施工现场引起一片骚动
　　胖子被吓一跳，伸长脖子去看，隐约看到李立今天穿着的蓝色t恤衫，脑袋嗡地一声，发疯了般跑过去。
　　……
　　李立记得，最后一秒有意识的时候，他一个趔趄向左摔去，零点几秒之后，只听得砰的一声，脑袋里想抓住什么未果，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然后自己仿佛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不知过了多久，李立艰难地睁开眼，脑袋像被重击过一样的疼。
　　还没缓过神，眼前就出现了胖子一张大脸。
　　“哎呦喂哥啊，你可算醒了……”
　　“我……”李立记忆逐渐清明，他不敢去回忆那一秒的事情，腿没有知觉，他嗫嚅很久，都不敢问出那句自己是否残疾了。
　　“幸好下面铺着垫子跟防雨棚，又是二楼不高，不然……”
　　“我没事儿？”
　　胖子嘿嘿一笑：“没啥大事儿，腿轻度骨折，处理过了，还有轻微脑震荡，养着吧。”
　　李立这才敢看一眼自己刚才没有知觉的下肢，放心地叹了一口气。
　　“我去给你买饭”
　　胖子突然想起李立还没有吃饭，屁颠屁颠下楼去买。

　　李立紧闭双眼，一种突如其来的无力感席卷了他，在他认为自己离死亡最近的那一刻，他想到的，是父母，还有……
　　还有一闪而过的陆遥。
　　李立脑子乱成了浆糊，明明不断告诉自己两个人放在一起像个笑话，她是家境优渥前途光明的大学生，他是有着婚约的普通工人……
　　自己也的确默认了王芸会是未来几十年和自己共度余生互相拉扯的人，可为什么，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并没有丝毫她的身影。
　　李立攥住拳头猛地锤了下床，不知道牵引住哪里的伤口，李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操”

　　陆遥在工地门口守了一上午，也不见李立的踪影，心想这个狗东西总不能因为被她亲了一口就吓得跑路了吧，可日过正午，工人都三三两两地去吃饭，还是没有李立的影子。
　　陆遥随手拉住一位女工人：“姐姐，请问李立在哪，就那个短头发，单眼皮，个子很高很壮……”
　　“李立啊，他从楼上摔下去啦，现在应该在医院呢……”
　　陆遥听到慌了神，怎么才一天不见，就把自己折腾到医院去了，急忙拽住妇人的胳膊
　　“他怎么样了啊，在那个医院呀……”
　　“好像就在一附院，你是他妹子吧……他”
　　“谢谢姐姐”
　　陆遥来不及把话听完，转头就往一附院跑去。
　　……
　　李立正大刀金马地躺在床上吃饭，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李立吓得抖了一抖，勺子啪嗒掉进碗里，溅了一脸的汤汤水水。
　　李立：……
　　陆遥站在门口，一脸紧张地瞪着他
　　李立住的是比较简朴的三人间，中间用帘子隔开，听到动静，还是吸引了隔壁床的关注。
　　李立与陆遥眼神僵持片刻，最终败下阵来，拍了拍床沿，示意她坐过来。
　　“你来做什么”
　　“看你啊”陆遥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不小心摔的。”
　　“严重吗”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李立别过头喝粥，十分敷衍地回答道。
　　陆遥不语，依旧盯着他看，李立被盯得不自在，放下了手里的勺子，直视陆遥
　　“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叫胖子送你回去……”
　　“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陆遥并没有理会李立的逐客令，十分认真又诚恳的表了个白。
　　隔壁床的病人支棱一下坐起来，察觉到自己吃瓜动静太大，假模假样的咳嗽两声，装作闭眼睡觉，但竖起耳朵听得一字不落。
　　李立十分不自在，压低了声音哄她，像哄着邻家小妹妹。
　　“别闹，我叫胖子送你……”
　　“我没闹，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陆遥着急，声音忽然提高了八度
　　李立：……
　　荒唐，太荒唐了。
　　李立见小姑娘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狠了狠心，板起脸
　　“不能，你走吧”
　　“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陆遥不明白，死皮赖脸的要问个究竟。
　　不是陆遥自恋，实在是她从小到大被娇惯着对待，没人对她说过不字，父母哥哥都把她当心肝宝贝一样疼，突然出现个李立，她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麻烦，拒绝她的药，还拒绝了她的表白。
　　陆遥很有挫败感。
　　“……”李立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姑娘说明这件事有多么荒唐和不可理喻，斟酌片刻
　　“我有未婚妻了。”
　　陆遥错愕地抬头，下意识的反驳：“我不信”
　　“没骗你，在老家，后年结婚。”
　　李立倒是诚恳，一个字都没有骗她。
　　“还有，以后真的不要再来找我了，对你对我都好……这样会给我造成很多困扰。”
　　李立怔忡片刻，心想，既然说了就说个明白。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张口话就变了味道，他原本并不是这个意思，等他意识到话说的太重也脱离了他的本意的时候，床边早就没有了陆遥的踪影。
　　李立叹气，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王芸知道了消息，千里迢迢请了假从老家赶来照顾，第一天就洗衣服买饭喂饭收拾垃圾，做事利落干净，惹得三床的大娘还止不住的夸，说王芸是个值得娶回家的好姑娘，要让李立好好珍惜。
　　李立听了只是笑笑，王芸脸上泛起红晕，手不自在地绞来绞去。
　　“我扶你上厕所……”
　　李立起身要去上厕所，王芸见了赶紧来扶
　　“不用”
　　李立摆开王芸的手：“我自己可以”
　　王芸愣了愣，脸火烧一般红了一片，两个人虽从小一起长大，可自从李立外出打工后便越来越生疏，谈婚论嫁之后，明明顶着个未婚妻的名头，却比小时候还要疏远。李立也从来不碰她，王芸暗暗安慰自己，这是立哥照顾她心疼她，要等到结婚才可以。
　　王芸不愿意自己到出租屋里住，愣是央求李立搬来一张行军床，躺在了李立病床旁边，
　　“你这样睡不好……”李立皱眉看着那张质押作响的行军床，心想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睡没问题，王芸跑这么远来照顾自己，不能让她受罪。
　　“没事儿的立哥……”王芸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抬头冲李立羞涩地笑：“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辛苦你了”李立柔声说道：“真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王芸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敢看李立的眼睛：“我们以后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李立不置可否，剥了根香蕉递给王芸，王芸冲他笑笑，隔壁床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指着李立说道：“这就是老话儿里的，举案齐眉！”

