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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雨夜,小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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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实讲,被大雨浇灌并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是一件愉悦到足以让人载歌载舞的事。我没有在积了水的路面上跳踢踏舞的欲望,也不会产生在雨中歌唱的联想。
我讨厌雨城的天气,也搞不懂这潮湿阴寒的鬼地方究竟有什么浪漫的想象,能留下如此之多,为人津津乐道的神话故事。
雨城有句俗话:“雨城天不晴,天晴必出事。”
从小到大,我印象里的雨城少有晴天,多为小雨,常是阴云。偶尔会来几场瓢泼大雨,连下个几天几夜不停。我所生活的城市就是在这样恶略的天气条件下屹立不倒,流传了数个世纪。说来称奇,据我所知雨城历史上从未发过大水,也没闹过汛灾。
就像传说里那样,它是受雨神眷恋的城,雨神的恋人葬在这里,所以乌云常聚在这里。
我出生时,天没下雨,父亲养的兰花开了,所以给我取了一个兰字。可是,我父亲姓木,给女儿起名木兰,他总觉得不妥。思前想后,又往后面加了个嫣字。之后,他又觉得别扭,登记之前,他连翻了几天书。这里查,哪里看,最后又往后面加了个然字,才算完了。
自此,木兰嫣然变成了我的大名。而若若这个小名其实是缺伯伯起的。他觉得女孩子叫若若好听,我就成了他人口中的若若。
缺伯伯不姓缺,他姓花,是花诗雨的父亲。我父亲那会儿特别喜欢看武侠小说,总想着成为大侠,而他身边刚好有一位与小说人物同姓的挚友,所以他就给缺伯伯灌了一个“花无缺”的外号,他则自诩为小鱼儿,二人贺号“绝代双骄”,在学校里为非作歹,祸乱街坊。
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或许是上了岁数吧。我父亲变成了他人口中的“木鱼”,而花伯伯直接连姓都抹了,就留下一个“缺”字,成天“老缺,老缺”的叫,总感觉短点什么。
或许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孩子也落得相同的遭遇吧,缺伯伯在花诗雨出生的时候属实愁坏了。进山寻庙,大街小巷各处找算命先生问怎么取名好。先生不同,可得到的答案却大体相似。
总之玄之又玄,云里雾里的一个意思:说这孩子命不好,想要辟祸,需起个足够雅的名字帮他改命。最后,还是一位高人指点,拨开了迷雾,结合生辰八字,取名诗雨,意指时运,才解开了缺叔心里的结。
缺叔为了给他取个名字,前后算下来足有三万余元。所以,花诗雨自出生那天的身价就比我高。不过,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花诗雨长这么大,也没有过大灾大病,偶感风寒,跌倒摔伤是有的,但也平平安安的成长至今了。
除了暑假那次意外,彻底将他改变的意外……
自那之后,他就变得神神叨叨的,成天换设定。昨天还是某国唯一王子,今天就换成某某家族的第多少带传人。这些都还算正常,我还能忍,因为变的只是出身,不是物种。
“所以,你是认真的?”
由热水澡产生的好心情不过刚刚维持了半个小时,就被突然出现在我房中的花诗雨给无情的撕破了。
“哼,奴隶,见到尔的主人,还不快快跪倒?”
“我跪你大爷!”
我抡起毛巾甩在他的脸上。他惨叫一声,从椅子上跌倒。我怒气未消,冲上去就是一通狂踹,恨不得把他严重萎缩到和松子大小的脑仁从鼻腔里踩出来。
“还主人?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对我说话的?我看你是要反天啊!哈?我让你狂!再给我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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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吼与惨叫彻底打破了楼下的嬉笑,正在把酒言欢的两个大叔吓得酒杯差点没抓住。
“老缺,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要看你去,我可不去。”对面的醉眼惺忪的男人淡淡地说。“孩子的事,交给他们就行。”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又听了会,随着惨叫声的升级,他的神情也变得愈发慌乱:“不是,你真不管?我听这动静,小雨怕是要被若若给打死啦!”
“若若下手有分寸。”对面的男人淡定地说。
“他还是你儿子吗?”
对面的男人听闻白了老友一眼:“不是我的难不成是你的?”
“嘿,瞧你这话说的,我不是心疼孩子吗?”
