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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诀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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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阴雨绵绵,池塘开始涨水,河水也不安地拍打着两岸的泥土。雨意正浓。
整一个月,我都呆在摩柯菩提寺。
“我的心已经迷失了,找不着方向。”
迦叶大师静谧地微笑,“当你发现自己迷失时,你已不再迷失。”
话随如此,但我依然困惑、迷茫……
甚至慌乱……
苦思不得解。我呆站在池塘边,时光仿佛凝固了,四周只有无涯的宏宇。这一天禁留在静止里。风不吹,云不移,细鱼似银线直直地垂下来,罩住白昼的面孔。
“雨下大了。般若,回寺院吧!”
“不!迦叶大师,您请回吧!”
大师无奈地走了。
大师,对不起!我现在很混乱,只能靠自己解决。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略带胆怯,如水般清澈的声音,招回我那已漂游得无边际的思绪。“对不起,打扰您了,这……这个,是我献给您的,希望您能收下。”
不觉身边已多了一位皮肤黝黑的姑娘,手中捧着一朵洁白的莲。
“多谢姑娘的善意,但我并不是沙门,你可知道?”
“我知道。但……您就象寺庙里的佛像般,让我心里觉得好和祥。”说完便顶礼而去。
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池塘中的莲花承雨露盛开,手中的这株也娇嫩如初。空中的鱼丝粘在花瓣上,象清晨的露水样晶莹,也好似那位姑娘清澈的眼睛。
傍晚时,我回到佛寺。迦叶大师说有人找我,可是那群人中,我一个也不认识。而他们说什么从迦尸来,什么女王想见我。
“抱歉。我并不认识什么女王,而且我也不想去。”头开始有点晕,我希望他们能快点离开。
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迦叶大师忽然开口,“去吧!般若。该了的终须了。”
为什么这样说呢?我疑惑地看着他,却得不到解答。
大师默默地走开,只留下一句:“迦尸有你想要的答案。”
圣地——迦尸。
一路上天晴的日子很少,雨下个不停。可以看到恒河水位上涨了不少。不过,我无暇顾及其他,坐在象背上,晕得更厉害,并且开始反胃。我知道,我的脸色很差,近乎惨白。跟其他人有明显的温差,但我还是踏上了通往王宫大厅的青石台阶。
随着侍女的一声传报,帷帐后走出一人。好眼熟!是谁呢?我头疼得无法思考。
“怎么,我只不过换了身衣服,你就认不出来了吗?”他笑嘤嘤地朝我走来,“还是你真的忘了我?”调皮地向我眨着眼。
可在我听来,这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天,黑了吗?怎么四周越来越暗。头……炸开般地疼!接下来的一瞬,天全黑了。为什么不点灯?
四周好黑,有什么东西紧箍着我的头,好难受……好难受!为什么手动不了,脚也是?身体不能动,被绑住了吗?
……
头不疼了……感觉好多了。什么时候了,周围怎么一如既往的漆黑?没有人吗?不应该就我一人的。我不是在王宫吗?那位应该就是女王吧。啊,女王我正好有事要……怎么回事!?为什么喊不出来?为什么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是听不到,还是……
“是我啊,呵呵!我叫婆罗室伐底,要记住哦!”
小鬼,这是女孩的名字嘛!
咦?你怎么……女王?!
原来……
……
好清脆的鸟鸣。唔……好强的光!有些适应后,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好华丽的天花板,不用看四周也知道,自己还在王宫。虽然觉得浑身无力,但我还是支撑着,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扒睡在床沿。
本不想惊醒他,但手脚很不灵活,结果——
有些不悦地呻吟
伸了个懒腰
揉了揉眼
看到我
接着,空中响彻她兴奋的叫嚷声:“来人啊!快传御医!”
终于,众人都退去了。看着已到我嘴边的汤匙,“呃……这个,还是我自己来好了,女王陛下!”结果,手抖得连汤匙都拿不稳,差点全洒了。
“你现在身体很虚弱,要好好地调养。乖啊,听话!”我无奈地接受了,她笑着一匙匙地喂我,只是……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突然有一种羊入狼窝的感觉。
休养的这段时间里,女王对我细心照顾,我感激的同时,心中的不安也在不断增加。
“陛下,您来得正好,我有事要跟您说。”见她朝凉亭这边走来,我起身恭迎。
“不用这么多礼的!来,我煮好了补药,快趁热喝了吧!”说完便转身,从侍女手中端过银碗,凑到我唇边,想要喂我。
我急忙闪躲,“陛下,我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不必劳烦您再来送药了。”
“可是,既然御医开了药方,我又亲自煎好了,你还是把它喝了吧!”说完,又端着药,凑了上来。
我已被逼得无路可退,只得接受,“多谢陛下。我的手已经不会再抖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不然就太失礼了。”
“失礼?……”她略有所思,“也对!拿去。”说完微笑着递了过来。我答礼以谢,伸手去接。可是……女王居然不松手!?
