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野风》狐言先生

5、日落玫瑰

　　回到旅行社，桑祈第一时间就回房间才洗澡。

　　吃饭时出了一身汗，虽然已经入秋，夜里有凉意，出了汁也不会像夏天那样黏腻，但桑祈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洗完澡出来，桑祈觉得整个人都舒坦多了。

　　她随意擦了擦头发就趴到床上刷手机。

　　她并没有什么朋友，每每点开手机都是浏览一些无关紧要的网页。

　　房间一片寂静，忽地房门被敲响，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桑祈一愣。

　　她想一定陆岷，因为除了他，不会有人有事没事就找她。

　　桑祈不情不愿地去开门，一开门果然是看到陆岷这个大高个儿像座大山矗立在面前。

　　桑祈正要发作，就见陆岷将手里的吹风机递过来。

　　桑祈愣住，有些不解。

　　“吹干头发再睡觉，不然会头痛。”

　　“……”

　　桑祈接过吹风机，刚才暴躁的情绪瞬间熄灭，那句谢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又见陆岷将一袋东西递到她面前。

　　“香荺斋的鲜花饼很不错，你尝尝。”

　　“这……”

　　“刚出去买烟，路过顺手买的，尝尝。”

　　“谢谢。”桑祈将鲜花饼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陆岷勾唇：“今晚你对我说了不少谢谢呀。”

　　“……”

　　“走了，早点休息。”

　　陆岷摆摆手，晃晃悠悠地走了。

　　桑祈关上房门，呆呆地看着手上的吹风机和鲜花饼，感到有些迷惑。

　　陆岷这个人说讨厌吧，真的很讨厌，总是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但有时候又能做出一些令人感到惊喜的事。

　　比如小馄饨，比如吹风机，鲜花饼……

　　果然人性是复杂的，不能单一地看待一个人。

　　………

　　次日，是一个晴好的秋日，秋高气爽，微风清冽沁人。

　　桑祈早起到附近的小公园去晨跑了一会儿。

　　她读书时就有晨跑的习惯，但现在已经好久没有跑了，今天跑了几圈，倒是有些气喘了。

　　出了一身薄汗，回去后桑祈又冲了个澡，洗完澡才下楼吃早饭。

　　一下楼就看到阿宇刚从外面回来，他冲桑祈打了声招呼后，就听到厨房有做饭的动静响声，不由问道：“李师傅不是请假了吗，什么时候回来了？”

　　说话间，阿宇往厨房走去，桑祈不由目光紧随着阿宇到厨房去。

　　只听阿宇一句：“妈耶！”

　　桑祈更好奇了。

　　“岷哥，你居然下厨房做早饭了，难得呀！”阿宇的语气极度浮夸。

　　“滚滚滚，别妨碍老子。”这是陆岷骂骂咧咧的声音。

　　“事出反常必有妖……”阿宇不依不饶。

　　陆岷没应声。

　　这时，只见陆岷端着一个砂锅出来，砂锅没盖盖子，热气腾腾冒出来。

　　陆岷端着砂锅从厨房出来，迎头就看见桑祈站在不远处，目光与之相撞，四目无意识地交缠在一块。

　　桑祈看着陆岷，见他抚着袖子，露出半截经络凸起，看得粗壮有力的手，穿戴着一条粉色的围裙，围裙上的图案还是可可爱爱的hello kitty。

　　一个188高个黑皮糙汉子，居然穿着一条这么少女心的围裙，视觉上给人的反差感很强烈。

　　桑祈不得不承认自己憋不住笑了。

　　“你笑屁呀？”陆岷凶了一句桑祈，桑祈的笑让陆岷感到莫名其妙，但很快意识到是自己身上的围裙。

　　陆岷不由皱了皱眉：“别笑了，赶紧洗手过来吃早餐。”

　　被凶了的话桑祈没有情绪，仍是一脸悠然的笑意，看上去心情不错。

　　事实上，她今天心情确实不错。

　　原因无他，仅是陆岷的围裙。

　　陆岷熬的是一锅具有南粤风味砂锅粥，熬好的粥上面撒上切好的葱花碎，不仅卖相好，葱香与粥味结合更让人垂涎。

　　“可以呀岷哥，没想到你还有两把刷子呀！”阿宇一边夸陆岷，一边拿碗舀粥。

　　陆岷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阿宇：“你急什么，咱们大客户桑小姐还没吃呢。”

　　“是是是。”阿宇连忙把舀好的碗恭恭敬敬地递给桑祈。

　　“谢谢。”

　　“岷哥，你今天怎么突然就下厨了？”阿宇还是对陆岷今早的行为心有疑问。

　　“老子起早了，闲得慌，行了吧。”陆岷不想多搭理他。

　　阿宇却啧啧摇头：“一定有问题。”

　　说着，阿宇目光瞥了眼桑祈，忽地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只见他凑到陆岷耳边说话：“桑小姐吃不惯外卖盒饭，你为了照顾到桑小姐，亲自下厨，洗手做羹汤是不是？”

