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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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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长风在老君山上当山大王已经五个年头了,带着山周边的百姓们勤勤恳恳种田致富,偶尔干些劫富济贫的勾当,当然,对象都是为富不仁的社会毒瘤。
老君寨虽说是干土匪行当,但向来是遵纪守法,当家们尽可能的不和官府打交道,小弟们也都听话的不惹事,官府剿匪也没有出师之名,便如此和谐相处着。
与老君山相邻的卧佛山上有个皇家猎场,每年秋季皇亲国戚都会带着亲眷来这里秋猎,今年也不例外。
寨子里的必需品需要购置了,戚长风带了几个兄弟赶着牛车去了集市。
山路坑坑洼洼的,戚长风叼着根狗尾草,靠在颠簸的牛车上思考修路的可行性,老祖宗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没准路通了,老君寨就变成了天下第一大寨。
赵乾拧开了水葫芦递给戚长风,“大当家的,听说今年逢闰年,秋猎要比以往都热闹。”
戚长风瞥了一眼赵乾,接过水喝了一口,“想去?”
赵乾一脸谄媚的看着戚长风,猛点了几下头“能去吗?老大”。
“能,你去吧,明年清明我给你扫墓。”
“有那么可怕吗?老大,他们不是猎野物吗?”
“你没看话本上写,秋猎是谋权篡位,暗杀皇亲国戚的好时机吗?你去凑热闹,没准就把你当刺客围剿了。运气好的话说不能能留个全尸,运气不好的话,啧,只能立个衣冠冢喽。”戚长风继续恐吓赵乾,他说的也没错,不过是加了夸大的效果,毕竟十几年也没有一场刺杀,被当杀手逮住了也不会直接灭口。
路程已经过半,硬板车颠的戚长风屁股疼,叫停了牛车,翻身进了旁边的小树林。
思考大当家可信度的赵乾回过神来,冲着戚长风的背影喊到,“老大!你去哪?”
戚长风头也不回的答,“放水!”
落叶踩在脚下沙沙作响,金黄的树叶在阳光下泛着光,偶尔几片火红的枫叶点缀其中,煞是好看。
戚长风哼着小曲走到看不到牛车的地方,解开腰带冲着一棵树下的落叶堆开始放水,有些涨的腹部得到缓解,他舒服的轻叹了一声。
就在这时,落叶堆动了起来,一道银光闪过,直刺向戚长风颈部。
戚长风还没来得及反应,本能的握住袭来的手腕向远离自己的方向推去,侧身想用肩膀将两人撞开些距离,哪成想对方用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腰带,双双跌倒。
戚长风出门怕是没有看黄历,两人跌落的地方恰是猎人挖的猎洞,二人穿过遮盖物坠入洞底。
这个猎洞很深,但万幸的是没有倒锥,否则他们两人当下就得过奈何桥。
掉下来的时候,对方在下,给戚长风了一个缓冲,让他连个磕碰都没有。
然而对方就没那么幸运了,磕到头部直接昏了过去。
这倒让戚长风有了打量对方的机会,可以说看到这张脸,他才理解了话本中君子如玉桂兰芝的描述。
戚长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说自己风吹日晒的没有这小子白嫩,但也是帅的风流倜傥的人物。
跟男人比相貌,戚长风觉得自己绝对是被摔傻了。
一般刺客都有象征身份的牌子,戚长风伸手去摸对方的衣物,当摸到湿漉漉的不明液体浸湿的一块,一边低声骂着“娘的。躲哪不好。”
一边红着脸脱了外面的夜行服,想要毁尸灭迹。
夜行服下是一件月白色长袍,金丝银线精细的勾着云纹,四爪金龙跃跃欲出。
当今敢穿四爪蟒龙到处溜达的就只有当今陛下亲兄弟,晋王爷容黎。
若说陛下的兄弟并不少,但玄门政变之后流放的流放,发配的发配,只有容黎那时年岁尚小,躲过了一劫。
治国之道讲究仁义孝悌,皇帝为了彰显兄友弟恭,留仅剩的唯一弟弟容黎在京都生活。
容黎很是神秘,除却宫宴及必须出席的场合,几乎不出门,关于容黎的一切,只能从传闻中听说。
戚长风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金枝玉叶的王爷,怎么可能穿着夜行服来行刺一个小混混?
