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虐文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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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淼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他估计是因为周白昨天工作结束回来得太晚，直接去客卧睡了。
他知道周白最近的睡眠总是不好，也没有去客卧打扰他，起床洗漱之后，在厨房里给他留了早饭，就自己出门了。
他去花店取了预定好的花，一路开车驶向城外。
清明时节雨纷纷，途中不幸又遇到前方路段出了交通事故，导致他抵达城郊墓园的时间比预计要晚了一些。
等到他停好车，拿着花来到要祭扫的墓地前的时候，他弟弟林森已经先一步到了。
看到他又是独身前来，林森的脸上难免露出些许沉郁的神色，明知故问道：“他还是不肯来吗？”
林淼摇了摇头，他放下手中的花，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小瓶提前准备好的防水漆，和一根笔刷，开始重新描摹墓碑历经风吹雨打，略显黯淡的碑字——
“叶雨州之墓”。
一转眼，那个英俊的年轻人已经去世两年了。
他死于一场车祸，在乐队巡演途中，为了赶回来替自己的恋人庆祝生日，他们的车在高速上遭遇了一辆司机疲劳驾驶的大货车。
林森看着自己的哥哥蹲下身，一笔一画，小心翼翼地用黑漆将碑字重新上色，叹了一口气说：“哥，你这样值得吗？”
林淼拧上防水漆的瓶盖，说：“这有什么，雨州也是我们的朋友……”
林森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别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林淼站起身，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我知道。”
林森说：“我现在甚至后悔，当初不应该把周白介绍给你认识。”
林淼把从瓶盖上拆下来的塑封纸捏在手心里，看了看附近没有垃圾商，于是作罢，一边回答道：“真要这么说，我明明更早一步认识小白，是我没抓住机会。”
林森哑然。
“哥，你真的要和周白在一起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周白也是我认识了快七年的朋友，但是你明朋知道，他和雨州，他们曾经在一起，那么那么好，你现在还，你还……”
“我当然知道啊，他们俩当初怎么样，我和你是一起一路看过来的。”
“那你还和他在一起，你找个别的谁在一起不好吗？你说，雨州走了两年，周白来他坟上看过他一次吗？”
碑字上有一两处笔画转折的地方，黑漆刷得过满，眼泪似地淌了下来，林淼摸了下一口袋，发现没有带手帕，索性直接以指尖拭去，沾染了一手的漆渍。
“他没有来看雨州，是他心里过不去。”
林森冷笑反问：“你也知道雨州在他心里过不去？”
林淼又要伸手去拍他的肩，被林森“靠靠靠”地叫着躲了。
“靠啊，手拿开，别想擦我身上，你个臭老大。”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被自己哥哥欺负得狠了就只会叫“臭老大”。
林淼又伸手恐吓地要去抓他，看他袋鼠一样蹦远的样子自己忍不住先笑了：“怂蛋。”
“我册……”林森差点骂人，想想恐对亡者不敬，又忍了回去，只能瞪眼看着这个半点兄长样子没有的家伙。
“你是我哥，我才跟你说这些。周白也是我朋友，我当然盼着他好，也盼你好。”
“你就不能盼着我们都好吗？”
“行行行。”林森不耐烦地摆手，“我说不过你，你知道我的意思，你……你心里有数就行。”
林淼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知道，小看你哥。”
林森摇了摇头：“孽缘啊孽缘。”
林淼笑笑：“有情皆孽。”又问他，“晶晶是不是快毕业回国了？”
提起女朋友，林森脸上的表情明快了不少。“嗯，快了。”
“那挺好，你们俩的事儿是不是也快了。”
“嗯，我们之前聊过，等她回来，我们就先订婚。”
“那挺好。”
兄弟俩聊着，一边并肩慢慢朝山下走去。
周白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他抓起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日期和时间，又把手机扔回了床头柜上。