“陛下……”
她加深了笑意,手放开了。噢,天哪!又是那种怪怪的坏笑。我突然觉得有些凉,不禁打了个寒颤,受的风寒难道还没除尽吗?一仰头,把药喝净了。
我双手奉还银碗,“多谢!”
她笑眯眯地双手来接。
但是……
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后……
二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之后,银碗还在我手中。只是,在我双手的外侧,是女王陛下的纤纤玉手。很想知道她打算维持这种姿势多久。
“陛下,我有话要跟您说。”不这样根本抽不回手。
“有什么,你就说吧!”她笑得有些神情恍惚。
“还是坐下来细谈吧!久站会累的。”不知为何,女王她一副相当感动的表情。真奇怪!
“陛下,我的手……”
“喔!”
在其脸颊一片绯红之后,我的双手终于得以解放。
“你想说什么?”坐下,她很期待地看着我。
我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这……这个……就是,我患病期间,承蒙女王陛下的细心观关照。我无以为报,在此请受我一拜!”说完,我起身准备顶礼拜之。她急忙扶住了我,“使不得!你之所以染疾是因为我急于把你请来,而让你奔波劳累受了风寒。说起来是我的不是。而且……”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次在拉贾斯坦弄伤你后,却就那样一走了之,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现在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也当是我的道歉吧!”
我微笑着摇摇头,“那只是陛下的无心之过,我早已不在意了,陛下不必总放在心上。”看着她那副暗自窃喜的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来此已有段时间了,可还不知陛下为何找我来。”
“这……”女王的双颊唰地红了,竟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我也只有静静地等待。
“……”
“如果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话,我想我也该告辞了。”
“你要走!?去哪?”她立刻神情紧张起来。
“是的,打扰了陛下这么多日,我也该走了。”
“不行!你不能走!!!”她不顾形象地大叫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
“陛下?!”没想到她竟会如此激动。
“啊……我是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轻轻松了手,“你现在身体还未完全康复,还不能四处奔波。再说……那次你因我而受伤,我怎么也该寥表歉意。那次在卡修拉荷想救你,也是这个原因,只可惜你不领情。所以,等你养好身体后再离开吧!不然我会很不心安的!”她闪烁其词,眼睛也一直躲避着我的视线。
虽然知道她定有所隐瞒,决不止所说的那么单纯,但是言辞又是那么恳切。我也只能勉强答应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经过医药的调理,我觉得是该离开迦尸的时候了。可是,每当我在女王面前,一提到准备离开的事时,她就会马上转换话题,或者推说还有要事在身,来搪脱我。接着,我发现,自己被软禁了。
“女王有旨,您不得出宫!”
“对不起,我们也是奉旨行事,您请回吧!”
于是被请了回来。唉——!这究竟怎么回事。虽然这不是第一次被囚,但到底是为什么呢?该给我个理由吧,女王。
“您先请回吧!陛下不在。”女王的近身侍女阻拦道。
女王在不在书房里,我心里很清楚。因为刚才见到有两位大臣模样的进去过,到现在还没见人出来。
然而,此时我既不能在这等,但又不知上哪好,于是便在宫中闲游了起来。转着转着,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了,找人问下吧!可是……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看来是真正意义上的迷路了——在王宫里。不过,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真是奇怪!
咦?等等,里面好象有声音。我把耳朵朝禁闭着的窗户,靠了过去。
“臣一见到殿下,就觉得相貌非凡,决不会是普通人!”
“的确!老臣也相信,由殿下这样的人才来治理国政,必定能有福于民。只是……殿下他会答应吗?”
“是啊!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如果他决意要走,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耳熟,这声音听起来,象是女王。我不会绕来绕去,走到书房了吧?!
打算不再听下去,怎么说这也算是偷听吧!虽然是无心的。正准备离开,结果——
“这样吧!陛下,您就在大殿上,当着众臣的面,宣布您的大婚之事。到时殿下他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大婚?陛下想我多留几日,是希望我也参加婚宴吧!
“不过好象听说殿下是位婆罗门,而女王您是刹帝利。根据《摩奴法典》陛下得让贤于他才行。”
“陛下要让位,各位大人们会坚决反对的!”
“怎么会!?这样一来他父王不也就是婆罗门吗?由婆罗门来做国王的,少之又少呀!”
怎么听起来,那位殿下,跟我的家世很相象啊!?
“算了,大不了我退位好了。”
“绝对不行!陛下!”
“那怎么办?陛下!”
“不管了!无论别人怎样说,只要我们咬定他是刹帝利就行了。”
“是,陛下。”
“不过陛下,这事您最好先不要让般若王子知道。”
什么?他们何时知道,我以前身份的!?等等……他们刚才一直在说的是我吗?
