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104 ...
-
人无法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但可以参加两次夏油杰的葬礼。
水银炸弹的构想被银八和夏游姐妹强烈反对，五条悟只好放弃了这个天才般的小巧思，随手把炸弹放在一边，中规中矩地开始铲土。
插科打诨间，他们业务熟练地把棺材埋在了樱花树下，夏游姐妹从周围找来一堆落叶平铺在地上，遮盖住松湿的新土，做好伪装，等天亮后就不会被人发现异样了。
埋完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告别的话需要讲，五条悟率先把铲子一扔，解开帐，翘着二郎腿就坐进了长椅，拿出手机检查他的监控app是否能正常运行——非常正常，高清全景。
秋夜的风已经有些刺骨了，夏游姐妹静静站了一会，也离开草地，正要招呼银八，却见这个为了特殊场合特意穿了全套黑西装的男人——坂田银八后退两步，整个人停在路灯的正下方，幽白的灯光从他头顶泄下。
他清了清嗓子：“咳呵～嗯！”
表情愈显得深情而悲悯，且做作。
“不是吧他要……”仅有的一点悲伤消失殆尽，夏游菜菜子倒吸一口凉气，和美美子相互搀扶，“他要……”
坂田银八从裤腰里掏出一个麦克风。
“杰，即使你去了那个世界，我也不会忘记你的，”他微微抬头，两行热泪从眼眶流下，“就让我来为你的离去献上一曲吧！”
夏游姐妹的眼里一下子失去了光。
不知道按下了什么按钮，麦克风呲啦响了一下，从里面传来了悠扬的歌曲前奏。
“～～～不要在我的～～墓前哭泣呜呃呜～”
坂田银八张嘴了，坂田银八倾情演唱：“我不在那里呃唔唔呜～～我没有长眠～～～”
坂田银八声泪俱下！
“化作～千风～～我化为千风呜咳咳唔呜～翱翔在～无限宽广的天空里呜呜呕呕呕～～”情到深处，银八一边演唱一边干呕。
不知道是周围建筑还是下了帐的缘故，这里的音响效果堪比超级卫生间，银八一声下来，扭曲的转音在脑袋顶环绕播放，然后钻进脑袋里嗡嗡作响。
五条悟默默捏碎了自己的手机。
他几个跨步上前，一手掐住银八的脖子，一手捂嘴：“可以了，就唱到这里吧，杰他真是好福气啊有挚友为他唱歌送行，我都嫉妒了呢呵呵……剩下的一半等我死了再唱吧，求你了等我死了再唱吧！”
他真怕杰听了之后当场尸变。
“唔唔呜嗷……嗷！”银八奋力扒开五条悟的手，“悟你跟杰他抢什么，他有的你自然也都会有的！这首歌代表了我对杰浓浓的爱，你让我把它唱完！你让我唱吧！！！”
两人你来我往，在草地上展开激烈的肉搏战斗，像麻花一样纠缠着一路滚到马路上，又翻滚进长椅底下，麦克风在他们手里击鼓传花一般换来换去，然后传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手里。
麦克风的bgm停了。
“两位老师——位老师——老师——师——师——”
幽怨无比的声音在麦克风间扩开，长谷川泰三的眼神像死了三年。“求你们不要再打我了好吗——再打我了好吗——打我了好吗——了好吗——好吗——吗——吗——”
“鬼啊！！”
坂田银八尖叫一声，反射性向声音来源又来了一拳头，屁滚尿流拉着五条悟从长椅下爬了出来，于是麦克风里又传来一声带着余音的痛呼：“啊嗷——嗷——嗷——嗷——”
可怜的长谷川同学像低配版贞子一样蠕动着，从长椅地下钻出来，鼻青脸肿的——银八和五条悟的互殴大概有一半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长谷川？”银八从五条悟背后探出头来，辨认出了自己的学生，“你为什么会在这！”
四双视线盯着他，长谷川冷汗直冒，咽了口唾沫，大脑飞速运转。
“我……嗯……散步……对，饭后散步累了不小心在这里睡着了哈哈，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呢，绝对一丝一毫都没有看到哦！”他结结巴巴回答，“哎呀这一觉睡的可真香啊，完全就像昏迷了一样呢呵呵，哪怕有人在我旁边杀人埋尸也完全不会醒的程度呢！”
“哦？散步……所以那边地上的洗漱用品和锅碗都是你的随身负重咯～”坂田银八指了指那堆被他们的打斗带出长椅的杂物，好心提醒，“水杯上可还写着你的名字哦。”
“……”
旁边的菜菜子和美美子轻蔑地笑出声，直接亮出咒具：“骗子，我们说的话他肯定都听到了，说不定会去报警，果然还是杀了这个蠢猴子比较好吧，银八。”