　　忽听桑祈呛到喉咙的声音，陆岷和阿宇都不约而同看向桑祈。

　　桑祈像只无辜的小兔子，茫然地与他俩对视。

　　刚才阿宇虽然是耳语，但桑祈完完整整听到了那句话，这才导致她呛了粥。

　　不能说是阿宇声音不够小，只能说是桑祈耳朵太灵了。

　　“你小子怎么那么八婆呀。”陆岷收回目光，淡淡地睨着阿宇，沉着张脸，仿佛随意会胖揍一顿阿宇的感觉。

　　“我又没说错，之前大家反映盒饭太难吃，你一句爱吃不吃来怼我们，昨天桑小姐不吃饭，你今天就亲自下厨，那么明显的区别对待。”阿宇委屈巴巴地说。

　　桑祈再一次被呛到，呛得小脸都红了。

　　“这事应该和我没关系吧，别拉我下水。”

　　桑祈前脚刚说完，后脚陆岷就嬉皮笑脸地说：“桑小姐是咱们的大客户呀，我为桑小姐下厨，讨好一点客户有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讨好客户当然可以，但最好只是讨好客户。”阿宇意有所指。

　　陆岷废话不多说，直接呼了阿宇脑袋一巴掌。

　　桑祈看在眼里，既尴尬又无语。

　　中午饭点，陆岷依然围着粉色围裙在做饭。

　　桑祈以为陆岷只是做了一顿早餐，没想到他是要承包自己一日三餐。

　　陆岷做饭连做了两天，桑祈受不了，私下去找了陆岷。

　　“你别这样，怪尴尬的。”桑祈明着说。

　　陆岷好笑：“你可是大客户，我得讨好你呀。”

　　桑祈呵呵冷笑：“要想讨好我，做到我说的那三点就行。”

　　“三点？什么三点？”陆岷大脑短路。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陆岷细想了想，恍然说道：“我想起来了。就是不能在你面前讲脏话，不要在你面前抽烟，要随叫随到。是这三点吧。”

　　桑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你做好这三点，就已经是讨好我了。”

　　“行，听你的，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

　　“……”

　　“对了，车子什么时候修好？我的旅行什么时候开始？之前说好的两天能修好，这都三天了。”

　　桑祈在旅行社已经住了三天，她可不想再住下去了，憋得慌。

　　陆岷啧了声：“这个嘛……应该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桑祈双手抱胸看着陆岷，正在等着陆岷给出一个让她满意的答复。

　　“最快明早就能出发。”陆岷说。

　　“真的？”桑祈不太相信。

　　“我保证，相信我好吗。”

　　“好，希望明天能出发。”桑祈微笑道。

　　“还有一件事。”刚转身要走的桑祈回过身来，“香荺斋在哪里，我想一会儿去买些鲜花饼路上吃。”

　　陆岷哎呀了声：“香荺斋有点远呀，怕你迷路。”

　　“你……”桑祈气结。

　　“还是我去给你买吧。”

　　“……”

　　不对，上次陆岷拿香荺斋鲜花饼给她时，说是去买烟顺手买的。他跑那么久买烟？

　　难道陆岷是为了讨好自己，特地去给自己买鲜花饼？

　　看来陆岷为了得到客户的肯定真的是煞费苦心呀。

　　…………

　　是夜。

　　已经深夜了，桑祈还是睡不着。

　　她翻了个身，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多了。

　　桑祈毫无睡意，开了台灯，坐床上坐了起来。

　　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不过几分钟就觉得眼睛不舒服。

　　她掀被下床，披了件外套，决定到院子里透透气。

　　夜深露重，外头凉浸浸的，温度比白天低了十度，偶尔吹来的夜风有些凛冬烈风的感觉了。

　　刚走到院子门口，桑祈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随后又闻到一股烟草氤氲散去的味道。

　　她皱了皱眉，心想谁大半夜不睡觉。

　　正想着，就看到陆岷在院子里抽着烟打着电话。

　　“你他妈的今晚通宵也得把车给老子修好。”

　　“老子可没时间等了，赶紧的，有这废话的功夫都修好了。”

　　“明天一早老子去取车，就这么说定了。”

　　电话挂断，夹在指间未燃尽的烟被陆岷继续抽了起来。

　　“你怎么还没睡？“陆岷目光忽然看过来，开口说话。

　　桑祈本想悄无声息地回房间的，但还是被发现了。

　　“睡不着。”桑祈说。

　　“我讲电话吵到你了？”陆岷第一时间检讨自己。

　　“那倒没有，就单纯睡不着。”

　　“明天可是要开始旅程了，你要是睡眠不足可怎么玩呀。”陆岷打趣道。

　　桑祈笑笑：“明天可能还走不了吧，我刚听到你打电话了。”

　　“放心，明天肯定能走。”陆岷抽完最后一口气，将烟蒂弹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桑祈默了片刻：“要是明天修不好，我不介意再多等两天。”