金龙还在,云纹也在,但这人一定是假冒的,戚长风心想。
戚长风继续翻找能证明对方身份的东西,结果找到了一块暖玉,上面工工整整的刻着容黎二字。
这下戚长风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放水到了晋王爷身上;
他和晋王爷打了一架;
他不仅没有保护好晋王爷,还拿晋王爷当了垫背的,以至于晋王爷昏迷不醒。
这其中任意一条都够要他狗命的,更何况三罪并罚,凌迟都是轻的。
感觉脖颈微凉,戚长风默默地将衣领往上拉了拉。
戚长风是那种认命的人吗?当然不是。
如果容黎活着还能醒来,那他的罪便逃脱不了,那如果容黎死了,或者消失了呢?
毁尸灭迹怎么想都是最好的选择,然而身为土匪头子的戚长风连个鸡都不敢杀,更何况一个人。
等他清醒了,威逼利诱一下,大不了把他囚禁在老君寨一辈子也不是不行,戚长风这样想着,等小弟们来救他的时候,将容黎一块带了出去。
半路出了这样的事情,采买之事只能暂时放下,先回寨子为好。
“大当家的,他真是当朝的晋王爷?”赵乾第三次不确定的问道。
身着青衫,温润如玉的男子倚在床榻上,收回给容黎号脉的手,“是,你大当家给自己捡了个阎王回来,他三更醒,就不会让大当家活到四更。”
戚长风黑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盯着床上的人。
白苏看了看他,吸了一口烟枪,“他死不了。”
戚长风松了口气,整个人一下放松了下来,活着,那剩下的就好说了。
“但是,你是一定会死的。”白苏缓缓的吐了烟,补充道。
“他都活了?我还死什么玩意?”听到这话,戚长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们落到坑里的时候,有个石头撞到了他的脊柱,骨头断了,我刚接好,但是他的体内有寒毒,不好治愈,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你确定不是为了篡位故意谋害我?”戚长风盯着白苏。
白苏被气笑了,“就你这穷寨子,我是看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才在这当个二当家,要不然早浪迹天涯去了。”
“那你准确的告诉我,还能救吗?”
“能救,得解毒,但这毒不好解。”白苏点点头,坦诚的说。
“等解了毒,你的坟头草得一人高了。”还嘴欠的加了一句。
白苏的医术可以说是华佗在世,他说不好解的毒,那这世上除去他和下毒之人,再无别人可解。
“帮我解毒,本王必有重谢。”容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白苏看了看二人,“哟,大当家的你的阎王醒了,你们聊,我去配药。”说着,站起身拉着在旁边看戏的赵乾一块溜了。
戚长风被容黎盯得脊骨发凉,搓了搓手,换了张谄媚的脸,“那个……晋王爷,那个……之前小的冒犯您的事儿,您还记得多少?”
容黎本不想提这件事,声音冷了很多,“都记得。”
“都记得?”戚长风感到一阵阴风吹过。
“我没有失忆。你放水的事情,你跟我打架的事情,你拿我垫背的事情,以及你要毁尸灭迹的事情,都记得。”容黎一件件细数戚长风的所作所为。
容黎说一件,戚长风感觉空气冷一分,等容黎说完,戚长风在阳光明媚的秋天里,感受到了冬日三九天的严寒。
“那晋王爷打算怎么处置小的呢?”
“为民除害,杀一儆百。”
戚长风听得出容黎的恨意,但他也不会怕的,他不信容黎一个人还能掀了他的寨子,还不是得回去找皇帝撑腰,大不了囚禁了他,踢了个凳子,大刀阔斧的坐在容黎面前,
“晋王爷,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或者囚禁了你?”
容黎盯着戚长风的眼睛“你觉得皇兄会找不到这里?”
好的,比背景,戚长风败。
第一局就事论事谈判失败。
“你说,帮你解了毒,必有重谢,这重谢可以是我的小命吗?”戚长风换了另一个求生路。
“不可以,他是他,你是你。”
第二局以恩求报谈判失败。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戚长风忍无可忍,一脚踩在塌上,凶神恶煞的说。
容黎一言不发的盯着戚长风的踩在塌上的鞋。
这样二人僵持了一会,戚长风败下阵来,放下身段,将脚拿了下来,还拍了拍塌上的土,陪着笑脸“王爷,你怎样能大人不记小人过?饶小的一条命?”
容黎将褶皱了的被褥扯整齐,“好说,给我当近卫,直到我的腿完全康复。”
“做你娘……!”堂堂一个匪头去给人家做近卫,端茶倒水的那种,想想就很生气,戚长风刚要拍桌而起问候一下当朝太妃,但想了想这年头,没钱的怕有钱的,有钱的怕有权的,而戚长风这种没钱的地头蛇,硬不过有钱有权的皇亲国戚,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儿,“做你娘的侍卫都行,更别说做王爷你的侍卫了。”
容黎转过头轻咳了一下,勉强压住向上翘的嘴角,“行,帮我倒杯茶。”
从此戚长风开始了近卫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