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银河》九月时五

16、第十六章

　　小寒穿着睡衣在沙发上跟赵银河说话，挂了电话，宋禹泽抱着手臂靠在对面墙上问：“妈妈说什么了？”

　　小寒一溜烟跑开：“不告诉你！”

　　宋禹泽把他一把拉回来：“臭小子，给我过来，妈妈跟你说什么了？”

　　小寒扁起嘴：“说明天和我一起玩啊，不是你让我说的嘛，我打电话妈妈当然会接了，只有你的电话妈妈才不接。”

　　宋禹泽问：“那你有没有说我也去？”

　　小寒摇头：“那当然没有，你去了妈妈肯定就不会去了。”

　　翌日一早，黑色的轿车停在小区楼下，赵银河穿戴整齐，背着包下楼，刚打开车门，小寒兴奋地抱住她的腰：“妈妈！”

　　赵银河环顾车内，发现宋禹泽正坐在驾驶座上，她微微停滞，手扶在车门上：“你什么意思？”

　　宋禹泽回头：“没什么意思，司机正好请假了，上车吧。”

　　赵银河呵了一声：“有这么凑巧？”

　　宋禹泽按了一下喇叭：“赶紧上车，别拦在路上，好不容易带小寒出来玩一次，你要扫兴吗？”

　　赵银河坐到后座上，啪一下关上车门：“我本来可以很开心，是你在扫兴。”

　　轿车在马路上平稳行驶，车内非常沉默，赵银河一路看着窗外，小寒有点委屈的拉了拉她的手：“妈妈对不起。”

　　赵银河回过神来，把他揽到怀里：“妈妈没有生气，妈妈要谢谢宝贝，你一直想着妈妈，妈妈真的很高兴，你回来妈妈都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你，妈妈才要跟你说对不起。”

　　在苏黎世时，小寒每天的作息都安排得满满当当，七点起床，七点半早餐，八点开始私人外教课，除了中文，英语，德语外，还要学习数学，空间逻辑。

　　午饭后必须午睡一小时，即便小孩子精力旺盛可能不想睡觉，但宋夫人的要求十分严苛。

　　下午要学习乐器，他主要学钢琴和小提琴，四点左右要学习围棋和国际象棋，然后每周安排两天的时间去打球，这只是小寒六岁时的安排，宋夫人会请专业的老师根据他的年龄和天赋随时更改他学习的方向，比如马术，游泳等课程，至少十岁以后才会加上。

　　之前有绘画课程，因为小寒非常不喜欢，所以取消了，明年小寒即将进入国际学校读一年级，届时根据他的课程安排，又会有其他调整。

　　宋夫人对自己这个独苗孙子十分看重，恨不得从娘胎里出来就当作精英培养，当然了，小朋友再听话也有玩心，也想看动画片玩玩具，但这些对小寒来说是奖励，只有超额完成奶奶的期望时，才会奖励他半小时到一小时看动画或者玩乐高的时间。

　　赵银河曾经说，这简直是人间炼狱，如果她的童年是这样的，一定会留下心理阴影，但宋禹泽说，他们小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是小寒第一次在公共的游乐园玩，这里有很多和他年纪相仿的小朋友，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中午居然还能去吃披萨，妈妈还给买了冰淇淋。

　　小寒虽然很想吃，但还是有点犹豫：“奶奶不让吃这些，她说是垃圾食品。”

　　赵银河给他夹了一块披萨：“没关系的，妈妈让吃，偶尔吃一次不要紧”

　　小寒兴奋的接到盘子里：“今天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真希望每天都这样。”

　　赵银河失笑：“你的人生才几年啊小朋友。”

　　她看着小寒，突然问了句：“如果和妈妈在一起每天都是这样的日子，你会选妈妈吗？”

　　她心情有点复杂，就算宋家很难缠，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小寒抬起头，睁大眼睛望着她，宋禹泽不满的制止她：“说这些干什么，就这么一天时间，就不能好好陪陪孩子吗？”

　　她回：“问问而已，你这么大反应干嘛？”

　　小寒声音轻轻的：“为什么非要选一个，就不能爸爸妈妈都在吗，就像今天一样。”

　　赵银河喝了口水，然后缓缓道：“选择，就是你的人生第一课。”

　　这时旁边走过一对小情侣，正在翻看相机，女生笑魇如花的夸奖：“老公你拍的好好看。”

