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陷》千雲

1、绝处逢生

　　京都是个热闹的地方。
　　街上络绎不绝的人群吵吵嚷嚷，不断地拥挤着向前。男人们粗犷的叫骂声不绝于耳，女人们的尖叫也同样刺耳，到处是疲于奔波的人们。
　　安王府前的光景却与此不同，人们不约而同地放轻脚步，偶有尚不谙世事的小娃娃叫嚷，却立即被大人们捂住嘴。不知为何，安王自小便被称为灾星，也并不受先帝待见。
　　府内，少年端坐在书房中，似乎早已习惯门前的安静。他眸光暗沉，低声和一个男人交谈着什么。
　　“贾叔，游氏还是不肯归顺我们么？”少年轻声开口，目光中满是忧虑无奈。
　　“臣尽力了，只是游氏实在太过于顽固，策反他，只怕是难了……”男人话音刚落，少年便急急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男人看向少年，深邃的眸子盯得少年浑身不自在：“安王殿下知道该如何做，苏州山贼横行，游氏不慎丧命，这个理由不好么？殿下精于心计，应当不会想不到吧？”少年目光闪躲，不愿直视他。
　　男人收敛些许，认真说道：“臣知道安王殿下放不下的人，但同时殿下要记住，如若放不下儿女情长，如何成大事？自古以来，又有几个痴情的君主能走到最后？”少年长叹一声：“贾叔，这是还是从长计议吧。”
　　“那臣先告退了。”男人不在多说，躬身一礼，退出书房。
　　小汿，帝王，焉能有情。如若不除去游氏，今后必成大患。你忍不下心，恶人，便由我来做吧。

　　苏州，游府。
　　“老爷，鸢儿也快到婚嫁的年龄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子有福气娶到咱们鸢儿。”院中，游夫人娇俏道。她喋喋不休地对一旁的游因絮叨着，并未发现自家老爷的神色。
　　“唉。”游因突地一声叹息打断了她，她看向自己的丈夫，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老爷，安王那边……”“夫人，我们可能，有危险了。你带着鸢儿，赶快逃命吧。”游因抬头望着天，缓缓道。
　　“老爷，我不会丢你一个人走的，我做不到。”游夫人轻轻说道，语气却十分坚毅。
　　“霜儿，我懂你的情谊，可，鸢儿怎么办。她还那么年轻，未尝体会过人世的美好。”游因这么说着，可自己也想笑。人世若当真如此，便好了。
　　“可我忍不下心……”“兄弟们，就是这儿，冲进去杀了这府里头的人！”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打断了他们的话。
　　“爹爹，外面这是怎么了。”游鸢从里屋走了出来，小脸上仍带有一丝天真与稚嫩。护院已经和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打了起来，死了好几个人，遍地的血染红了游鸢幼小的心。游因抱住她，低声道：“爹爹对不起你。”他拉起游鸢的手，趁黑衣人正在打斗无暇顾及他们，将地上的血涂满游鸢的脸和衣服，“鸢儿，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动，别出声。”游鸢害怕地点点头。
　　游因又看向正在打斗的人，转而释然，他牵起姜霜的手，冲她笑道：“夫人愿与我一起去么，如此黄泉路上我便不孤单了。”姜霜泛起泪光，无语凝噎，只点点头，手紧紧相握。

　　游鸢倒在血泊中，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在她身旁停下。她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那人探了她的鼻子，翻来覆去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老大，人都死了！”
　　在一声嘹亮的“撤”过后很久，游鸢惊魂未定地爬起来。满院的人都死了，小月，阿娘，爹爹……她跌跌撞撞逃了出去，狼狈不堪。

　　“贾叔，为何今日非让我来苏州转转？”马上的少年一袭白衣，看向男人问道。“殿下一会儿便知。”男人轻轻答道，“殿下可想清楚我的话了么”
　　少年抿唇，转向一边不愿回答，却见一个浑身血迹的人跌跌撞撞向他跑来。那人还未靠近他，便被护卫拦住。
　　少年觉得那有些眼熟，像五年前……
　　他不敢想。
　　“抬起头来。”男人冰冷道。
　　游鸢慢慢抬头，目光中满是惊恐。可即使她全身涂满血迹，少年依旧将她认了出来。他看向男人，男人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群没用的饭桶！
　　“救……救救我。”游鸢出声打断了他们。男人望向少年，意思明确。
　　“跟我走吧。”少年没有理会，下马扶起了游鸢。游鸢不经意与他对视了一眼，她连忙撇开头，任由少年将她带上马背。
　　这个人，我好像见过，可，他是谁……游鸢感到一阵头痛，她想不起是什么时候见过少年了，或许，是梦吧？
　　男人收回目光：“殿下，走吧。”
　　少年转头，冷声道：“贾叔，我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我是为了你好。”男人语气平缓，头也不回。
　　少年沉默。
　　“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