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银河》九月时五

19、第十九章

　　在登机口，赵银河背着包，回身和苗苗挥手：“走吧，别送了。”

　　苗苗在老韩的陪伴下红着眼眶看她进入通道：“宝贝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赵银河大声说。

　　下飞机后，率先到之前定好的新地址转了一圈，星跃马上就要搬到这边来了，李萌跟她打头阵。

　　赵银河在北京没有置房产，刚到这边也不打算那么快买房子，所以先去看了租的房子，李萌在网上找的，两居室，地段还可以。

　　两人在客厅转了一圈，李萌问赵银河：“你又不缺钱，怎么不买一套？以你的身家别说两居室，三层楼大别墅都住得。”

　　赵银河看着墙上的装饰画：“以后我想花自己挣的钱。”

　　李萌明白了，她手里的钱都是宋家给的。

　　准确来说，都是宋禹泽给的。

　　是多，但是捏在手里也闹心。

　　赵银河之前也说过，从宋家分到的财产都立在遗嘱里以后留给孩子，也算还回去了。

　　李萌说：“这钱他们该给你该花，别给自己立道德枷锁。”

　　又说：“宋先生命太好了，遇到你，换了别人，有孩子这个牵绊，不说分他一半身家，打官司咬下他几口肉是肯定的。”

　　“宋家的资产可不是小钱，就这么轻飘飘放过他了？”

　　赵银河说：“我才没道德枷锁，我一点道德都没有。”

　　“钱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是这，”她拍拍心口：“这也是个好东西。”

　　“我解脱了，真的。”

　　公司在四环，赵银河在地铁三站地的小区里又租了两间三居室，作员工宿舍用。

　　广城跟来了七八个人，不能让他们这么大老远过来还要自己掏钱租房，赵银河和李萌商量了下，决定由公司提供宿舍或者房补，可以自选。

　　收拾好后跟李萌在公司附近一起吃了顿饭，一家小餐厅，面积不大，装修也比较简单，主做轻食和brunch。

　　赵银河看菜单：“刚来这边还不熟悉，先凑和一顿，你看吃什么，我请。”

　　她指菜单：“南瓜奶酪披萨吃吗？再来只烤鸡？牛排要不要？”

　　结果李萌真他妈绝，一米七大高个，吃一个小蛋糕，喝半杯咖啡就饱得不行了，赵银河一个人吃完了一整张披萨。

　　李萌对吃不怎么感兴趣，好像就喜欢喝咖啡，以前也没怎么见她正经吃过饭。

　　赵银河好奇问她：“你这样的饮食习惯真的没问题吗？”

　　李萌说：“至今还健在。”

　　饭后在马路上散步，看周围车来车往，人潮涌动。

　　赵银河手揣在衣服兜里，呼吸着北京的空气：“好，挺香。”

　　李萌说：“比广城怎么样？”

　　赵银河：“各有各的好。”

　　李萌问：“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

　　“那就加油干，这里风向大，机会多，做你扬帆起航的起点。”李萌说。

　　“是我们的起点。”赵银河说。

　　第一周几乎都在安置新公司，请师傅过来装空调，饮水机，微波炉，搬了电脑和办公桌椅上来，还布置了一些绿植。

　　李萌按人事部、财务部、项目部、宣传部四个版块发布招聘信息，从广城跟过来八个人，重新招了九个，人员比之前缩减了一些。

　　但是也不急，项目是一阵一阵的，时闲时忙，后面再按需求随时招人。

　　新人加入公司后，李萌挑了个周一早上，安排新同事到会议室开个短会，向赵银河简短介绍了下：“赵总，这三位女生都是项目部的，小梦，娜娜，金君，这位是宣传部的思佳，中国传媒大学毕业的。”

　　“宣传部还有两个人明天报道，这两位是叶俊，CiCi，人事部新同事，这位是财务部，程磊。”

　　程磊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赵银河，他高中的老同学。

　　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程磊吃惊又诧异地笑起来：“银河，你什么时候到北京来了？”