　　男生笑：“谁让你长得那么漂亮。”

　　小情侣甜蜜的挽着手走远，宋禹泽拿起一杯青柠水，慢慢的喝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被扎了一下，赵银河从没叫过他任何亲昵的称呼。

　　以前一直叫他宋先生，后来稍微熟悉点了，也只是叫他的名字，禹泽。

　　他想想自己也是一直叫她的名字。

　　他们的感情从宋先生，赵小姐开始，连开头都那么疏远，没有干柴烈火，没有缠绵悱恻，也难怪最后惨淡收场。

　　吃完饭后，服务生带着小寒到前台抽玩具，宋禹泽问赵银河：“你明天有时间吗，到家里一起吃顿饭吧。”

　　赵银河说不用：“明天有安排了。”

　　宋禹泽问：“安排给谁了？”

　　她语气冷淡：“说有安排的意思就是不想去，你听不懂吗？”

　　宋禹泽哦了声：“那就是没安排了。”

　　赵银河愠怒：“你有完没完，到底想干什么？”

　　他神情复杂，捧着一杯水，自嘲似的笑笑：“我想干什么？我什么都不想干，我想回到以前的状态，不行吗？我始终觉得，我们不至于到这一步。”

　　赵银河语气冷漠：“有病就找医生治治。”

　　宋禹泽望着她：“你能不能有那么一次，能公平的对待我，无论我怎么努力，你都看不到我的真心。”

　　赵银河轻嘲一笑：“真心？走痴情人设了？随你怎么说吧，对我来说已经没意义了。”

　　宋禹泽只觉得心凉：“我和你，和小寒，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你懂吗？不是你避开我们，躲着我们，就能轻易结束的。”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分开以后你拉黑了我的一切联系方式，你的态度很坚决，我感受到了，想想过去十年，我们之间还是有不少美好回忆的，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会走到今天。”

　　“我真的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弥补改过的机会。”

　　“你是我的女人，也是我的亲人，是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人，我无法想象接下来这几十年里没有你的生活。”

　　他低下头，手蒙住眼：“我们分开的这段时间，你好像已经渐渐走出来了，我却深陷其中，你最美好的十年全都和我在一起，你把小寒带给我，你为我建造了一个只属于我的家，现在这个家散了。”

　　“我知道是我关心不够，体贴不足，我母亲对你的偏见，外界的议论纷纷，在你压力临界时，我忙于工作没能给你足够的保护和安慰。”

　　“我母亲带走小寒的时候，你很痛苦，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因为我在十岁前也是和祖父母生活在国外，我的忽视让你产后抑郁病情加重，这些是我的错，我很愧疚，今天我郑重向你道歉。”

　　“说再多后悔也没有用了，我只想最后再问一句，我们还有可能吗？”

　　他抬起头，看着赵银河的眼睛，第一次这么真诚：“我今天没有带戒指，但是只要你同意，我们马上去结婚。”

　　“你还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沉默良久后，赵银河静静开口：“你还没有搞清楚，我早就不想和你结婚了。”

　　“曾经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

　　“你想证明什么，证明你真的爱过我？证明我对你很重要？还有必要吗？我再也给不了你机会了，我们早就结束了，禹泽。”

　　她轻轻叹了口气，并不想哭，因为那样显得太软弱，可是却难以控制的湿了眼眶。

　　还有可能吗？在那十年里她曾经给了他无数次的机会，他都无动于衷。

　　现在问她还有可能吗？

　　宋禹泽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从来不肯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现在他向她恳求一次机会。

　　她无法承认自己没有一丝丝动容，可是道歉不代表能让她忘记一切。

　　曾经那些年，痛苦的是她，受伤的是她，彻夜难眠生不如死的是她，受尽嘲笑谩骂的也是她。

　　她曾经无比真诚的对待过他，可是他配不上她的真诚，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赵银河说：“虽然你的道歉晚了很久，但是我接受了。”

　　“我跟你说过，覆水难收，很多事情不是你回头就可以力挽狂澜的，你和我，已经没有可能了，永远没有。”

　　“我不是在跟你怄气，也不是在耍性子，你知道我不是那种把分手当作激将法的人，我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决心，而不是再拿这当作赌气。”

　　“禹泽，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依然是朋友。”

　　“但如果我连这点自尊都没有，受尽屈辱，遍体鳞伤的离开，还要再恬不知耻的回去，那真的太犯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