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下手为强》石头游

3、失去

　　“我不管干什么工作，也不影响我自己学习。”许峰结束按摩，放下他的腿，准备陪他洗簌。见他把轮椅推过来，林立已经习惯的抬起手，许峰一个公主抱，轻轻松松就把人挪到了轮椅上。
　　“你妈妈昨晚打来电话，你已经睡了。假肢已经定制好了，后天就能送过来，待会早饭前先把今天的训练完成。”许峰挤好牙膏放在水杯上，把林立抱到洗手台前，站在他身后，虚扶着他的腰。他一直依靠轮椅和许峰，到现在自己站立还掌握不好平衡。
　　“老坐轮椅不好，你要习惯自己站立走路。”
　　林立边刷牙边看着镜子，穿着宽松病号服的精致瘦弱少年被一位高了大半个头的健壮男人从背后半搂着，两人的身影交叠在镜子里，看着有点···有点·······林立看着看着突然被牙膏呛到，弯腰拼命咳嗽，许峰赶紧搂住他，拿走他的牙刷，给他拍背“快吐掉。”
　　林立摆摆手，终于把嘴巴吐干净了，低头又看见搂住他大半个腰的手，莫名又些不自在。
　　“好些没？”
　　“嗯”
　　“这么大的人竟然刷牙也能呛到”许峰见他低着头，以为他不好意思，拍拍他的脑袋，拿毛巾给他洗脸。
　　“你先出去，我要上洗手间。”
　　“扶稳了，有事出声。”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出去。”林立关上门，坐到马桶上发呆，他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从来没有和谁靠的这么近过，但是这半年来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对方做的所有亲近的事情，给他喂饭，擦身，洗浴，甚至最开始大小便都是靠他，只不过那时候的他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不在乎别人。这一刻他忽然间意识到了许峰的存在感。
　　解决了生理问题，许峰把他抱到床上，按下呼叫铃，林家给他配备了全套的人员。许峰只需要照顾他的起居和…心情。
　　不一会康复小组的人就拿了表格过来了。
　　“guten morgen”
　　康复组的组长道格先生是个热情的老头，见到谁都会热情的打招呼。他是德国康复中心派过来的。林家从林立注定要截肢开始就找了全球最好的公司定制义肢，这家的神经义肢目前是全球最新的产品，不管是外形还是功能都接近人体的真实器官，好的公司意味着好的服务，从定制假肢开始，就有团队过来常驻医院对他进行各种测试以及假肢前的康复训练。
　　小组成员以及默契的开始观察林立的断肢，记录各种数据，然后开始每天必做的几组训练，全程不超过一小时。
　　许峰每天都趁着这个时间去收拾下自己吃个早餐，等回来差不多八点刚好林立的训练结束。“林，这几天要加强一下站立和拄拐练习，我收到消息，下周就能安装义肢了。”
　　林立乖巧的点点头。
　　道格先生显然了解这位病人，转头对许峰说“许，请一定要帮助林顺利的完全训练，不可以偷懒。”
　　“好的，先生。”
　　“tschuss”
　　一大群人如潮水般从房间退出，林立无辜的看着许峰，装傻充愣。许峰虽然是拿了工资来工作的，但是相处久了谁都有感情，而且又是这么一个可怜又可爱的小孩，所以毕业后他妈妈请他来当他的助理的时候，他才无法拒绝，因为等他工作后肯定就不像在学校里时间那么自由，那这份兼职工作就要放弃，而那个时候林立也已经把他当作朋友，许多话都会和他说，很信赖他，他无法开口道别。他才18岁，他希望看到他重新站起来，希望他对未来充满希望。所以他对他不仅负有工作的责任，还有朋友的道义。
　　“听见了吗”许峰点点他，林立赶紧吐吐舌头岔开话题“今天什么安排”。
　　许峰打开ipad扫了眼今日的日程安排，见没什么特别的就放到一旁，一边回答一边下单今日的早餐。
　　“今天上午没有检查，早餐之后空出一小时，十点一次训练，下午和往常一样，2点一次训练，三点到五点上课，餐后拄拐练习，8点还有一次训练。”三两下确认之后，把林立抱到轮椅上推到隔壁的餐桌前。
　　“今天厨师特意做了肥肠肚丝面，还有什么想吃的我提前告诉厨师。”
　　“啊，就是你上次说的煎粑，我都没吃过，我明天要吃。”林立两手一拍兴致勃勃地说。
　　许峰来自南方的小城，他们的饮食习惯大不相同，偶尔听许峰提到几样爱吃的家乡美食，林立也非要尝一尝不可。好在现在他的饮食上已经不需要太多的忌口，这点小事大家都随着他心意来。
　　“和煎包也没什么不同，你不爱吃煎包估计也不爱这个。”嘴里无奈的劝阻，但是消息照样传给了厨师，还额外备注了几个素馅的，知道他不自己尝一尝是不会罢休的。
　　“对了，许秘书说尚玉宏想要来看看你，安排在明天上午可以吗。”
　　林立沉默了，尚玉宏是他的同学，也是班里玩的最好的，两人家境相似，性格也都外向，很容易处成朋友，他出事那会他还在国外滑雪，开学后得知他休学了又没联系上他才从班主任那知道他出了事故。后来给他打了许多电话，发了许多信息。
　　等他情绪稳定下来拿到手机已经是好久以后的事情了。他花了好一段时间查看这几个月的信息和电话，在学校的时候围绕在他身边的就有许多，他看着几个熟悉的人名信息由多到少，最开始还有些假期的邀约，到后来问他的情况再到祝好再到消失，他翻遍了信息，确不知道如何回复一句，难道说没事就是少了条腿吗。18岁刚刚成年的青年似乎一夜间与过去分离了出来，中间横贯了条长河，河对岸是阳光开朗朋友成群欢声笑语的青春，河这边是安静郁郁再也不能打篮球的青年。
　　5月的时候林立收到了尚玉宏发来了offer，他已经被瑞士的学校录取，下半年就要出国念书，想要走前见一见他。他发送了祝他前程似锦的消息，却没有答应见面，彼时的他甚至无法自己面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