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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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再见孟柯时，仍穿着高中时的旧衣。
算起来，也有七八年不曾见过了。林月穿着十八岁的旧衣裳，看起来仍是当年模样，就连回头时发尾扬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只除了眼神，多了生活的磋磨。
可从某种意义上说，连眼神也不曾变过，因为她看向他的眼神，也同多年前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孟柯仿佛回到十八岁的夏天。他叫她“林月”，然后她转身回头，新烫的卷发和水蓝色裙摆一同旋转，在夏天燥热的空气里，和他的心一同颤动。
同现在几乎分毫不差。
只是他已经不再心动。
林月看了孟柯两眼，略有些后知后觉。她前段时间离职后回家休息，没想过会在这个时候遇见故人。
她只好起身寒暄，好久不见，怎么回来了，过得怎么样云云。而孟柯向她介绍身旁的女子，是与他相恋多年的女友，此次趁假期回来拜访他的父母。
于是林月心中有了些许明悟，应是婚期将近了。她低头舔了一口甜筒，说话间都有些化了。然后她说，那你们慢慢玩，我有事，要先走了，下次有空再聊。
林月一边走一边想，幸好是山水公园，不要钱，要是游乐园，票钱可白花了。
不过孟柯将她叫住了。
“今天可能有些唐突，但这样也能遇见，却也是巧。那择日不如撞日，这是请帖，”他说着从纸袋里抽出一张递给她，说：
“如果到时候有空的话，请来参加我的婚礼。”
林月微笑着接过，轻轻说了声好。
孟柯注视着林月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除了一开始猝不及防的对视，她一次也没有看向他的眼睛。
身旁的未婚妻问他这是谁，他只说是，一个从前的朋友。
林月已经许久不曾想起孟柯了。如果不是这次相遇，或许还要更久。毕竟除去数年前的交集，他们如今只能称得上是陌生人。
连朋友都没得做。
现在想来，竟觉得年少时的亲密才是幻觉。
但那些模糊的时光中仍然有些许时刻清晰异常，历历如昨，就比如高二那年文理分班，孟柯在讲台上自我介绍。他说，我叫孟柯，孟子的孟，烂柯的柯。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又比如那个有弦月的晚上，金银花架下面的少年对她说，我喜欢你。彼时星月当空，树影朦胧，连彼此的脸都隐在月色之下。时隔多年，她仍然记得有金银花幽暗的香气缠绕在身边。
但林月说了不。
她说，但我不喜欢你。
无论是出于对未来的惶恐，还是对心意的无知，都不重要了。
她好像很擅长预测到这样的结果。当孟柯说出他的喜欢的时候，林月就仿佛洞见了某种暗淡的未来。
就像现在这样。
但那又怎样？
已经是半个陌生人了。
如果非要下个定义，那林月大抵是孟柯的初恋，失败的那种。他以为自己早已走出这段无疾而终的爱恋，但今夜却又想起林月。
该说什么呢？看见她穿着高中时的旧衣，就好像他也回到那一年的夏天。然而女友的存在提醒了他什么才是现实，二人之间隔着的是岁月的洪流。
女友敏锐地意识到林月的特殊，对他旁敲侧击，而孟柯自觉坦荡，却也不愿多生事端，只说是昔日的朋友。
可是哪有这样的朋友呢？他和她的生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比陌生人还要不如。
或许是白天见了面的原因，他又梦到那个月夜。
孟柯醒来回想起这个梦，花前月下暗香浮动，却毫无朦胧暧昧的气氛，许是因为月光太亮了吧。
冰冷又残酷，就好像林月的话一样。
他记得她说，第一，谈恋爱会影响学习。第二，以后总会分手的，那时候又该如何？第三，林月顿了一下，梦里她的脸雪白又美丽，却像月色一样冰冷，她说，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应该并不喜欢你，所以不能接受你的表白。
梦境就此结束，而他接受现实。
那没有接受现实的是谁呢？
林月不会承认是自己。
如果是说喜欢，那她或许并没有对孟柯抱有同样的感情，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她应该只是有一点迷茫。
她告诉自己，是因为他第一个对她说了喜欢，所以她耿耿于怀念念不忘这许多年。
一开始她常常想念他，听到一首歌会想到他，看到一句诗会想到他，就连听到有人在数数，也会觉得声音好像他。后来她只是偶尔想起他，或许在和朋友聊天的时候，或许在看见他为数不多po出的动态的时候。
很难说听到孟柯恋爱分手又恋爱的消息的时候林月是一种什么心情，应该是一种，猜测终于印证的了然。
你看，我就知道会这样，渐行渐远是人类的宿命。
看着台上的新人，林月这样想。
但是多么不公平啊，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那些欢笑与泪水，安慰和陪伴，不经意的对视，暗潮汹涌的暧昧，晨光和夜色中的背影，只有她一个人在意了这么多年。
她在晒干的树叶上写诗，而树叶早就碎了。就好像一些……算了，什么也不像。
人人都说天造地设百年好合千里姻缘一线牵，而林月在想，假如世上真的有所谓神明，为什么不可以让她忘记。
孟柯和妻子到林月在的那一桌敬酒，坐的都是从前高中的朋友。他像每一个结婚的新郎一样接受众人的祝福，眼神在林月的金银花胸针上一扫而过。
酒店灯光很好，落在孟柯眼里，就好像那晚的月光一样，灯光下的林月有一种冰冷的美丽。
同他的梦境如出一辙的冰冷与美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