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他一碗桃花粥》糖味起司

4、图他身子

　　　※第四章※［图他身子］
　　天一亮，院中和屋脊已落满白雪，习飞戎起身，不住打了个喷嚏，待他起身，走到神行堂门口，才发现不远处，离墨手提着红木食盒，踩着白雪，慢腾腾地向他走来。
　　 　　“方腾让我送来的。”离墨递给他。
　　 　　习飞戎接过，是桃花粥，可他并没什么胃口，草草果腹后，问道：“师叔没问你什么吧？”毕竟他这个身份编得并不高明，方腾和他爹娘，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都是知根知底的。
　　 　　离墨抬眼，缓缓道：“方腾和他那些弟子们，都忙着修复青龙潭结界，没空搭理我。”
　　 　　只会基础攻守术法的习飞戎，对于结界的修补加固，一窍不通，这一个月来，要不是师叔，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主持大局，战门山这残局，仅凭他自己是收拾不了的。
　　 　　失去了爹爹和大哥的庇护，习飞戎越是往前走，越发觉得自己的弱小，从心里生出一丝郁闷。
　　习飞戎抱着食盒，有些焉耷耷的。
　　 　　离墨看在眼里，背过身去，留给习飞戎一个背影，半晌，才出声道：“我记得，你大哥一年就将断息诀修炼到四层。”
　　 　　离墨回头，目光掠过垂着头的习飞戎，轻笑一声，“不过，你就要多废些时日了，毕竟资质不佳。”
　　 　　“大哥他……本就天资聪颖！”习飞戎抬头挺胸，为他大哥骄傲。
　　 　　天下人谁不知战门大公子习飞屏，五岁入道，十岁结丹，仅仅十四岁就能修到断息诀六层，要知道在五派之中，十四岁能结丹就不错了。
　　 　　而习飞戎十六岁才结丹。他还在地上爬，他哥已经在天上飞了。爹和大哥都是那么举世无双，超群绝伦，现在却只剩下他一个不见经传，修为平平的小公子。 　　习飞戎不觉间，叹了口气。
　　 　　离墨看不下去了，上次在小院里冲过来打他的时候，不知道多有精神，怎么一提到练功就是这愁容。
　　 　　“如此这般，我留你这草包有何用！” 　　离墨将人一把抓到面前，讥讽道。
　　 　　习二公子也是有尊严的，哪里肯服气，一股火从心里一路烧到眸里，炯炯有神的双目，直直地看回去，心一横，道： 　　“夯雀先飞，天道酬勤，不出两年！我定会练成断息诀！”
　　 　　好不霸气的宣言，看来是恢复斗志了，离墨满意地松开了手，他倒要看看这只笨鸟是怎么个飞法。
　　 　　修道之人，引天地之炁入体，炼炁于内，养就真元，而修术法和行术法也需要内炼之气催动。
　　 　　先前图君意给习飞戎疗伤时，就发现这人内丹似乎有损，内炼之气只有一小部分能为己所用，不管他修任何术法，都是在消耗自身真元。
　　难怪习止戈不让他练断息诀，练此功法，极其消耗他的真元，等于要他的性命。
　　 　　离墨也是知道的，但这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在此之前，他需要看看习飞戎的极限在哪里。 　　结果是，三天便是习飞戎的极限了，修炼断息诀的第四天早晨，习飞戎就出现乏力厌食和头晕，已经显现出元气不足的症状了，晕乎乎之时，嘴里还不断念着断息诀心法。
　　 　　离墨沉着脸给习飞戎渡真气，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得去天地灵气会汇聚之地，习飞戎才能引外灵气，做修炼之炉火，不然习飞戎这堆软柴火，可燃不了多久。
　　 　　且习飞戎五行强木，最佳修炼之处，自是战门山青龙潭——天下木灵气最纯厚之地。可如今青龙池封印被破，灵气溃散，混杂不纯，也不知魔族对青龙潭是否做过手脚，自是去不得了。
　　 　　那便只有去六道山，寻一寻了。 　　离墨一边渡气给习飞戎，一边分神想着。
　　 　　忽地，一道锋利的四棱锏的棱锋，抵上了他的喉咙，千钧一发之际，离墨本可以闪躲，但他没有动作。
　　 　　“方长老，千万小心，真气还未到二公子丹田，我若收手，真气必定在他体内乱窜。”离墨头也不抬，面不改色的好心提醒道。
　　 　　方腾一时不好判断其话中真假，只能按兵不动，三人就这姿势，一动不动，过了一刻钟。
　　 　　渡气终了，方腾一手揽过习飞戎，把人护在怀中，细细探查了一番，确认人没事，才撤去了抵住离墨喉咙的四棱锏。
　　 　　“飞戎从来没有堂兄，你是何所图？”方腾从一开始就不信这人，但在他身上又探不出什么，这人藏得实在太深。
　　 　　“是何所图？是何所图？”离墨自顾自的喃喃道，他手抵着下巴，抬头望天，皱着眉来回踱步，似乎苦恼极了。
　　 　　“啊～”他一拍手，得出了答案，目光灼灼的，把习飞戎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道：“图他身子而已。”
　　 　　这下方腾是彻底怒了，抡起锏就要出手时。离墨换成了本来的面貌。 　　“离墨，你还有脸面来这里！”方腾停下攻势，嘴上却不留情。
　　 　　叙旧情，离墨不太擅长，也不喜欢。因为他的旧相识，见到他，到最后免不了都要打一架的，不如单刀直入。 　　“飞屏在我那里。”
　　 　　离墨摊牌了，方腾不淡定了，他把习飞戎放到一边，又一个箭步到离墨面前，怒不可遏地提起离墨的领子，咬牙切齿道：“池水塘门规最后一条，你可还记得！” 　　离墨睫毛一颤，他垂下眼，掩去了眼底的波澜，答非所问地说：“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经脉寸断，我用黑灵石护住了他心脉。”
　　 　　“带我去见他！” 　　方腾听到经脉寸断四个字，别提多揪心，抓着离墨衣领的手，下意识的更紧了。 　　“手下留情，我快被你勒死了。”离墨面色无异，气息平稳的求饶。 　　方腾一愣，把手一松，勒死了他，哪里去找习飞屏。
　　 　　离墨整了整衣领，淡淡道：“你不用担心，反正比跟着你安全。魔族一举拿下战门山，真是他们厉害么？”
　　 　　方腾没有反驳，他也有此疑虑，五大派里可能早有魔族卧底，但他也不能轻信眼前这个人，这人弑师夺丹，是个六亲不认的疯子。于是，他对离墨说道：“带他回战门山，我能为他修复经脉。”
　　 　　“你？用你那赝品断息诀么？还是你以为他能等得了你四年？”离墨毫不掩饰嘲笑起来。
　　 　　方腾师出战门山，却非习家血脉，是修行不了断息诀的，他所学的断息诀，是他和习止戈研究出来的弱化版，只有修复心脉的功能，且过程其慢。

