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真的太秀了！》丛垣

13、风水轮流转

　　事实证明，陈沐邀请王岫参加顾祯旸的别墅party时有多积极，事后就有多后悔。
　　陈沐鼓起腮帮，吨吨吨往嘴里灌可乐，愤愤地看着隔着一张桌子，被围在人群中央侃侃而谈的身影。
　　“你演的是徐穗身边的侍卫蒋宁吧？演得不错，很自然啊，别觉得日常戏平淡，自然说明你把角色揣摩到位了。但你有时候相似的情绪表现上显得太单一了，很多戏份要表达的情绪可能差不多，但感情是有层次的。”
　　“殷殷！你本人和角色很贴哦，看得出来你演的时候也很轻松。不过要注意台词说得不要太急，由好几处我听出来你吞字了，演员说不清台词是大忌。”
　　“哎哟祈老师，我看过你好几部剧了，我是您的忠实粉丝啊。”
　　顾祯旸和陈沐同台搭的戏只有一部《柳絮谣》，所以这次顾祯旸一同找来玩的好友也大多来自这部剧组。可能是职业操守，也或许是兴趣使然，王岫还记得剧中几乎所有出场人物的脸，也都在现场和人名对上了号。
　　一开始只是来吃喝玩乐的几位小演员们看到空降过来这么一座大神，一下子拘谨了起来，还是王岫靠着他平日出入各个应酬饭局的游刃有余和丰富的见识阅历成功与他们拉近了距离。结果反倒是把人带来的陈沐被好兄弟们成功晾在了一边。
　　“给。”顾祯旸坊间名声是个老好人，作为东道主，大家想吃的伙食都是他亲自上阵烤的。转眼又烤好了一批，他端着盘子走来，递给陈沐几串和牛，顺道在他身边坐下。
　　“谢谢。”陈沐视线未变，接过牛肉泄愤般狠狠咬了下去嚼啊嚼。不知是被转移了注意还是练习有了结果，他对顾祯旸的举动竟然没有任何应激。
　　真是的，明明是他自己要把人介绍给朋友的，现在在不爽些什么呀！
　　“谁惹你啦？脸这么臭？”顾祯旸顺着陈沐的视线看向人群，好奇问道。
　　“啊？没有没有！是我瞎想…”陈沐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模样全被顾祯旸看在了眼里，急忙否认。
　　“是么？”顾祯旸不信，摸索着下巴想了想，“你之前都在拍戏，也没见你和其他人见过面，唯一有过交集的只有……”
　　顾祯旸脸色一变，猛地扳过陈沐的肩膀问道：“你该不会是对王岫前辈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吧？”
　　“什么！？怎么可能！”陈沐瞪大了眼睛，反驳的话语脱口而出，却在低头琢磨了几秒后微微红了脸。
　　所以…他刚刚是因为这个才不爽的吗？
　　顾祯旸看到陈沐的表情变化，眉头紧皱，他另一只手也搭上了陈沐的肩膀，稍稍用力迫使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睛，神情严肃：“陈沐，不是我要做棒打鸳鸯的人，但对前辈，你还是不要有什么心思了。
　　“如果你喜欢的是在场任何一个其他人，我都会支持你。但王岫前辈，根本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太耀眼太优秀了。或许在片场他对你照顾有加，但不要以为你是不一样的。那是他对后辈的风度，不是对你的特权。
　　“你也是在影视圈混的，充分了解前辈的那些头衔有多少含金量。我演了多少年电视剧？我也往电影转型过，结果还不是回来演电视剧了。为什么别人管电视剧咖转电影咖叫飞升？管电影咖拍电视剧叫下凡？他的名声、口碑、社会地位，是和我们有不可逾越的鸿沟的。
　　“没错，我着实没有想到你能把他请来，不过你仔细回想一下，他答应下来，确定是真心的吗？真的不是你死缠烂打他不好意思拒绝吗？”
　　随着顾祯旸的一声声质问，陈沐的心也逐渐凉了下来。
　　是啊，顾祯旸说得一点都没错。他想起了邀请王岫那天，王岫一开始分明是在问他是不是不用来。他心里其实，根本不想来的吧？却还是因为陈沐的要求浪费休息时间来到这里，还要强颜欢笑和自己没兴趣的人找话题聊天应酬。
　　岫哥这么好，这么迁就自己，自己住他的房子、求他辅导演戏、还要他败坏自己的名声来假装外面包养了人。仔细一想，全是岫哥单方面在帮自己，而他麻烦了岫哥这么多，居然还在道德绑架他！陈沐，你凭什么！
　　陈沐嘴唇发抖，脸色愈发苍白，像是被自己的想法打击得快要倒下。
　　“喂！你们在干嘛呢！顾祯旸你是不是又给陈沐开小灶！老娘的肉呢！真是的在片场的时候你就老是偏心我们可爱的小陈，跟个老父亲似的，都杀青了还把人当儿子呢？”
　　《柳絮谣》女主角祁悦的声音从一旁炸过来，喊醒了沉浸在自我讨伐中的陈沐。他惊慌地看向对面，王岫跟在大部队最后朝自己这边踱来，眼神流转，在看到顾祯旸搭在陈沐肩膀上的手时眯了眯眼睛。
　　陈沐顿时从心底涌上一股无名的心虚，稍微用力挣开了顾祯旸的桎梏，扯起嘴角勉强拉出一个笑容来：“悦悦姐，我这里还有几串没吃的，要不你吃吧？”
　　“别～那是顾祯旸特意给你烤的，我们可没这待遇。”祁悦强调了“特意”两个字，“再说都冷了，我们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这一整盘不是肉吗？祁悦你有没有良心！”顾祯旸笑骂道，没再顾着陈沐，招呼其他人去了。
　　“你朋友真热情啊，都给我聊饿了，嗯～顾祯旸手艺不错啊。”就是和我比还是差了点。
　　王岫走到陈沐身边，熟练地从他手里拿过一串烤串吃了起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你俩聊什么呢？他看上去很激动的样子。”
　　他以为陈沐会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把和顾祯旸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复述给他，却没想到陈沐像是听到了什么害怕的话题，半敛住双眼躲闪着王岫的视线：“没什么…”
　　王岫惊讶地低头，在看到陈沐刻意回避的侧脸后，也逐渐沉默。
　　尴尬的氛围第一次回荡在两人上空。