　　赵银河也很惊喜：“刚到这边，就遇到你了，真巧啊磊子，我们好多年没见了。”

　　程磊笑：“我以为我在做梦，你在这边是长期还是短期？”

　　赵银河说：“当然长期。”

　　“不回广城了？”

　　“应该不回了，”她微笑着伸出手：“磊子，欢迎你加入星跃。”

　　她转身向李萌介绍：“这是我高中同学，太有缘分了。”

　　李萌笑：“同学情不得了，有缘千里来相会。”

　　赵银河又笑：“磊子，你变了好多，我差点没认出来。”

　　高中三年，他们坐了一年半的同桌，赵银河当时是女神级别的人物，程磊每天帮她收情书，读情书，退情书，偶尔收些其他男同学的贿赂。

　　当年这位同志天天躲在桌子下面偷吃其他男同学送给赵银河的巧克力，一度胖到了一百八十斤，现在瘦了很多，乍一看真的联想不到。

　　程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男大十八变，男大十八变。”

　　*

　　到北京第二周，《拉贡雪山的爱人》出品方开座谈会，水阅是版权方，自然要牵头，资方主要有三家公司，山海传媒占大头，然后是光逸传媒和星跃传媒。

　　山海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光逸传媒虽然成立年头不久，但大老板辛羿青年才俊，眼光独到，也颇负盛名。

　　光逸的辛总也是个二代子弟，其父是国内知名药企安和公司的创始人，可惜这位小辛总剑走偏峰，把大家大业通通甩给了妹妹，自己反倒异军闯进影视业。

　　这里面只有星跃是刚成立的小公司，又刚刚搬迁地址，赵银河对制片和宣发的整体策划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但是之前沈思导演找她商议过，这部电影是冲奖的文艺故事片，建议不要选择当前圈内的熟面孔，改为全国海选女主角，也可借机造势。

　　全国海选这种活动感觉已经许多年没做过了，赵银河虽然赞成，但毕竟出品方不止她一个，还要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上一次出品方联合座谈，山海传媒来的是一个副总，这次不知道是陈朗有空还是顺路，竟然亲自过来了。

　　赵银河上楼时看到他，笑着打招呼：“什么风竟然把陈总给吹来了，您这么日理万机的还亲自来开会？”

　　陈朗上前迎接，笑说：“那不是听说赵总你要来么，我这不马上二百迈车速赶来见见老朋友。”

　　赵银河笑：“看来我面子挺大，谢谢陈总捧场，那一会我提什么意见你可别反驳。”

　　两人寒暄后在会议室坐下，水阅的工作人员端来茶水。

　　光逸的辛总最后到，带着助理姗姗来迟。

　　赵银河跟陈朗是老熟人，跟辛羿不算太熟，但之前也因为宋家的生意见过两次。

　　辛羿一上楼，果然还是那副吊样子，脱了西服外套挂在椅背上，里面一件黑衬衫，领口开两颗扣子，头发往后理理。

　　驾起二郎腿，随手沙沙作响翻阅起策划书。

　　整个人从头到脚那一身态度，摆明着眼高于顶，狂得无底线。

　　果然一开口就把水阅的人骂得狗血喷头，赵银河坐着都有点听不下去。

　　知道你投资人你脸大，但坐在这里的谁不是投资人。

　　辛羿还在那继续输出：“老子花钱不是让你们在这玩儿的，再浪费时间就撤资！都他妈滚回去喝西北风！”

　　然后把策划书拍在桌上：“这写得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我再重申一遍，全片演员薪酬不允许超过总投资的30%，耳朵都带上了吗？”

　　工作人员把头点的像拨浪鼓。

　　赵银河老是忍不住想怼他，但语气还算和善：“辛总，我冒昧插一句，咱们今天坐在这里就是来化解分歧、解决问题的，斥责工作人员好像对整体进度没什么推进吧，您是不是过于激动了？”

　　辛羿看过来：“你想发表什么意见？”