下午的工作排在三点，他还可以再睡个回笼觉，理智是这样想，然而身体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他起来拉开窗帘，对着外头阴沉沉的天幕发了会儿呆，肚子适时地鸣叫起来。他慢腾腾地溜达到厨房，果然找到了林淼出门前煨好的一盅小米粥。
他喝完粥，还是闲不下来地想要干点什么分散注意力，干脆把公寓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
折腾完之后时间已经快两点了，于是心满意足地换上衣服，出门前往约好的拍摄地点。
他大三那年，原本是他房客的一个朋友——周游，想从新闻行业转行，试探着邀约周白拍了一组人像摄影的片子投到时尚杂志社，没想到成功刊登，并且大受好评。不但周游转行成功，连带着周白也一只脚踏进了平模圈子。
他本来就是男女皆宜的长相，而且用拍过他的摄影师的话来说，他是那种会思考的模特，能根据拍摄主题去调整自己气质流向，所以很好出片。
今天拍摄的主题是“星球上最后一个人类”。
其中有一幕是周白作为星球上最后一个人类，穿着一身赛博朋克风格的连体衣，画着AI一样的无瑕妆容，趴在一个水晶馆上，棺内有一个穿着中世纪风格华丽宫廷装束的王子，闭着眼安详地长眠。
棺中王子也会由他扮演，再用后期合成的方式组合到同一个画面。
所以在这个场景中，他有两身行头。那身中世纪王子风格的行头虽然穿起来繁夏，拍起来倒是简单。他只需要闭目双手交叠在胸前，静躺片刻，任摄影师咔嚓咔嚓地在边上换角度地拍就行了。
问题出在那套未来人的look上。
他换好衣服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把脸静静地贴在水晶棺上，然而眼神怎样都不能令摄影师满意。按照周白的理解，这次的拍摄的背景故事是，他是一个在地球上生活了很久的，末世的最后一个人类，在一次偶然的外出探险中发现了这具王子的棺椁。在此前，他从未见过他，所以他的眼神应该是天真中带着好奇的。但摄影师要求他的情感更外露，更悲伤。
他试了一下，然而他表现出来的情绪并不能令对方满意。
拍摄工作一下子停滞了，有人叫来了杂志主编。
主编听了两人各自陈述的想法之后，提出先用周白理解的情绪来拍摄一组。
周白重新回到场地中间，酝酿了一下情绪。他半趴在水晶棺上，像好奇的孩子一样伸出手指，隔空去描绘棺中人的容颜。
摄影师不由自主地按下快门，相机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幕。
主编和摄影师都凑到屏幕前看，连摄影师也不得不承认，照片合成完毕后，这会是一个充满故事感的画面。
未来人懵懂无知地看着一具几百年前留下的美丽尸体，他不知道那是他曾经的同类，因而目光天真，这份天真折射出真相的残酷——他不知道自己代表的人类即将走向灭亡。
大家都舒了一口气，以为收工在望。没想到主编慢悠悠地说：“很好，我们再用Ray想要的那种情绪拍一组试试。”
所有人，包括摄影师Ray，一起望着她，只敢在脑内痛骂：“狗逼，万恶的甲方。”
于是他们只能想各种方式帮周白找情绪，太悲痛也不行，要Ray要求的那种，温柔悲伤又内敛的神情。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放点音乐？”
Ray烦躁地挥了挥手：“放吧放吧，放点忧愁的，不要有歌词干扰，纯音乐就行。”
工作人员开了音响，开始放纯音乐。
周白还是维持着趴在水晶棺上的姿势，找感觉。
放到不知第几首，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段熟悉的音符。
现场那么多人，除了他，大概没有人知道，那首歌叫做《Till I find you》。
没有人知道，那首歌是一个叫叶雨州的青年为他写的。
没有人知道，这个青年已经死了。
死在两年前他生日的那个雨天。
连他自己也都快忘记。
他呆呆地伏在水晶棺上，想，他出殡的那一天他没有去送他，他会不会怪他。
摄影师不知什么时候又端起了机器，围着模特咔咔地拍。这个表情真好，太好了，果然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是正确的，他兴奋地想到。
模特慢慢地趴在了水晶棺上，像一座冰封了很久，终于在阳光下逐渐崩塌的冰山。
摄影师围着他又前前后后地拍了一会儿，终于满意了，兴奋地一挥手说：“收工！”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虐文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