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泪为爱》寒双子

10、第十章

　　晚上程苏杭吃完晚饭，跟陆明宇两个人约着在网上团购去蒸了个桑拿，大概因为我们也学些中医，所以学医的人都会比较注重养生，蒸桑拿可以去除湿气，虽然关于这种说法，大家观点不一。
　　桑拿房规模并不大，看起来像是个三室一厅的住房改装的，不进去还以为来错地了，毕竟在杭州也算是寸土寸金，能节约成本就节约一些。
　　只不过不知道是点不对，还是因为不是周末，反正客人并不多，很冷清，里面只有零散的两个男客人，看起来跟他们年纪相仿。
　　程苏杭跟陆明宇一起进浴室洗了个澡，陆明宇把桑拿服递给程苏杭，学医的人对卫生都会敏感一些，程苏杭打量了一下说：“这衣服，干净吗？”
　　“又不是女的，矫情。”
　　“万一有病毒呢？这么多人穿过呢，有没有消毒过啊。”还凑到鼻尖，闻了闻，有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哎呀，放心吧，毒不死你。”陆明宇麻利的套上了衣服。
　　程苏杭虽然嫌弃，还是勉强穿上了。
　　在桑拿房越待越热，反正一直出汗，但又觉得莫名的舒服，就好像身上所有的汗都是排出来的毒气，蒸完桑拿的感觉就是莫名的神清气爽，仿佛全身经脉畅通无阻。
　　到时间了，陆明宇起身走出桑拿室，大概是由于温度高，又有点缺氧，程苏杭明显不太舒服，有些眩晕，乏力的走出门口，全身有点无力，他支撑扶着墙壁：“宇哥，我有点晕。”
　　陆明宇回头看了一眼可能下一秒就要坐在地上的程苏杭：“哦。那我先走了。”
　　“喂”程苏杭虚弱的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了一会。
　　等恢复过来，没想到陆明宇居然真的自顾自的走了。程苏杭这辈子也是估计没这么无语过，脱口而出“畜生。”
　　本来以为他俩是经过几年同窗建立的深厚革命友谊，没想到是塑料的，可能还不如塑料，毕竟塑料还不容易碎。
　　不过最让程苏杭头疼的应该是陆明宇每天晚上猪哼般的呼噜声，因为他俩上下铺，韩哲单独一个房间。
　　程苏杭很多个晚上都想趁他在梦里拿把刀插死他，毕竟这对本来就神经性失眠的人来说真的忍无可忍，但是又不得不忍。