“微臣现在就拟,陛下和般若王子的大婚诏书。”
听错了吧!竟然是我?!……真是荒唐!
回想起女王的不明态度和那些奇怪的举动,我长叹一声,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所舍弃远离的东西,总会如鬼魅般挡在我面前呢?
思维进了迷谷,当我终于找着自己所住的房间时,豁然开朗般我也悟通了。生灭本是自然的道理,无常乃是世间的实相。知晓了这点,就不该对这无常心生恐惧。既然已经坚定了求道的决心,鬼魅又有何惧!?当我无所畏惧时,任何东西便都不再是阻碍了!
第二天,听到第一声鸡鸣,我便起身,收拾好随身的几件衣物。之后,等待……不出所料。
“陛下有请王子殿下到正厅一见。”于是便随着侍女来到正厅的大殿上。
人很多,大概大臣们都到了吧!我朝着坐在王位上的婆罗室伐底女王走去。行了礼正准备开口,却被女王抢了先。“现在人都齐了,我要宣布一件事:我将和喀什米尔的般若王子联姻,婚后我将退位,由般若王子即任国王。”我没有躲避女王直视的目光,趁着大臣们都在纷纷议论中,我上前道:“恭喜陛下!我是来辞行的。”
女王一副预料之中的泰然神色,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你怎么能走呢!”说着便从王位上走了下来,“我大婚的新郎可是你啊!”她笑眯眯地来到我面前,“般若王子!”
最后的那四个字一出,四周宛如暴雨骤来,平静的湖面顿时炸开了。
“真是没想到……”
“他就是那个传奇的般若王子!?”
……
有位大臣很热心地想卸下,我肩上的行李,“恭喜了!王子殿下,您还背着这干什么,放下吧!”
我微笑着谢绝了。女王的目光似乎一直都没离开过我,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知道她是想欣赏,此时此刻我脸上会有什么样的复杂表情。
突然一句话语飘出,喧闹的大殿顿时如时间停滞般,寂静无声。“听说般若王子,是位婆罗门。”
“这虽是传闻,但要证实。王子,请您回答老臣,您属于什么种姓?”群臣中有一人朝我走来,从他的装束上看得出是位婆罗门的大祭司。
女王立刻紧张了起来,出言阻止,“王子怎么可能是婆罗门呢!当然是刹帝利啊!大祭司。”
有人也附和着说:“是啊!祭司大人,这根本不可能嘛!”
可这位大祭司全然不于理会,依然很坚持地望着我。
我笑了笑,说道:“在回答您之前,我要问在场的所有人一个问题。”感受到众人焦炙的目光,虽然不喜欢,但这对我来说早习以为常。
“有什么就请问吧!”
“请问,没有种姓的男子,能和刹帝利的女子通婚吗?”说完我便观察着众人的神色。
“这怎么行!”
“那不是贱民嘛!”
“那女人也要被开除出种姓之外!!”
“对!要严惩!!!”
……
果如预料中,有的愤怒,有的恐惧,有的不屑……
“王子殿下,您问这个问题有何用意?”那位大祭司有些不耐烦。
我温和地笑着,“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先说清楚。你们若不听的话,一定会后悔的。”
“不行!我不允许你说!!!”女王不顾形象地歇斯底里。
“女王陛下,老臣很想听。”
“是啊!请让殿下说吧!”
“这……”女王的美丽容颜开始扭曲着。
我微笑着继续,“其一,我不是般若王子。我虽名般若,但我只是个已出家的修行人,不是王子;其二,我已经放弃自己原有的种姓。也就是说,现在我只不过是你们口中的贱民而已。”见到众人皆惊若寒蝉,我顿了顿,向着女王合十施礼道:“陛下的盛意,我无法接受。我已决定要走了,即刻起程。”说完,不理会他人异样的眼神,转身欲走。
随着一声怒叱,“站住!”当我察觉时,女王已经飞身把从身边侍卫腰间抽出的宝剑,搁上了我的肩头。只要她轻轻一挥,我便血溅当场。
大臣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如何事好。只能战战兢兢地在一旁,轻劝着他们的女王,“陛下,不要激动,您先放下剑吧!”结果都被其恶狠狠地瞪了回去,不知所措。
“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离开我!”她的眼里充满了怨恨,洁白的牙齿紧咬着朱红的下唇。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陛下!”我依然从容镇定,“生是喜,灭是悲,聚是乐,离是苦,。须知这世间种种皆是无常之相。譬如两人分别从甲乙两地而来,在中途暂时相会,但不久之后,仍将各奔东西。何不随缘任其去留?”
“为什么你要这样无情……为什么!?”剑身传来她身体的微颤,女王的神情也如此地悲恸万分。周围的大臣门似乎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有几位竟也在一旁劝我留下。
我微笑着轻叹道:“多情无情总是情,不了该了终须了。陛下,为何要这般执着呢!”