　　第一个试验品，是习飞屏从六道山捡回来的一个小妖怪，不同于人的十二条经络，它只有三条经络，筷子长短，排列像三叉树枝，然而，就仅仅修复三条经络，就用了四年。
　　 　　虽是不能像原版断息诀那样，一夜复原，但是，绝不是离墨口中的赝品。 　　和这疯子讲话，真差点让方腾的原地升天，方腾顺了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飞屏在他手里，需得冷静。
　　 　　“你有更好的办法？”方腾倒要看看，这人有多大能耐。 　　“我没有，天下唯有断息诀，能救他性命。”离墨回答得干脆，说完他又把目光投在了习飞戎身上，“但他可以，他也愿意。” 　　方腾面露难色。
　　 　　“此一时彼一时，谁也没法护他一辈子周全。”离墨说得直白。 　　方腾自然也懂，习飞戎修的那些术法，只能称得上三脚猫功夫。 　　习飞戎内丹有损，习止戈便从未在修炼方面过多地要求他，再不济，也有战门山这个强硬的后盾护着他，只希望他就像普通人一般，娶妻生子，与世无争。
　　 　　可现在，五大派之首，战门山一夜陨落，魔族下一个目标是谁，谁又知道？敌人在暗处，行踪隐蔽，阴险狡诈，什么时候来杀个措手不及，谁又知晓？
　　 　　习止戈在五派中德高望重，他的儿子，自是到哪里都能受庇护，可是世事无常，谁又能护他一世，就连方腾自己都不能保证。魔族来势汹汹，他这条命又能护住习飞戎几时。
　　 　　离墨察觉对方态度有所松动，又继续说道：“六道山的独角兕，是上古木灵兽，其栖息地木灵气十足，最适合他修行，若能取其内丹，更能护他真元不再受损。” 　　方腾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这时，习飞戎也醒过来了，离墨瞬间变换了假面。 　　习飞戎看向两人，两人也双双看向他，气氛莫名焦灼。
　　 　　片刻，方腾面色凝重，严肃地问道： “飞戎，你可知你大哥在何处？” 　　习飞戎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离墨，沉默半晌。 　　方腾了然，又问：“你可在修断息诀？” 　　“是。”习飞戎点头。
　　 　　“你爹他，从不要求你有在修道路上有多大成绩，平平安安就行。”方腾叹了一口气，又道：“你并不是劳虚病，是内丹受损，你撑不住，断息诀到了六层，掌握不稳，反而会要了你的命。”
　　 　　“哪怕有一丝希望，成事不在天！”习飞戎果断答道。
　　 　　见习飞戎这般决绝，方腾担心之余，也感到一丝欣慰，“你长大了，师叔也不能把你当小孩，你自己决定便是。”
　　 　　“恩。”习飞戎轻声应道。 　　接着就扑通一声，跪在了方腾面前。
　　 　　“飞戎，你这是作何？”方腾连忙拉他起来，触之脊背，心里叹道，这孩子怎得如此消瘦。
　　 　　“师叔，您的恩情，飞戎无以为报。飞戎无用，守不住战门山，也没法为您分忧。”习飞戎双手在衣袖下握拳，面露愧色。
　　 　　“我本就师出战门山，你爹他又待我如长兄，这些都是我理应做的。”
　　 　　 方腾说着，刚才在习飞戎身上的触感久久不能褪去，这么多日以来，他忙于修补结界，竟未好好关照过这孩子，已是这般消瘦，明朗温润的眸中也染上了阴郁，方腾视习家两个孩子如己出，见此，心中更生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