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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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姝还记得那天晚上陆棋离开的背影，她抚摸着那个荼白的荷包，是陆棋留下的。他大概是真的明白了静姝的决心，所以将荷包给她，他就走了。静姝没舍得将这个荷包烧掉，即便她举着荷包对着烛火犹豫了很久。
冬天已经几乎见不到踪影了，柳树已经丰盈了颜色，河水也已经清润。静姝下了一个决心，所以她已经收拾好行装，只待哪日好出发。她收拾行装的事并没有特意瞒着谁，所以被莫忘师父和谢宛都撞见了，而两个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莫忘师父看见了也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施施然走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面上，然后自斟自饮在她这品起茶来。“这是什么？”静姝拿起莫忘放下的东西，是一个纹样比一般的平安符更为繁复的祈愿符。“你既然有东西要送回去，那就一同带回去放在将军与夫人的牌位前，算是一种安定，也算是我留给你北上的......”
后面的话莫忘的声音太低，或许他根本没有说出口，静姝正匆忙，没有在意，只是将祈愿符放进荷包，这时候才发现荷包里有一枚小小的草环，指圈大小。莫忘也看见了静姝拿出来的指环，不由得冷哼一声：“结草衔环？”“挺好看的。”静姝看着指环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随即走到门口，将这个轻飘飘的指环丢了出去。
“以后不要再接触他，我可以叫醒你一次，但不可能叫醒你第二次。”莫忘看着她将指环扔出去才敛了神色温和了些许，但嘴上佯自冷硬着。“不会了，他自然是要和祁小姐夫妻伉俪，与我再无干系。”静姝只是摇头，手上收拾的告一段落了才反应过来，盯了莫忘半晌。“你今日怎么这样空，居然不用讲经？”
“你与其在这想我是否得闲，不如去看看那小子。”莫忘说着话已经走了出去，全然不顾静姝会怎么想，所以静姝自然也没有听见他消散在风里的叹息。“情劫已过，正缘已在，只是前路漫漫，未见正果啊......”
静姝这才想起来昨日谢宛闯进来看见她在收拾东西骤然一愣的表情，冲进来时的欢喜雀跃都在那一瞬间僵在了脸上，呆呆的看了她好一会，直到静姝察觉到他没进门回身瞧了他一眼，他才转身沉默着离开。明明他是有话要跟她说的，明明他已经叫出口她的名字，极其明亮的一声“静姝！”
“我还是去问问他吧，一定是有什么好事才对。”静姝喃喃着，起身去寻谢宛。他的房门紧闭，静姝侧耳听了听，里面有一些杂乱的动静，想来是在的，于是轻轻叩门。里面杂乱的动静在听到叩门动静的那一瞬间停止，又忽然更忙乱起来。静姝耳力灵敏，这点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她，她忍不住勾起唇角。
谢宛匆匆来开门的时候，静姝嘴角的笑意还凝在那里。“怎么过来了？”谢宛也笑了，侧身让静姝进来。“没事就不能过来了？”静姝不能暴露自己是带着补偿的意思来的，只是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锤了一下谢宛的肩膀就走了进去。目光大略的在他的屋里转了一圈，更是发现了不少藏匿匆忙的痕迹，眼神里笑意藏得更深。
“你笑一笑得了啊。”谢宛不用猜就知道她在笑什么，看静姝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就更紧张，不知不觉耳尖就红透了。“好了好了，我今儿个过来又不是来笑你的。”静姝摆了摆手放过了谢宛，免得他恼羞成怒。静姝坐在桌边，看着窗外的柳树出神。春天已经来临，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她收回目光，看向谢宛：“我最近没有出去，你可遇到什么好事了？”
谢宛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但很快又收敛起来，故作镇定地说：“不多，你问的是哪一件？”“能让你特意跑过来告诉我的。”静姝知道他在拿乔，也由他。“我发小走的时候特意跟我炫耀，他夫人有了身孕。”谢宛本就是想和她分享喜悦的，自然便不再瞒她。