两姐妹身上的杀意几乎浓成实质，长谷川泰三心觉不妙，大吼一声，当机立断抱住坂田银八的大腿；“啊啊啊救命啊老师，我还不想死呜呜呜！”
银八还没表态，一边的五条悟倒是颇感兴趣，“哎～～是离家出走吗，银八的学生好有个性哦，明明长得像大叔一样，做的事倒是满青春叛逆的嘛～”
他弯下腰，俯视着像巨大蟑螂一样窝在银八腿上的madao，坏心眼道：“但是被这位同学知道了我们杀人埋尸的秘密，可没法让他活着离开哦。”
白发的男人逆着灯光，全身都被阴影笼罩着，只有墨镜闪烁着诡异的光，倒真像什么邪恶大反派一样。“银八，你说呢，要不要……”他伸手在脖子上虚划两下。
长谷川泰三涕泗横流，不用这几个人动手，他的心脏狂跳到已经要把魂都跳飞了。好在坂田银八一把把他揪起来，懒洋洋的目光将长谷川上下扫视一番，笑了。
“不是吧，现在都是文明社会了，长谷川同学难道在害怕会什么违反法律法规的事吗～放心好了，”他拍了拍长谷川泰三的肩膀，把人拍一趔趄。
“老师我是懂的哦，大家确实会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而露宿街头呢，告诉你个秘密，其实老师年轻的时候也住过公园啊，在长椅上睡觉什么的，真是怀念啊～”
银八揽着他原地转了两圈，在长谷川泰三晕乎乎之际按着脑袋面向埋葬了夏油杰的草地，很是面目狰狞地笑了一下。
“好了，分享完秘密感觉我们也变得更亲近了呢，老师相信长谷川同学你应该是懂的吧，对于今天发生的事，什么不该说什么时候该闭嘴，你是懂的吧……哎呀，老师我倒是没什么关系，但旁边这位五条老师可是某古老□□家族的家主，分分钟就可以碾死咱们这些小蚂蚁呢——前几天有个惹到他的，脑子都被捏烂扔掉了，那场面可真惨啊，你应该也不想惹他生气吧！”
五条悟十分配合地做出恶狠狠抓握脑花的动作，把长谷川吓得直打哆嗦，化身为没有感情的点头机器：“完全明白！”
“很好。”
问题解决，坂田银八一下子又切换到了好好老师的状态：“天气已经很冷了，今天你先去班里和定春一起睡吧，明天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们解决一下你露宿街头这个问题，其他的事长谷川同学就不需要操心了。”
一通糖和鞭子给完，长谷川抱着自己的破烂玩意儿们屁滚尿流地跑走了，活像后头有人要吃人，当然，后面这四位看着就像是杀人不眨眼的。
“好了，我们也都回家吧。”
被长谷川这个小插曲一打岔，坂田银八也没有继续唱歌的兴趣了，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和杂草，拿上自己的麦克风准备离开。
“先说好我们可不信任猴子。”夏游姐妹翻了个大白眼，跟上银八，“我们会一直盯着他的，一直！”
看来长谷川以后的日子不会很好过了。
五条悟也扛着铲子，几步就走到了前面，故作唏嘘：“哎呀都怪这个学生突然出现，银八都没能把歌唱完，但是人生！难免有遗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下半首还是等我死了再唱吧，一定要等我死了再唱哦，我会把这一条写进遗嘱里的。”
“不是你至于吗……”坂田银八无语。
四个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公园，已经是深夜了，整个城市都安安静静的，在秋风中摇晃。
走到了岔口，他们彼此告别，等早上他们都还要上班上学，像每个日常而又普通的一天，虽然普通人不会在日常一天之余抽空挖坑埋死了一年的挚友。
但总算，从万圣夜开始的一系列鸡飞狗跳总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虽然坂田银八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他左思右想，直到回了家，洗漱完，躺在床上也没想起来，干脆就睡了。
然后，他半夜猛地坐起来，满头黑线。
“不是五条悟你有病吧！”他向电话里怒吼，“那么大个水银炸弹你扔草地上就不管了啊！快去捡回来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第104章 1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