　　聚会的主题永远离不开吃喝玩乐。众人在庭院吃完烤肉后，转移阵地到了顾祯旸的地下娱乐室，唱K打电动玩牌喝酒闹得不亦乐乎。
　　陈沐的酒量不能说差，但也绝说不上好，游戏期间他被灌下一杯混了啤的红的黄的还有疑似几滴白的，直接就懵了，趁着还有一丝理智的他立刻及时止损，当场倒头装晕，然后不出意外真的睡了过去。
　　醒来已经是半夜，地上躺着一堆瓶瓶罐罐和一坨人，个个睡如死猪，他竟成了唯一一个还在沙发上的幸存者。陈沐揉了揉还晕着的脑袋，环顾四周，敏锐地发现人堆里少了个他此刻最在意的人。
　　他撑着沙发垫坐起来，跌跌撞撞地跨过地上的障碍，迷迷糊糊地在顾祯旸的家里左转右转，倒还真让他找到了躲在角落里打电话的王岫。
　　王岫的酒量深不可测，然而他深谙此道，一般不显山露水，每次喝不了多久就装不行了以便逃离饭局。但就像一般饭桌上有长辈在小辈不敢玩儿太疯一样，王岫虽然靠一些交谈拉近了和陈沐小伙伴的距离，但人家也不至于在第一次见面的前辈面前放太开，一整晚竟然没人来灌他酒。于是无论是内里还是表象，王岫都成了全场最清醒的那个。
　　乐得清闲，王岫干脆也闭目养神了会儿，如果不是手机的震动把他吵醒，他可能会直接睡到第二天。
　　这个大半夜给王岫打来夺命call的人颇出王岫的预料，是名导陆尚仁。
　　陆尚仁年纪不算大，但已经导演了好几部热门剧集，在电视剧导演的圈子里是稳坐一线地位的。他和王岫认识于一次聚会，两人一开始的对话只是出于礼貌的闲聊，没想到聊着聊着发现对方和自己趣味相投，遂发展了革命友谊。是以王岫虽然和陆尚仁没有合作过，关系却是很不错。
　　就王岫所知，陆尚仁正在筹备他的下一部爆款S+，最近都是闭门谢客的状态，王岫也很久都没和他见过面了，除非有什么大事，不然怎么会半夜突然找上自己？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这段时间圈子里不太平，一个个明星接连爆出或政治上或经济上或社会风气上的黑料，再加上国家严打资本避险，几乎三个项目里就有一个因为演员问题暴雷撤资的。
　　陆尚仁的剧也不巧触到了这个霉头，早就内定签完约的男主角成了法制咖，进去了。捧改男主的资本自身难保，跑路了。
　　可怜陆导潜心磨砺的好本子，前一秒还是个金光灿烂的香饽饽，下一秒就成了演员不齐资金链断裂的烫手山芋。眼看马上就要到了开机的日子，剧组成百上千的工作人员都排好了档期眼巴巴等着了，陆导愁秃了头，死马当活马医，心急火燎地打遍了所有手头男演员和富豪爸爸的电话，而这两项，王岫刚好都符合。
　　“岫哥啊～爹！看在我俩多年借情谊的份上，钱和男主角，您总得救济一个吧啊～～
　　“我也知道让你纡尊降贵来演电视剧是委屈了，您有啥要求我以后一定满足！这部剧一番特出都是你！想加戏也…尽量合理地加……”
　　“好了好了，别装可怜了。”王岫捏着鼻梁吐槽，“你先把剧本发给我看看。”
　　“真的啊！谢谢大哥！大哥威武！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看我陷入苦海的！”
　　“别太得意，你剧本什么质量我还不知道呢，最好祈祷它合我胃口，不然，哼哼～”陆尚仁的质量王岫当然放心，但这并不影响他口气威胁地回道，“你可要好好补偿我了。”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你答应了你想怎么我都行！”
　　“行，那我等着你洗干净献身了，跪安吧。”
　　王岫嫌弃地挂了电话，叹了口气，哎呀，成功人士的生活总是这么充满惊喜，看来之后几个月又有得忙了。
　　他刷着手机转身，冷不防撞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吓得他差点没忍住大叫出声，冷静下来一看：“陈沐？你什么时候醒的？干嘛一声不吭出现在人背后啊！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