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岸之淮》林练习

2、张江故忆

　　六十年前，景桃的爷爷张若被迫卷入轰动一时的顾氏贪腐案。
　　顾氏贪腐案在过去的六十年，乃至现在的所有官员心头烙上了一个沉痛的印记。每每有官员提起顾氏一案，脑中便浮现顾渊长从朝中重臣化为头悬门市的骇人之相，心中不寒而栗。顾氏即前朝内务府大臣顾渊长。在被彻查之前，顾渊长是先皇口中的骨鲠之人，屡次提拔，身居高位，谁能想到他最后会沦为腐败至极的贪官之首。在朝廷中人人自危之时，张若遭到当朝参知政事秦祐的参本。秦祐在奏折中声声俱厉，阐述张若与顾渊长的私交甚密。张若自觉冤屈，在朝中辩解两人只是在顾渊长的寿宴中有过一面之缘，但当时他见顾渊长为达官贵要，难免自己以后会遭其责难，便着笔一诗赠与顾渊长，聊表对他的钦佩之情。但顾氏的贪污，结党营私之事，极大触痛了先皇的神经。先皇先是下令彻查全国地方税收财政，又是要彻查顾渊长的人脉。倘若哪位官员曾经贪过地方油水，或是与顾氏之间存在结党，行贿或是受贿之举的，一律格杀勿论。
　　“张若，秦祐之话是否属实啊？”先皇轻抿嘴角，眸色渐深，而那眼神却分明是直勾勾发落着对张若的逼问。
　　“皇上，臣确确实实与顾渊长并无过分来往，更无半分行贿受贿之举。朝中许多大臣皆可为臣作证，倘若臣的话掺了半分假意，臣愿意以诛九族之罪殉命！”张若的眼角挤出细密的纹路，嘴唇颤抖着，攥紧了拳头。朝廷之上，一片沉默。但这情形，分明是人人自危，谁又愿意淌这趟浑水？张若闻朝堂沉寂许久，终是无力地闭上双目，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躬起背，朝地板磕了几个重重的响头。在张若磕完头之后，朝中弥漫着的，仍是一阵死寂的沉默。
　　“皇上，臣江其尧有事启奏。昔日臣曾路过顾府，听顾氏在门前与随从大声言语，提及张若。顾氏先是笑叹张若之徒是榆木脑袋，用一首尽是阿谀谄媚之词的杂诗便想投靠于他，实为痴人说梦之举，在朝中无依无附，真是活该。而后又袖中掏出一卷，神色轻蔑地将它扔予随从。臣亲眼所见，不敢欺瞒圣上。顾渊长曾今在朝中弹劾过微臣，微臣不愿意为顾渊长说话，更不愿意为与顾渊长同流合污之人说话，只是不愿让顾氏所犯下的罪过蒙冤了清白无辜之人。还请皇上明鉴！”
　　张若缓缓抬起头，往身后方望去，那是江其尧站定的，扶手弓背的身姿。张若先是流露出一丝错愕之情，而后那亦是感激亦是心酸的泪水逐渐盈上他的眼眶。张若的脑海中突然急速闪现过一阵阵画面，闪现他自以为交好，却不过喜欢落井下石的虚伪之交，闪现他如何如何帮助他们，闪现他们极尽谄媚的艳羡之情。可他们的落井下石，袖手旁观着实令他心头感到一阵恶寒。曾经，他对江其尧不屑一顾，以为江其尧不过是个舞文弄墨，空读诗书却无所才干的古板书生，可如今愿意孤身救他于水火之中的，确是昔日与他从无来往的江其尧。
　　“其尧，朕敬重你是朕的肱骨之臣，敬重你的品行端正。你应知朕如今痛恨顾渊长，更恨顾渊长之党羽。秦祐倘若确确实实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民张若与顾渊长之间的琐细，朕自然不会冤屈了张若。”皇帝屏息凝神，在江其尧叩谢退身后，又望向张若，“朕今日不只是想警告张若，而是给朝中所有人一个警醒。朕，绝不允许朝中出现肆中植党之事！顾氏一案，到此为止，朕也决定不再追究此事。张若，倘若再有下次，你且和顾氏同领灭族之罪。”
　　“微臣多谢皇上！”张若又往地上重重叩了几个响头。
　　自顾氏一案了结之后，所有该杀的，不该杀的，零零总总三万条人命。张若保住了官职，而江其尧也因揭发顾渊长有功，再升一等，俨然成为了朝中的红人。张若和江其尧的友情也就此开启，宛若久违的伯牙子期。张家和江家的世交，就此开启。
　　六十年之后，张江两家的境遇却不大相同。江其尧病逝后，其子江恒业辅佐于朝中，而张若的儿子张植真也接过了张若的旧旗。张植真为官尤为清廉，深得皇恩，屡屡被提拔，官至太傅。而江恒业却没能像他父亲一样重振辉煌，虽官位比张植真低了一等，但两人自得其乐，自觉此生已为朝廷效犬马之劳，此生无憾，彼此仍是和父辈之间一样情同手足的兄弟。
　　二人见证着各自成婚，生子，先是张植真与名门姚家之女喜结连理，诞下令爱张景桃，令郎张季乔，以及小景桃五岁的张景瑶。而后不久，江恒业也娶了自己的表妹为妻，不久后其妻生下江祉烨。从此，江祉烨和张景桃便被张江世交之好所定下的娃娃亲，牢牢拴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二章主要是讲述了张家和江家共同的回忆~江祉烨和张景桃的缘分不止是青梅竹马，还是娃娃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