“挨打的是我孩子,我都没说什么,你找什么急啊?”对面的男人忿忿地说。“不过,这小子最近吧,确实是有点不对劲,该打。”说完,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像是不解恨似得重复道:“该打!该打!”
“该打你为啥不动手,偏让我闺女来?”
“我不是心疼孩子吗?”
“那你就不知道心疼一下我闺女吗?”
“咱闺女身体好。”
“滚!”沙发上的男人从烟盒里抽出两只烟点燃,然后递到对面:“那是我闺女。”
对面的男人接过烟抽了两口,笑容变得更加灿烂:“早晚会变成咱闺女的。”
“那也早着呢!而且,还要要看若若的态度。”沙发上的男人夹着烟猛吸一口说,“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对对,是是,你说得对——”
“你笑什么?”
“你管我笑什么!”
俩人一来一回扯着闲话,直至楼上彻底消停下来才算作罢。
“没动静了嘿。”
“用你说?”
“看看去?”
“要去你去。”
“你不怕你闺女变成咱闺女?”
“试试,我借小雨俩胆!”
沙发上的男人嘴上硬,可眼睛一直往楼道的方向飘。对面的男人看出他心思之后并未点破,反而起身爬到墙边,竖着耳朵鬼头鬼脑地望二层的方向瞄。
“听到什么了吗?”
“额,好像,嚯!”耳边传来问话,男人并未多想,顺嘴答音之后才发觉问话人离自己又多近。“干嘛呢你?吓我一跳!”
“别打岔!”身旁的男人神情紧张问道:“你确认没听到什么动静吗?”
“你不会自己听吗?”
“我这不听着呢吗?”
俩人又听了一会,然后对了对眼神。
“好像,真的没啥动静。”
“确实,安静的有点过分了。”
“上去看看?”
“你敢吗?”
“我闺女我有什么不敢的!”
“万一变成咱闺女了呢?”
“你别说了,我血压上来了!”男人先是沮丧,然后又一脸愤恨地道:“不行,我得上去看看!”
“你俩在这儿干嘛?看什么呢?”
身后突然传来的女人问话声吓得两个成年男人当时差点没站住。连窜带跳地跑回座位,抓起就被试图用酒精来掩饰各自的尴尬。
“弟妹这手艺真的没话说!木鱼儿你说对吧!”对面的男人说完干了一大口。
“那是!我老婆的手艺简直没的说!”沙发上的男人随声附和,也高举酒杯猛灌一口。
女人看了看自己的老公,又看了对面的男人,转头望向二楼,带着满脸狐疑回到厨房,继续忙碌起来。
只是临走的时候,她故意很大声的留下了两个字,让身后的男人老脸顿时一红,差点呛住。
“诶,说你呢,神经。”
“明明说的是你好吧!”
“那是你老婆。”
“那还是你弟妹呢!”
“正因为那是我弟妹,她说的才不是我。”
“额——”
见沙发上的男人连连吃瘪,对面的男人可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把视线引向窗外,故作深沉说:“今天的雨,可真是大啊。”
“是啊,不知会不会闹晴天啊。”
“这么好的天气,说这么晦气的话,罚酒。”
“好,我认,我走一个!”沙发上的男人不废话,直接倒满,清空。
“当年,也是这么大的雨吧。”
“是啊。”对面的男人望地出神,不自觉举起酒杯说。“是有这么大。”
“然后,第二天就放晴了。”沙发上的男人看着窗外,话里有话说。
对面的男人闻此,思绪在时间的长河中逆流,面色愈发深沉:“是啊…”
“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吧。”
“哎,希望吧……”对面的男人长叹一声道。
沙发上的男人见老友面色不对,当即转移话题说:“快,吃酒,你还欠我一杯呢!”
“这么大人的,还和小时候似的,斤斤计较。”
“呵!不斤斤计较,那我活着又什么意思!”
“行,行!你厉害,你闺女也厉害。”
沙发上的男人听老友服软,瞬间变得得意起来:“那是——!肯定比你这个老废物厉害,你听刚才那架势,训你小子和训狗似的!”
“诶诶,嘴上积点德啊!什么叫训狗?”
“怎么,不是吗?”
“额…”对面的男人被问的哑口无言,面色有些犯难。不过,过了片刻,他还是笑了起来。“你别说,还真像!”
“别笑了!快吃酒,赶紧把欠的还了,咱们再来一把!”
“好好!”对面的男人举杯笑道。“吃酒,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