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捞月》菠萝新娘

1、旧事

　　北方的天气变化喜人，昨日晴空朗朗，今日满地枯黄。细碎的枫叶被微风吹的作响，燕子迁徙的身影在湛蓝色的空中若隐若现，再回顾那片隐着故事的绿叶丛丛，陈跃依旧怅惘。

　　“怎么办嘛？马上就要到了，啊啊啊，还有半小时。”洗浴间高一的学生悠闲地洗衣服，时不时地几句吐槽，也会显得突兀。然而，这一切被一道声音刺破，沉寂的夜空也闪出了星光。
　　陈跃急切地推开洗浴室，惊的室内人都凝视着。“不好意思啊。”陈跃哂笑，神情尴尬。然而下一秒，她又恢复如常，冲进最里面的水龙头处，“楚然，怎么办啊？我要不要去？我去了怎么说啊？他如果不答应呢？好烦啊。”
　　“几遍了？你都问了几遍了，去做，想做就做。别后悔就行了。OK？”楚然放下手里的衣服，十分之无奈的叹气。陈跃点了点头，下一秒又丧了脸。“啊，怎么搞啊。我没干过这种事情啊。”
　　“那就不去。”
　　“不行!我必须去!”陈跃看起来是一个很优柔寡断的人，但本质上，她比任何人都决断。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称，衡量对错是非，真假与否，但是当事情浮现，内心里就已经有了选择。有人选择逃避，有人直面前路。无疑，她是后者。
　　楚然看着陈跃拿着洗漱用品，从洗漱到梳妆，一丝不苟。所谓梳妆，不过涂抹水乳，理理平时陈跃看都不会看的头发。然后小心翼翼地拿出唯一的一个她自己选择的裤子，是新款，现在穿太晚，傍晚秋风抚摸之处，透着彻骨的冷，又裹着一件小熊图样的羽绒服，在三层楼每个楼梯口都徘徊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这一点，是楚然很佩服的，果断，不拖沓。
　　十一月的天空泛着清冷的白茶味，夜晚闪着星星的瞌睡，弯月一轮，勾勒着世间万物景象，妄想定格时间。
　　陈跃喜欢自然，她感叹着世界神奇。
　　她喜欢仰望星空，嗅着繁星碧草，追着星宿白云。
　　可此时，她不作欣赏，魅力十足的景象也不过是她掩饰内心的慌乱的借口。
　　楚然和林灿在远处的体育器材荡着脚踏秋千，就在等她告白失败，给予一个大大的拥抱。好显得不那么尴尬。没错，陈跃打算告白。
　　没有想象中的七彩祥云，没有想象中的英雄铠甲，就在那样平凡的日子里，有一个身着阳光，脚踏温柔的少年敲开了时光的门，惊起了贪睡的少女，此后，天雷地火，山崩海啸，苍云邈邈，海波遥遥，上是他，下亦是他。
　　有人说，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朋友都说，她看中的这色毫无成色，但是她从未这么想过，别人说时，她总暗戳戳地想，这么优秀的人只有我一个人发现啦!她向来是一个理智清醒的人，但是她不曾想过，心动不是一瞬，就是半生。少女的半生。
　　高二被说成起承转合的年级，老师严抓严打，防止早恋，同学们起早贪黑玩游戏，这样的日子平常又带着几分新鲜。陈跃没有谈过恋爱，周遭也没有，就算有，陈跃也只觉得可笑至极，男孩子她看不透，但是爱与不爱，总藏在细节里，女孩子她显而易见，眉眼无波澜，唇角无笑意，不过而已。所以，当那一眼，那个只她自己回味许久的一瞥，让她动了心思。她猜，这就是少女的草莓味暗恋。酸酸涩涩，又百转千回。
　　□□这个神奇的东西，伴随着多少九零后零零后的青春疼痛，俗套又无聊，但这就是她真正了解他的媒介。很多年以后，她还是不懂，那个曾经只用风景照做头像的，怎么看也不会是在所有人卸载□□的时候，还保留着□□的人。那就是保留游戏信息，总归，他是个绝情的人，总不会是为了她的。
　　她是个干脆的人，不过一个月，她就对着楚然，放下豪言。“我只说一次，如果他同意了，那我俩就在一起一辈子。如果他不同意，那我赶紧放手。”可她不知道，牵手容易，放手容易，可心里的那份欢喜将久久不褪。说来可笑，小小年纪，还不知道什么是一辈子，就想和一个人一直在一起。
　　操场上人声鼎沸，凉爽的风让少年少女们的心趋于平静的同时，又有着青春的躁动，拍球的“砰砰”声，也挡不住陈跃的小鹿乱撞。紧张，焦虑，各种情绪齐涌，她有些站不住脚，坐在栅栏旁，等待着。
　　陈跃的眼睛不大，世界在她眼中很小，但是她总归是能记得清楚的。但那天，她也忘记了，她是如何从人群中找到他？她是如何鼓起勇气站在他面前？她又是如何说出自己的心意？他们究竟谁率先告白？他们的开场白又是什么呢？陈跃不记得，陆远也不记得。
　　但是陈跃始终记得，那天的夜没那么黑，像是深海里的蓝，泛着潮水的白，空气里浮着清朗。不知道是否袒露心悸的少女都会如此，心里安定不下来，羞涩，却又忍不住地在心上人面前一遍又一遍地晃。别人陈跃不清楚，但是她自己的的确确如此。她记忆里只有初中第一次在课堂上回答问题的紧张，刻骨铭心，除此以外，就是那次。她刚刚走出食堂的门廊，迫切地想要和全天下的人分享喜悦，迎头却撞上了带给他欢愉的人。开口？说些什么呢？回头？那是舍不得的。不敢望向眼睛，却又只贪恋眸子透出的温情。她忘记当时有没有没躲避目光，只知道头脑发热，跟着走了出去。十一月的天还未曾下过冬天里的第一场雪，夜间八点，漫天的雪毫无预兆地降落，像是下凡的仙女，眷恋着世间的每分每秒，在空气中旋转，跳跃，迟迟不肯降落，当雪花落在陈跃的面颊上，她什么也看不见，她满心满眼，都是同一个人。陆远。那时想不得什么浪漫，就是在雪里的人分外好看，急促地宿舍铃声一响，她只说了一句“我回去了。”二人只有几分钟的见面匆忙结束。但是于陈跃而言，并没有结束内心的荡漾。灯光俱灭，宿舍静悄悄，敲打手机键盘的声音清晰明了，内心的波澜仍旧未停，她摸着心口，抚着墙，口中还念着星座运势，期待着二人能够携手一生的姻缘。说荒唐，不荒唐，说痴心，那是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