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灰色的欲望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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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视与言辞让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双方都不开口，暧昧却没有在沉默中消失，而愈发弥漫，齐訾铭到底是混社会的年头短，人也青涩，先败下阵来：“我认输，你还真是……”他笑着摇摇头，问道：“那你愿不愿意开启一段职场恋情？”
宁楚林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非也，我们不在一个公司，严格上也不算职场恋情。”
齐訾铭耸耸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话说开了，宁楚林才颇有几分兴师问罪意味地说：“你还挺能抗，愣是到你工作、我跳槽。”
齐訾铭颇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我工作没定下来，就不能确定能不能来上海。”
宁楚林冷笑一声：“你当我为什么拖这么长时间才跳槽，李琦桓那边早就接触过我，我就是不确定，要不要留上海，跟他们谈不谈远程办公的条件。”
齐訾铭呆了一秒，光速认输：“我错了。”
宁楚林的性格颇有几分别扭，尤其是在感情上，高冷得很，不愿意做主动捅开窗户纸的人，再加上一直以来和齐訾铭相处得都比较舒服，便一直拖着没说。
他本以为，去南京看齐訾铭毕业的时候，对方怎么也该先迈出一步了，却没想到齐訾铭这么沉得住气，以至于宁楚林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意了。
后来跳槽之后几次做新闻的经历让宁楚林可以确定齐訾铭的心思，既然对方没有捅破窗户纸，他便也维持现状就好，反正两个记者，确定恋人关系与不确定恋人关系，都是聚少离多的空中飞人，活生生把日子过成了网友。
当然，对于两位敬业的记者而言，选题才是第一位的，关系的晋升并没有改变在菲律宾的原计划，他们每天都会上街转一转，前几天就是一副漫无目的的模样，带着摄像机左拍拍右拍拍，做足了一副游客的样子。
游玩的时候，在路边歇脚，宁楚林才会和菲律宾当地人用英语交流，开始就是聊一聊风土人情、美食趣事，后来才慢慢过渡到了菲律宾人和中国人的矛盾，因为聊得久了，郭一飞与任泽天在拍摄，对方也觉得见怪不怪了。
就这样，零零散散地，宁楚林收集好了菲律宾本地人视角下的中国人与杀猪盘。
至此，只差最后一步，杀猪盘办公楼。
其实办公楼的外景已经拍完了，他们假作游客闲逛的时候，哪里都拍，就也不经意地带到了办公楼的外景。只是里面人的活动还没有拍到。
他们剩的时间也不多了，最后两个晚上，郭一飞和任泽天便把队伍分成两组人，在两个杀猪盘公司的楼外面蹲点拍摄。
晚上会有一段不长的休息时间，有些人会出来外面吃饭喝酒，宁楚林他们就在等这些人，看能从他们喝酒聊天中记录下什么内容、拍到什么影像。
任泽天是有经验的，他又告诉了郭一飞其中技巧，出门时所有人都没有带平时的相机，而是拿了可以别在衣服上不被人发现的摄像头。
这两天的蹲点获取的内容不多，但也不算颗粒无收，至少纪实镜头拍到了新内容，而他们的对话也隐约透露了一些收入上的信息，以及他们谈及“养猪”过程时漫不经心的语气。
眼看着到了与赵妍约好的半个月，毕竟是出国挑费高，宁楚林也不能再拖着，他便打消了探索杀猪盘内部组织架构，以及领导层与菲律宾官方的暧昧关系。现在已有的信息量已经足够支撑他写出一篇内容丰富的特稿了。
六个人安全而顺利地回到了云南，在黄亮的带领下，他们沿着他回福建的路线走了一遍，这一路颠簸比前半个月的出差都受罪，最后到镇子上的客运站的时候，方云提出了灵魂问题：“我是做杀猪盘整个流程的，为什么要跟你们坐这一趟车过来？”
矛头指向宁楚林，他提出的这个建议。宁楚林连连摆手：“我错了，是我预判失误，我也快颠散架了。”
郭一飞护着他的宝贝器材，嫌弃的语气都要冲上天了：“可得了吧，您这一路上靠人家訾铭身上睡得篱拉歪斜的。”
宁楚林立刻举手投降状。
回了上海，饶是宁楚林也得去公司汇报一下情况，毕竟这不是寻常出差。自从到了云南，李琦桓和彭一华就要求他一天三次发定位，他们仨人拉了个群，时刻确保宁楚林的安全。
宁楚林去公司打了一晃，让俩人看到安然无恙的活生生的人，就回家开始写稿了。
资料很多，整理起来很花时间，前期废了不少功夫，但写稿子则异常顺畅。大概是之前欠下的那一个报道、一条人命有了偿还，宁楚林码起字来格外有动力，在交付初稿之前，他自己还又改了三遍，就为了把这条新闻做得深刻、精彩。
虽然出差时是合作关系，但到了发稿时就带着竞争了，当前没什么媒体做过杀猪盘的长篇报道，因此宁楚林与齐訾铭、方云其实是在抢时间。
