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星球》橘子要恰饭

5、疑虑

　　雷勒本来是打趣她的意思，此时一看到费兮荻的眼神，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老乔，”他侧过身去对乔安尼斯说，“我昨天才和你们说这小丫头只是虚张声势，怎么我今天看着又不像了？”
　　乔安尼斯也是眉头一皱，问她：“你怎么了？”
　　“我觉得有点奇怪，”费兮荻对他们的担忧浑然不觉，“我没跟刚开始的那些打过，不知道它是一直这么弱还是怎么回事，你们有经验，就带回来给你们看看。”
　　老乔——乔安尼斯走上前来，饶是他活到今天见多识广，还是被那怪物的死状给震惊到了。
　　“我听说它们皮很硬才捅的眼睛，”费兮荻解释，“杀完了才发现一点都不硬。”
　　乔安尼斯深吸一口气，“你把它怎么了？”
　　“它太大了，我搬不回来，就每个地方切了一点。脑袋和心脏是整个带回来的。”费兮荻语气轻松的好像在说“看我给大家带回来了什么好吃的”，“我记得这里有人会看病，能不能看看是不是它生病了？”
　　昆特拉站在一个离费兮荻最远的地方，“抱歉，我只会给人看病。”
　　费兮荻刚想说“我看它跟人的构造差不多”，还没来得及说，乔安尼斯就忍无可忍地上前来夺走了那装着“罪证”的塑料袋，然后把她抓去包扎伤口。
　　她也不反抗，伸着手任人摆弄，盯着房梁上悬着的腊肉又有了新的感想：“我妈说，人的心脏和自己的拳头差不多大。可是那个家伙的心脏大得很，都快赶得上脑袋了。”
　　一群人神色复杂的随着她的话音进行了联想，饶是日常饿的眼冒绿光也对那些腊肉没了食欲。
　　只有老太太撒蓓拉以为她一直盯着看是想吃，于是凑上来，拿纸垫着递给了费兮荻一块。
　　没有低温保鲜，肉类腐败的很快，费兮荻几个月没吃着这么实在的东西，此刻终于被久违的香气唤回了神志，简直眼睛都直了，又不好意思接，只好保持着一个目瞪口呆的表情流口水。
　　老太太笑容可掬：“拿着吧娃儿，我们这儿谁受伤了就要分一块腊肉，都是一样的。”
　　“放屁。”雷勒不满道，“我怎么没有？”
　　撒蓓拉和颜悦色，“你昨天吃过了。”说着还顺路教育了他一句：“你在这里是做大哥的，不要动不动就无理取闹。”
　　可能在老太太的眼里，这屋子里的人都是按着年龄排下去的大哥小妹吧。
　　费兮荻不想承认自己是他们的一员，但实在没有抵抗住肉的香味，接过来啃了一口，才发现这肉咸的很。不过也比没有好太多了。
　　她看了看屋顶上挂着的肉条，明白过来：“这样放的久？”
　　“劳伦达的主意，”昆特拉终于处理好了费兮荻的伤口，一边说一边把沾血的器械往盆里一丢，“我们一块儿晾的。”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马上就把费兮荻干的缺德事儿忘到了脑后，几个女人就“肉品腌制方略”和“腊肉的一百种烹饪方法”发表起了激情演讲，越听越饿。费兮荻被她们吵得实在头疼，把今天取来的药给雷勒一丢，就一言不发的缩回了自己的小角落。
　　乔安尼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道：“我看她今天出去保准受了什么刺激，魂不守舍的，都快忘了要防着我们这回事了。”
　　旁边半躺着的雷勒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我要留她的时候你老大不情愿，这才一天，就操起心来了？”
　　“去你妈的，”乔安尼斯半真半假地骂了一句，“我是怕她一个想不开提着枪对我们一通扫射。哪个跟你似的什么东西都往家里带。”
　　“你怎么到今天都还没想开，”雷勒捂着伤口一言难尽：“难不成我昨天应该指挥你们几个冲上去夺了这小东西的枪？”
　　乔安尼斯板着脸：“也不是不行。”
　　“然后呢？她要是逼急了真开枪怎么办？死几个人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乔安尼斯刚想脱口来一句“她敢”，又突然想起这丫头今天浑身是血的样子，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了。
　　“不要跟小孩子比冲动，”雷勒叹气，“昨天她一枪打中我的时候我也挺气的，但是又觉得她只有屁大一点，什么都不懂，就被一个人丢在这个‘蛊城’里，你能指望她多无害呢？再说她开完枪就后悔了，我看得出来，不然我再怎么样也不敢拿我们这么多人的命开玩笑啊。”
　　“什么人到了你嘴里都是各种迫不得已，”乔安尼斯翻了个白眼，指指费兮荻带回来的那个袋子控诉道，“你看了么？那玩意儿……”