　　他说：“你跟沈思讨论的那个女主角全国海选方案我看了，我不认同，新人，代表未知数，我不会拿我的钱陪你们玩这个游戏，去捧一个未知数。”

　　然后打量赵银河：“这行饭看着香，但也不是谁都能吃上的，你没做过相关项目，之前也不是影视从业人员，手里捏着点流动资金就觉得一定能成功吗？”

　　他笑得很可怕：“这个行业花钱如流水，一个项目砸了赔得那叫一个底掉，一夜破产不是没可能，赵大总裁，我劝你深思熟虑，不要瞎掺和，不然分手费赔光了，岂不是又要回去哭着求前任了？”

　　这个人是傻逼吗？

　　赵银河想骂他，被陈朗拦住，悄悄跟她说：“他这人就这样，你别跟他抬杠，他身体不咋好，把他气厥了咱俩要吃官司。”

　　放他妈的屁，人高马大，小嘴嘚嘚的哪里身体不好了。

　　赵银河小声回：“我有抑郁症，精神有问题，我杀人不犯法。”

　　陈朗的表情就像这样（*_*）

　　这场座谈氛围不算轻松，总结来说就是没谈拢。

　　走的时候陈朗问赵银河：“去哪儿，我送你。”

　　赵银河说：“不用了，我叫了网约车，很近。”

　　辛羿的车在这个时候开出来，摇下车窗对她说：“宋禹泽把你净身出户扫地出门了吗？网约车？”

　　赵银河对这种趾高气扬的富二代天生没什么好感，尤其嘴还这么欠。

　　她微笑：“我喜欢坐网约车。”

　　公司有商务车，也配了司机，只不过今天正好程磊那边有事，临时把车叫走了。

　　本来说回过头来再送她，她想着到这边路程不远，随便叫个车也不麻烦。

　　回去路上陈朗给她打来电话：“今天的事你别放心上，辛羿这人就是嘴欠点，别的没啥，人还行的。”

　　赵银河：“不修口德也是一种坏。”

　　陈朗在那头笑：“你别跟他计较，让让脑残。”

　　赵银河说：“他确实脑残。”

　　陈朗又笑：“我没跟你开玩笑，我今天说他身体不好是真的，家族遗传病，脑血管畸形，高中就做过开颅手术的，可不是脑残吗？”

　　“别看他现在壮得跟一头牛似的，他骂我我都不敢还嘴，你要跟他呛呛把他气晕了，120都来不及，直接往火葬场抬。”

　　赵银河：“…那幸亏你今天提醒的及时，我要跟他吵架把他气出问题了，我还背条人命。”

　　陈朗在那边哈哈哈哈的：“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

　　回到公司后，赵银河泡了一杯花茶。

　　打开邮箱，一封新邮件，来自李遥。

　　2023年11月7日

　　【Hi，Lily，我是李遥。

　　最近怎么样？上次听你说公司要搬迁到北京去了，现在已经到那边了吗？我大学第一年是在北京念的，那是个很值得怀念的城市，你会喜欢的。

　　我最近在忙实验室的事，查斯教授真严格，不过我已经准备留下来读他的研究生了，教授希望我直博，但是我觉得那样难度太大了，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跟上进度，我还是想从读研过渡下，教授对我抱有很大期望，反而让我有点紧张。

　　另，今天看了天气预报，国内降温，记得添衣服。

　　祝工作顺利！李遥】

　　2023年11月7日，赵银河的回件。

　　【Hi，李遥。

　　我已经到北京了，刚开始有点麻烦，搬家，搬公司，好多事情啊，搬桌子还把脚压到了，很衰的去了趟医院。

　　乍一下从南方到北方有点不习惯，空气干干的，早上睡醒嘴巴都开裂了，不过现在慢慢适应已经好多了，昨天还和李萌到南锣鼓巷转了一圈。

　　对了，告诉你一件有缘分的事，我新招聘的财务总监是我高中同学，以前是个小胖墩，现在瘦了帅多了。

　　我们十几年没见，没想到在北京重逢了，真开心。

　　祝学业顺利！赵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