“不!我不管!!!你若不留下与我成亲,我宁可杀了你!”真是失去理智的疯狂。脖上的皮肤也感觉到了金属的冰冷和撕裂的微痛,缓缓有浓稠的液体流下。
“有生就有死,死有何惧。”我没有理会正和我脖子亲密接触的剑锋,众人各色的眼神,以及女王那近乎崩溃的混乱神情,转身朝宫外走去。
“来世我将生为男子,得到你后,再将你抛弃!今生今世你让我所受的痛苦,来世我会让你加倍偿还!!!”恶毒的诅咒从女王口中直刺我心,可以深切感受到她内心恸彻心扉的苦楚。
我止住了脚步,仰望厅外阴霾的天空,长叹道:“那就如陛下所愿,来世我必偿还!”语出,便不再迟疑地向宫外从容而去。锵的一声,身后传来金属撞击青石地面的声音。一路再无阻拦。
快近菩提迦耶时已是傍晚,突然响起隆隆雷声。顷刻间,云团膨胀着,呼啸着,飞驰而来。漫上堤坝的池水变得黑黝黝的,天阴沉沉的,压了下来。远处的树叶奏起了下雨的前奏。转眼间,地上一片汪洋。
我只能在附近的一户人家中暂住避雨。
雨,下了一夜。
清晨,嫣红的云霞似锦,铺满天空。树叶在昨夜洗得更为鲜绿,碧绿的叶尖上点点晶莹的水珠,不安分地滚动着,折射出七色的光芒。
轻轻穿过阿育王石栏,来到摩柯菩提佛寺的菩提树下。
檀香木的念珠,随意地挂在持□□印的老者手中。双目低垂,神情慈和悲悯。
“对不起,回来晚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为什么?”
“从十七年前那烂陀的第一次相遇,我便知道,你注定会成为我的弟子。”迦叶大师睁开双眼,安静祥和地笑望着我。
我亦淡淡地一笑。
我凝视着池中的倒影,渐入沉思。一片树叶悠然落下,点在水面,打破了池面的平静,叶下散出浅浅的涟漪。
“自你出家,随为师来到伦比尼已有数月。其他的比丘可有指责过,你身为比丘不但不剃度,还沿用俗名吗?般若!”
我转身双手合十道:“有的,师傅。”
“那你可明白,为师这样做的用意吗?”
“修行时如果只重视形式,而忽视内心的清净,这种修行,决不会有很大的效果。所谓:万法生于空,灭于空。”
“这应该是你自己的想法。我知道,你不愿剃发。”师傅微笑着,但目光却变得锐厉,直直正视我的双目,似乎想把我看穿,“为师的想法,般若你绝对不会不清楚的。”
我长长叹出一口气,无奈地笑笑,“师傅,你为何总是要逼我?既然你都明了,干嘛还要我说出来呢?”
“我要你自己亲口说。”
“……好!”我扬起头,“你的意思是——我不够格!是吧!师傅。”
“你现在还对佛经的教义,有置疑吗?”
我停顿了三秒,“是的!”
“佛所追求的是永寂涅槃,而这种太固执于对极乐净土的追求,不也是一种执着!?这生死轮回真的是苦吗?倘若没有经历爱憾情愁、生离死别,又怎能有资格说看破红尘!?”
“所以你那时愿再入轮回?”
我笑得很释然,“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虽然我能给她以明示,但真正能使她得度的,只有她自己。”
“我本以为你将会是大乘杰出的法师,没想到你选择了小乘。”我捕捉到师傅的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惋惜。
“只不过是殊途同归而已。”
“不!是不同的,绝对不同。”
我淡淡地微笑着,静静地看着师傅,没有答话。
风轻轻扬起我的发丝,送来极清淡的香气。沉默迅速在我们之间展开,只有一切自然的声音。
许久,师傅终于笑了——欣然一笑,“般若,你果然很特别。”我只是笑了笑,“肯定一切的人,就是否定一切的人;肯定某一事物的人,就是否定某一事物的人。肯定一切,很容易被贪于拘囚;否定一切,虽然能够远离贪欲,但太固执这个否定,也是一种执着。舍弃一切的肯定与一切的否定,才是真正的认识。”
师傅微笑着赞许,显然已明白我所指的是对佛行佛言的认识。知道再接下去已是多余,于是转了个话题,走近池边,“这是佛陀的诞生地,有‘生命之泉’美名的一方水池。听说有佛缘的弟子来此,可从池水中看到自己前世的模样。”说着朝池中我的倒影看去,“这就是你的前世吗?”
“不是。”微风轻抚,池中一年轻女子的身影随波晃动,露出祥和宁静的无邪微笑。“是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