“是好事呢。”静姝笑了笑，那日她的突然离开一定会在喜宴上倒腾出一些风波，没有影响人家的幸福美满就好。“那你......可要......”谢宛犹豫着，试探着，在他即将脱口的时候，静姝开口拦住了他。“谢宛，你要好好的，也要幸福美满。”静姝大概能猜出谢宛在犹豫什么，为了避免发展的不可收拾，她只能委婉的拦住一切可能。
静姝的话让谢宛一愣，他看着静姝，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情感，却只能咬紧了唇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明白静姝的意思，她是在拒绝他，她希望他幸福，希望他过得好。然而，他的份心意，她却无法回应。“我会的，静姝。”谢宛微微一笑，掩饰住心中的苦涩。他知道，他的希望，终究只是个希望。春天的阳光洒在屋子里，静姝和谢宛相对而坐，静静地共享着这份难言的沉默。
有了谢宛的这份遏制住的话，静姝知道她无法再继续待下去了，她必须要走了。深夜，她拎着包袱就要出门。寺庙已经关了大门，她也顾不得要去牵自己的马，心一横打算徒步到下一个城镇再说。
静姝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寺庙门口，就听见不远处一阵鼻息，和一个人无奈的声音。“笨丫头。”静姝听见声音就知道是谁了，她扯了扯嘴角，出口的声音已带了哭腔：“副官......”一如儿时呼唤他的那般。莫忘看着静姝，眼眶也有些湿润，只是他站在阴影处，没有让静姝发觉。
“北地苦寒路途难行，你怎么敢徒步的？果然还是那个笨丫头。”莫忘并没有往前多走一步，大概是怕静姝看见他的脆弱，只是松了缰绳，拍了拍马。那马是静姝养大的，感情深厚，自己哒哒的就走到静姝身边。静姝翻身上马，并没有回头，只是说：“走了。”
静姝没有回头是因为夜风吹着脸上的泪痕，干涩的疼着，不想被发现。莫忘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随着静姝的离开一步一步的往前，注视着她离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去吧，一直没有回家的孩子。”莫忘说完，念了一句佛语，便转身回了寺庙里。
夜间疾驰适合行军，静姝没打算很着急，就是驾马一路小跑，越往北走道路越熟悉，静姝也就越不着急，慢悠悠的去享受归乡的这种熟悉的浸润。马总是要休息的，野外没什么好补充营养的，静姝只能多停一停，留给它休息。
晨光熹微时，静姝正躺在路旁不远处的树林里。由着马自己去觅食，反正这样的地方，一声呼哨可以传的很远，等她呼唤的时候马自然会回来。远远的传来马蹄的踢踏声，静姝躺着感受的更清晰一些，揪了根草随意嚼了嚼，声音低低：“这般匆忙，是什么赶路的游子吗？”
勒马的骏马嘶鸣声更近了许多，静姝没动，这块地她也是选过的，水草丰美，大概是来人也看上了。“是赶路，但非游子。”同样声音低低的回答，出现在静姝的头顶。这声音很熟悉，静姝睁开了眼。
看见了正在她上方的谢宛，一路赶路风尘仆仆，脸上是细细密密的薄汗，眼眶微肿，眼睛还带着哭过的红色，他的手臂架着他，撑在她的上方，他急切喘息的热气一下一下的呼在静姝的脸上，静姝还没开口，谢宛的泪就已经滴滴答答的落到了她脸上，嘴角无法拒绝的尝到了谢宛眼泪的味道，咸的，苦的。
等谢宛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天光已经大亮，静姝的肩膀也被哭湿了。谢宛和静姝两个人紧紧相拥在林间，说是相拥也不准确，谢宛整个人都扑在静姝怀里，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静姝轻轻拍着谢宛的背，安抚着他。她能感受到他的悲伤，也能感受到他的坚定。他的情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让她不禁为他的执着而感动。
“静姝，别丢下我。”谢宛的声音带着一丝脆弱，仿佛害怕得到否定答案，他微微松开静姝，眼睛里还有着眼泪的亮光，如同希冀的光芒。静姝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她还是心软了，也必须承认她有心动，只是她的心动比不上她的执着。
这一个字像是给了谢宛无尽的勇气，他紧紧抱住静姝，仿佛要将她的身影深深地刻在心底。在静谧的林间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迎风而上。曾经的痛苦和忧伤，终将随着时光的流逝，烟消云散。
“好不好嘛？”
“我没有答应你。”
“你会答应我的，我等着那一天！”
并驾齐驱的身影在初升太阳的光晕下越走越远，是静姝的未来，也是谢宛的未来。
End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