　　陆岷笑笑不说话。

　　桑祈加重语气：“你听到没有。”

　　“知道了。”陆岷抬了抬下巴，“别废话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

　　………

　　一早上桑祈就被楼下的说话声吵醒了。

　　桑祈是凌晨四点多才渐渐进入深度睡眠，但才七点多就被吵醒了。

　　难道车修好了？这是桑祈第一时间的反应。

　　她不多想，下了床就跑着去刷牙洗脸，忙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自己。

　　下了楼就看见旅行社门口停了一辆车，阿宇正在两个女生在说话，声音很大，就是他们吵醒了桑祈。

　　阿宇见了桑祈，十分热情地打招呼，桑祈微笑回应。

　　阿宇指着停在门口的那辆深黑色ORV，说：“桑小姐，车子已经修好了。”

　　桑祈走到车子面前，扫视了几眼，车子在太阳下很是崭新，应该是修好之后洗了一遍。

　　“起来了？”

　　身后传来陆岷的声音，桑祈回头去看，就见陆岷托着一整箱矿泉水走来。

　　他双手托着，手臂的肌肉绷起收紧，可以看出他的肌肉很结实有力。

　　陆岷毫不费力地将整箱水搬到后备箱去，拍了拍手掌的灰尘。

　　桑祈看着他：“车子修好了，今天就能出发了？”

　　“没错。”他一脸得意。

　　“那你为什么不叫我起床。”桑祈说，“要不是被吵醒，我能睡到下午。”

　　陆岷笑笑：“你昨天晚上失眠，起早了也是困，倒不如让你睡到自然醒，养好精神再出发。”

　　桑祈想反驳他，却找不到理由，细想一下发现陆岷说得还挺有道理

　　陆岷见桑祈无话可说，不由勾唇一笑，随即道：“既然你起床了，去吃个早餐，收拾一下要出发了。”

　　“哦。”

　　桑祈刚应了声，阿宇就嬉皮笑脸地说：“今天岷哥做的早餐是汤粉，可好吃了，桑小姐可得多吃一点，你走了，我们可再没有机会吃到岷哥下厨做的饭了。”

　　阿宇话刚说完就发出一声嚎啕大叫。

　　是陆岷拿胳膊肘撞了一下阿宇的胸口。

　　桑祈懒得理会他们，直接往屋里去了。

　　………

　　简单吃过早餐后，桑祈就回房间去搬行李下来。

　　她进了房间，只是半掩着房门，刚弯下腰去拿背包，就见陆岷敲都没敲门就直接进来。

　　“你……”桑祈的话还没说出口，陆岷就一只手将桑祈沉重的行李箱提了起来。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吗？”陆岷问。

　　桑祈呆了呆，然后默默摇了摇头。

　　陆岷嗯了声，提着行李箱走了出去。

　　………

　　车子后备箱放置好出行的东西，最后放上一个大行李箱，陆岷见东西都其全了这才关上后备箱的门。

　　关了门，转身就见桑祈单肩挂着旅行包站在一边。

　　陆岷抬了抬下台：“上车。”

　　话落，陆岷亲自开了后排的门，顺手将桑祈肩上的旅行包掉进二排。。

　　桑祈说了声谢谢，坐到后排去。

　　车内空间宽敞，布局灵活，可坐可卧，真皮内饰，座椅松软舒适。

　　桑祈坐定后，陆岷也坐到到驾驶座上，和旅行社的同事们简单道了个别就驱车驶上公路，顺着车流一直前行。

　　秋日风凉，车内没开空调，开了一点窗透风。

　　冷冽的秋风从窗口钻进来，吹得桑祈舒服得有些发困。

　　本来就睡眠不够，这风一吹，都快要睡着了。

　　从丽江古城到玉龙雪山的不到半个多小时路途，两地相距二十公里路左右，如果睡觉了，没一会儿又要起床，太折磨人，于是桑祈一直强撑着。

　　由于两地距离近，时间充裕，陆岷的车开得比较慢，像是慢悠悠地欣赏沿途风景。

　　“你做什么工作的呀。”陆岷忽然主动搭话。

　　困倦的桑祈并不想回答他，但他又说：“我说桑祈呀，后面咱俩有好长一段路要一起走呢，你要是总是这样对我不理不睬，大家不说话的，那多没意思呀。”

　　陆岷说的是实话。

　　“我在今年刚毕业，还没工作。”桑祈敷衍地回了一句。

　　“大学？”

　　“……研究生。”

　　“哪所学校？”

　　“苏黎世大学……”

　　“没听过，中国的？”

　　桑祈有些不耐烦，但忍住了，淡淡说了句：“瑞士。”

　　“瑞士在哪儿？”

　　“……北欧。”

　　“留学的？”

　　“不然呢……”

　　“……”

　　对话很生硬也很无趣。

　　最后，陆岷讪讪一笑，说了句，“我读书少，没文化，您可别见怪。”

　　“……”

　　桑祈没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