　　我没有等到他邀请我玩游戏，就开始多看了会书，虽然感觉也没有看进去多少，但是只要能看进去百分之二十，五十，就是巨大的收获。
　　我正困意连天，拍了拍哈着呵欠的嘴巴，突然，一声悲痛的哭叫声划破空气进入我耳膜里，我整个人吓了一个激灵，然后再瞬间清醒，我看到沈晞拿着的手机掉落在地上，我赶紧走过去。
　　她抱着我，哭的更撕心裂肺了，徐佳也云里雾里的过来，小声的问了句：“怎么了。”
　　沈晞没有说话，只是崩溃的哭着，我拍着她的背，不知道说什么，我心里有预感，一定是最坏的事，我没问，但我好像猜到了，可我又希望不是我猜的那样。
　　我示意徐佳，说了句：“没事”，让她回去。
　　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的，我只能不停的拍着她的背，她紧紧的抓着我的衣服，想要捏的粉碎，这种痛，我能体会，但又不能完全体会，毕竟每个人的感情是不一样的，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就好像没有同一片叶子一样。我很难过，也很心疼，因为我知道她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她奶奶是她生命里最美的光，是她爷爷和弟弟都没有办法代替的。
　　过了很久，她的哭声变得无力，只是止不住的抽啜：“我没有奶奶了……我以后都没有奶奶了。”
　　我不知道怎样安慰她，哪怕我平时多会哄人，此刻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只能安静的陪着她，她最心爱的灯熄了，而我点不燃它。
　　虽然很意外，可是又都有预兆，老年人就是这样，突如其来的让人措手不及。如果是久病卧床的那种，或许这悲痛还能减半和磨灭，可这前前后后才一个月，我想谁都难以接受，更何况她才刚刚长大，或许还没有长大。
　　我奶奶离世的时候，我都在这悲伤里沉浸了很久，后来好几年的时光，我都觉得只要我回到她曾经住过的屋子里，回到那个有她的地方，她就一定还在那里，只要我推开门，就能看见她，我不相信她就这样没有了。可我又再也不敢推开那扇门，因为我知道里面没有她了。
　　清醒过来的沈晞说：“我要回家，我得回去看她最后一眼。”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问。
　　“现在。”
　　我诧异了一下：“现在太晚了，你这样一个人不安全。”
　　沈晞没有听我的话，整理好哭腔给程苏杭打了语音请假，程苏杭很为难，但听到说家里有人去世，还是答应了。
　　我说：“现在地铁都已经没有了。要不让方天送你回去吧。你先买张机票吧。你有钱吗？”
　　“你借我两千吧，我钱不够。”
　　我转了她两千块：“如果你回去不够再问我要。”
　　徐佳也走过来说：“你钱不够到时候跟我说也行。别太难过了。”
　　沈晞哽咽着说了句：“谢谢。”然后在网上买了最快的飞机票回家。
　　我给方天打了电话，大概跟他说了一下事情原委，让她陪沈晞一起回家，他说现在太晚了，买明天的票再回去吧，这么晚他现在也过不来。听到这里，沈晞直接掐断了电话，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于是我只能给韩哲打了电话，他有些意外，也很担心，马上从床上蹿起来，然后借了一辆车，来接沈晞。
　　我跟着韩哲，陪着她，把她送到了萧山机场。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只是握着她的手。
　　走的时候，我看着她说：“路上小心，没钱一定要跟我说。”
　　沈晞踏上了回程，下飞机之后，辗转了好几次车才疲惫到家。
　　沈晞在推开门那一刻，也多希望里面的那个人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的吧。
　　可是进门看到的只有还没有入葬的尸体躺在另一个世界的棺材里。棺材是很久以前沈晞爷爷就买好的，买了两口，这是农村的风俗，很多老人都会提前为自己买好棺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沈晞颤颤巍巍的走过去，看着棺材里躺着的人，明明那么亲切，可是为什么又那么陌生，从此以后就再也看不见，摸不着了。明明活生生的人，怎么突然就变得冰凉了，沈晞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刚干的泪痕又重新湿润，有时候多希望所有的坏事都只是一场梦，可是偏偏不是。
　　沈嘉抱了抱沈晞。眼泪也再止不住了。
　　他爷爷看着她难过，也无能为力，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个时候或许他爷爷才是最难过的吧，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不能在孩子面前软弱，更不能倒下，因为沈晞和沈嘉只有他了，从小父母双亡，现在奶奶没了，只还有这个爷爷了。
　　沈晞整夜未眠，回忆着和她奶奶的点点滴滴，从小时候到长大的每一段她奶奶都未曾缺席，可以后却再也不会出现了。
　　人最终的命运都是归于尘土，有时候甚至不知道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有些人觉得生命的意义在于体验，可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幸的，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来体验呢？
　　第二天，方天从实习单位请了假，来到了沈晞家里，陪着她一起处理她奶奶的后事。沈晞本来还在生气，但是这种日子，她想安静一些，也没有力气再去计较什么。但其实冷淡的态度异常明显，可是方天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陪着她。
　　农村去世以后一般会在家里放几天选个好日子出殡，所以就近放了三天，然后摆了宴席，亲戚都来送她最后一程，其实我一直不知道这个习俗的意义在哪里，人去世的时候到底是应该开心的送她走，还是该难过。看着来吃席的人脸上并没有几分悲伤，这就好像是一件喜事，人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离场。
　　最后选了个好地方，沈晞奶奶被永久的扎根在不见太阳的土里了，天人永隔。
　　待了两天，方天在沈晞奶奶下完葬之后，买了最快的机票，回了单位，沈嘉也回了学校。但是沈晞没有走，在家里待了十天，每天帮他爷爷做做饭洗洗衣服，她说想多陪陪他，怕他太难过，虽然他不说，怕他以后都是一个人，四方围墙里，再也没有别的声音，只有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