　　夜深了，李立睡不着，拿起手机刷抖音，胡乱翻了两条觉得没意思，又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微信，下滑到L那一栏，指肚在陆遥的名字上虚虚的划了一划，然后打开了陆遥的朋友圈
　　【来个帅哥】
　　配图是某不知名酒吧。
　　李立：……
　　恍惚间，李立觉得自己之前的愧疚纯属瞎矫情，看样子自己也不过是陆遥鱼塘里的一条鱼罢了，她不过随手捞一条说一些让人心神荡漾的话，转头又可以说给别人听。
　　李立锁了屏，心里一股无名火在叫嚣不已。酸酸涩涩的，仿佛自己才是表白被甩的那一个。

　　那天下午
　　陆遥：“哥，给我发张酒吧的图片。”
　　陆延：……？
　　“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别废话，快点”
　　陆延无语，顺手发过去一张前些天跟朋友聚会时的酒瓶照片。
　　“”得嘞，我最爱你了二哥，么么哒”陆遥目的达成，嘴也变甜了不少
　　“哼，你昨天刚当着我的面说你最爱大哥了，小骗子你个，就知道说好听话哄人。”
　　“我骗他的！他个老东西！咱俩年龄差的小，我当然最爱你啦！”
　　“哼。”陆延表面嗤之以鼻，内心乐开了花。
　　某处正在办公的陆骁重重地打了两个喷嚏
　　陆骁内心os:谁tm背后说我坏话了？
　　陆遥拿到照片，咬牙切齿地发了仅某人可见的朋友圈，配文“来个帅哥”
　　“哼，臭王八蛋”
　　陆遥觉得自己十分的伤自尊，需要在这方面给自己稍微找补一下。

　　天下帅哥多得是，陆遥如此安慰自己，这个没了还有下一个，除了挫败感有些强，陆遥缓了几天，便又活蹦乱跳的跑去玩了。

　　李立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伤好了大半，因为着急挣钱便急吼吼地出了院，王芸劝不住，也不敢就这么回家，生怕李立出什么意外，衡量利弊后，王芸打算在李立的出租屋里住几天。
　　李立腿脚不方便，干活干得慢。下班后已经是深夜了，王芸在屋里等他，见他回来，一个猛子从凳子上站起来，眼睛亮亮的望向他，真挺像等候丈夫回家的妻子，王芸心想，得赶紧结婚，俩人在老家盖一个像样的屋子，也过上和和美美的小日子。
　　李立嘴里叼着根烟，右手掂着饭，左手黑塑料袋里装着些什么，看了眼王芸，随手将塑料袋递过去，绕过她去拿饭碗。
　　王芸接过塑料袋，打开一看，瞬间就羞红了脸。
　　李立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收拾着碗筷
　　“我看你来的匆忙，带的东西少，给你买了点内衣袜子睡衣。”
　　“嗯。”王芸低头应了一声，声音细不可闻。
　　“吃饭了”
　　“好”

　　王芸去外面公共浴室洗澡，李立正坐在板凳叉着腿低着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刷手机，听见开门声响，他略略抬眼，王芸穿着他新买的睡衣，忸怩地走了进来。
　　李立买的睡衣是中规中矩款的，不掺杂一点瑟情，但王芸身材丰腴，睡衣尺码略小，勾勒出傲人的曲线。
　　王芸紧张地手不知道往哪搁，李立盯着她看了一会，直起身子，板凳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嘎的声音。啪地关掉了灯，熄灭了屋子里唯一的光源。
　　“睡觉吧”
　　李立的床，说是床，其实就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床垫，好在床垫够大，足够两个人各占一边。
　　王芸忐忑地上了床盖好被子，她逐渐适应了黑暗，歪头看着身边的李立，李立枕着胳膊，眼睛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立哥……”王芸嗫嚅，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只轻轻地叫了叫他的名字。
　　下一秒，李立一个翻身压在了王芸身上，两个胳膊架在了王芸身边，他盯着王芸熊前两坨波涛汹涌的肉看了好一会，一只大手伸出，覆在了上面，探下头寻找王芸的嘴。
　　两个人的唇紧紧贴在一起，几秒之后李立觉得不对劲，身下的王芸在一个劲儿的发抖，李立默了片刻，翻身从王芸身上下来，又恢复了之前冷漠寡言的样子
　　“睡吧”

　　王芸闭上眼，那一刻到来的太快，她紧张得很，又期待又害怕，如今便只剩下了失望。

　　两人相安无事的过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王芸拗不过李立，被送上了回家的火车。
　　李立站在车站外面，斜倚着护栏，大长腿随意地交叠着，插着兜冲王芸摆手
　　“走吧，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王芸鼓起勇气，轻轻地抱了抱李立，冲他甜甜的笑了
　　“立哥”她眼睛亮亮的：“我等你回来”
　　王芸越走越远，扭头看，那个身影依旧站在那里，冷漠疏离，却让人十分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