　　雷勒顿时脸色一沉，“咱们时间不多了。”
　　乔安尼斯被他一打岔忘了词，“……什么？”
　　“那东西看上去确实不对劲，”雷勒忧心忡忡，“咱们在这儿躲了这么久，好久没去招惹这些怪物。但我今天一看到它，就知道这小丫头是对的，它比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些要虚弱太多了，而且这并不是饥饿导致的，你看它的肌肉含量——”
　　乔安尼斯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一点没有减少，说明它还处于正氮平衡状态，营养是够的。也不知道吃的是哪个倒霉蛋。”
　　“但是它的心肺功能，内脏状态，还有皮肤血管……都变脆弱了。”雷勒皱着眉，“为什么呢？”
　　“有传言说这些东西都是外星人，”乔安尼斯勉强一笑，“怕不是水土不服吧？”
　　“有没有可能，停电对我们的影响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雷勒喃喃道。
　　“你先别急，”乔安尼斯安慰他，“说不定就是个例。明儿我出去再溜一圈，多宰几只，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雷勒自己没有正经上过几天学，对许多知识的掌握度仅仅停留在“常识”状态，所以此时虽然本能觉得有什么不对，却也讲不出个一二三来，按着眉头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了挣扎，同意了乔安尼斯的打算。
　　其实穹顶报废之后人们的生活方式都大差不差，长期躲藏，间断拾荒，能过一天是一天的凑活。费兮荻是这样，雷勒他们也是一样。只是他们因为人多，加上超市尚有存货，拾荒的频率很低。然而费兮荻提出的疑虑毕竟是个疙瘩，乔安尼斯接下来的几天都没闲过，天天带着人在外面窜，名义上是要找线索，其实根本就是没头苍蝇乱撞。他们藏了这么久，谨慎已经成了本能，只敢挑落单的怪物下手，几天下来，统共没弄死几只，还一只一个样。
　　没琢磨出个什么章程，反而每天把自己累的半死。乔安尼斯最后干脆铁了心的开始大面积拾荒，觉得就算出什么问题，吃的喝的多一点总没错。
　　某天，他正和超市的其他几个人鬼鬼祟祟地摸到了一栋小住宅楼的楼顶，翻了窗户进到人家屋里，雁过拔毛地进行大扫荡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外面的楼道里连着几声明亮的枪响，
　　占领了城市的怪物视力不怎么好，耳朵却都灵得很，所以以乔安尼斯的经验将安静等同于安全，此时乍然间被这么大的动静一闹，他顿觉不妙，赶紧指挥着别人找地方藏，自己跑去门口看是什么情况。
　　然后就从门上的猫眼里看到了失踪多日的费兮荻。
　　费兮荻当初颇为高调的杀了进来，却因为不明原因很快没了和人扯皮的心思。好在超市的人在雷勒的授意下并不跟她计较。她的存在感就这样一天天降了下来，乔安尼斯几乎一度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
　　此时，怪物们正前仆后继地从楼梯冲上来，费兮荻仗着自己站在高处，一刻不停地扣动扳机，打的楼道里血沫横飞，哀鸣阵阵。虽然有杀伤性武器帮忙，可是她毕竟还小，准头并不怎么样，好几次险些被冲上来的怪物咬中。乔安尼斯看的直冒冷汗，费兮荻却一直没什么表情——甚至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畅快来。
　　最后，还是有几只没死透的缠到了费兮荻身上，她嘴唇一动，似乎是骂了脏话，翻身抽出一把尖刀——看得出是厨房切菜用的——冲着怪物的面门猛戳，整个人显得无比狰狞。
　　战局稍定，她满不在乎地把浑身的伤口一擦，拍了拍对面的房门。傻丫头依依应声从门里钻了出来，一声唿哨，不知道从哪儿叫出来了数十只大狗，拿满地的尸体加了餐。
　　两个十几岁的女孩儿若无其事地踩过地上的血迹，周围有野兽磨牙吮血——乔安尼斯看着这人间炼狱一样的景象，第一次同情起了被杀掉的怪物。
　　他刚想出去打个招呼，费兮荻背后的窗户突然碎了——玻璃外面本该是几百米的楼面，看上去谁也上不来，所以费兮荻没有留心防着。
　　三头怪物直接扑到了费兮荻和依依的身上！
　　费兮荻心里一阵慌乱，想要开枪，这破东西却偏偏在此时卡了膛。依依毫无攻击力，几条狗也是缺乏斗争经验，只会狂叫，没处下嘴。
　　乔安尼斯猛地打开门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