大概是前期准备和后期修改花费了太多时间，最后很少催稿的彭一华都开始催他了，“你写好没？再写不好何妍那边都要发了，那你的传播效力就受影响了。”
宁楚林知道这个道理，但作为前同事，他也了解方云和齐訾铭写稿的速度，在都追求质量的前提下，宁楚林胜在写稿快，而方齐二人胜在资料少，双方进度应当是大差不差的。也是因此，宁楚林才敢一遍遍地修改。
在宁楚林的修改之下，初稿发给彭一华后，编辑那边就没有再返太多的修改意见，这一环节节省了时间，紧赶慢赶着第一个发了稿子，当天晚上，齐訾铭的稿子便也发了出来，方云的稿子则在转天发布。
宁楚林本来准备找彭一华商量下一个选题，但彭一华却先拉他去见了李琦桓和再上一层的大领导。
领导讲话向来喜欢绕着弯子，一个多小时的语言轰炸下来，宁楚林总结出了一件事——因为他只签了一年十篇稿，但目前的选题做的都很出色，怕他被挖走，便跟他提加薪和续约的事。
宁楚林对续约倒是没什么意见，原本他签一年，只是想试试自己适不适合这里的风格，现在与彭一华磨合得不错，便干脆答应了下来，仔细谈了条款。
正好宁楚林的房子快要到期了，他便就着加薪和谈恋爱两件事，准备和齐訾铭商量合租个新房子。齐訾铭自然也是希望同居，正好这阵子kpi比较好，奖金多，便干脆交了违约金，提前换了新房子。
赵妍很快就知道二人在一起了。
宁楚林与齐訾铭对谁都没说，二人有个恶趣味，就等着别人谁先发现猫腻。他们打了个赌，以三个月为期，宁楚林赌三个月以上，齐訾铭赌三个月以内。
是郭一飞拍摄的视频暴露了他们。
这一趟拍摄的视频素材量很大，郭一飞和任泽天便天天在公司筛素材，看到从云南坐车到福建路上拍摄的内容，郭一飞本着嘲笑宁楚林的心态，就发了一段他口中“靠人家訾铭身上睡得篱拉歪斜的”视频。
郭一飞神经大条，但部门内女员工多，一个赛一个地福尔摩斯，这厢她们在群里讨论二人关系的时候，赵妍已经直接给宁楚林发消息了：你拐走了訾铭？
宁楚林虽然意外，但爽快承认：够快的，怎么发现的？
赵妍把视频转了过来，并且在部门群里通知一众深陷于八卦中的员工：别推测了，这俩人成了。
何璐璐反应最大，直接拉了个群语音，逼问一直潜水的齐訾铭：“说，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到菲律宾那天。”齐訾铭倒是老实。
随后群语音分为了两派，一派声讨方云、郭一飞和任泽天，一块出差这么多天都没有发现奸情，另一派开始讨论这算不算内部消化。
俩人捅破窗户纸虽然晚，但真追溯起来，何璐璐甚至怀疑齐訾铭还在实习期的时候就有了苗头。
总而言之，最后的讨论结果是何妍请客吃饭，饭桌上再好好审问二人。
除了应付同行的八卦，宁楚林和齐訾铭的生活没有本质的改变，仍然是空中飞人的状态。毕竟隶属不同媒体，二人在生活中很少谈及在做的选题，一般都是报道发出后，才会聊一聊阅读感受、幕后花絮。
只是偶尔赶上做同一个选题，在采访现场碰到了，便难免有些尴尬。而尴尬过后，就是优势，这种大热选题的采访现场往往有许多家媒体的记者，能够第几个采到、能够采到什么就成了重中之重。两个人一起突破比一个人容易，因此在这种时候他们就会迅速对一遍采访提纲，共同采访，资源共享。这不是竞争，而是共赢。
齐訾铭在做记者的第九年退了下来，转任编辑的同时，接了何妍的位置。一线记者实在是太消耗心力，他觉得自己的情绪已经到了谷底，不能再消磨下去了。
宁楚林则一直在一线记者的位置上，先后换了三个编辑，彭一华跳槽，第二个编辑升职，第三个编辑是个新人。到了后期，宁楚林已经是非常资深的记者，给他做编辑几乎不用改什么内容，就是帮忙处理一些流程上的琐事。
在齐訾铭退下来后，宁楚林又做了八年才离开记者的岗位，他没有像齐訾铭一样转任编辑，而是直接辞了职。
离职后，宁楚林成了一名自由作家，转年出版了他的自传《我做记者的二十年》，在出版业不算大热作品，但媒体业内却几乎人人都读了。
宁楚林做记者的二十年写出了不少轰动一时的稿子，他也有瓶颈期，但总是时间不长，彭一华作为与他共事时间最长的编辑，可以说是一路看着宁楚林成长的，他后来跳槽到另一家媒体，还请过宁楚林来给记者授课。
这一年，宁楚林四十二岁。
又过了八年，齐訾铭与宁楚林双双踏入半百之年，齐訾铭便也辞了职，前半辈子的收入已经足够他们靠投资安享晚年，宁楚林便提出，离开上海，去旅居。
因为没有儿女，宁楚林与齐訾铭便一直没有买房子，上海房价太过高昂，属实没有必要。因此在决定旅居的时候，二人便提前解约了租的房子，打点好行李，开始沿着上海一路南下，再一路西进。
宁楚林年轻的时候实在熬夜熬得凶，坏了身体，六十五岁那年便虚弱了下去，二人便终止旅居生活，在成都定居。
转年，宁楚林的身体迅速恶化，只是他拒绝手术之类的医疗手段，毕竟一把年纪，活得够本了，没必要折腾。齐訾铭是理解他的，二人一早就商量好，不靠各种医疗手段苟延残喘上几年垃圾时间。
过了元旦，宁楚林便去世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齐訾铭也没有太过哀伤，料理好宁楚林的后事，便经常在成都的茶馆一坐一下午，喝喝茶、看看宁楚林生前写过的文字，打发打发时间。
他又独活了十三年。
作者有话说第56章 灰色的欲望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