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纯氧》宋汀宜

1、第一章

　　《热恋纯氧》
　　文/宋汀宜

　　沈迟清俊白皙的面庞上留下一块黑青，唇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身上还未褪去刚刚打完群架的狠戾。

　　沈迟伸出手指抹去唇角的血迹，又拍拍身上的灰尘，准备招呼兄弟们离开，可刚一转身就看见柱子后面躲着一个人。

　　沈迟觉得好笑，那么细的柱子能挡住什么。

　　“迟哥……”

　　沈迟“嘘”了一声，抬手将食指虚虚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沈迟双手插兜，脚步轻轻地走过去。

　　他走到柱子后侧，沈迟看见了时氧。

　　时氧蹲在原地，小小的一团，怀里还抱着书包，脸埋在书包里，只露出个乌黑的后脑勺子对着他。如果沈迟没眼花的话，她好像还在发抖。

　　时氧太害怕了，活了十六年哪儿见过这种大场面，她恨不得自己聋了瞎了。

　　沈迟看她发了一会儿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喂。”

　　这一拍不要紧，把胆小的时氧吓得魂儿差点儿出窍。时氧一个腿软坐在了地上，蓝白色的校服裤子粘上了灰尘。

　　时氧抬头，眼帘里映进沈迟的面容。

　　时氧第一反应是觉得他真好看，第二反应就是他不会杀人灭口吧。

　　校外打架这种事被举报到教务处是要记大过处分的。

　　沈迟的眼睛里溢满了笑意，显得他的桃花眼越发的勾引人，再加上眼角旁的那颗泪痣，让时氧感觉到了此人又邪又戾，靠近不得。

　　时氧心跳漏了一拍，是被吓的。

　　沈迟蹲下，和她平视，眼神平和，倒映着时氧惊恐的面容。

　　“你叫什么啊小妹妹。”自以为很温柔的语气。

　　“别别靠近我！我已经报警了！”

　　时氧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几乎不敢再看沈迟一眼，逃命似的跑出了这个废弃工厂。

　　沈迟伸出去一半的手抓了个空气，僵硬地停在半空中，连带着眉眼都沉寂了。

　　“迟哥，您要装僵尸啊。”

　　谢舟逾踱着步而来，看着沈迟的动作打趣他，换来的是少年的一句:“滚蛋，叫上傅忱，出去吃饭。”

　　＊

　　时氧惊魂未定地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她抱着书包摊在沙发上，脑袋里回想起少年手持棍子照人头上敲的一幕。

　　时氧觉得今天晚上放学自己真的是倒霉透顶了。想着快点回家于是抄小路，结果路过那个废弃工厂遇见不良少年打群架。

　　“真的不会敲死人吗？”时氧不知不觉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看他们刚刚打架时扔在地上的衣服来看，好像也是临津一中的校服。时氧打了个哆嗦，果然一中人龙鱼混杂，两极分化严重。这些人太可怕了，以后如果遇见了一定要绕着走。

　　时氧将书包扔在沙发上然后去冰箱里拿了一瓶酸奶喝，看手机微信消息今晚妈妈和傅叔叔不回来吃饭了，让她等傅忱回来做点吃的，或者两个人出去吃。

　　时氧回复了消息后准备煮泡面，没想到傅忱说今晚不回家吃饭了。时氧倒也乐得自在，不用煮两人份了。

　　时氧在等水煮开期间收到了好友尤好的消息，她发了一张照片，然后是一条足足一分钟长的语音，其中有半分钟都是尤好刻意压低声音的叫喊声。

　　时氧点开，尤好的大嗓门传出来:“时氧时氧!我和我爸妈去KTV给他们的朋友过生日，你猜我遇见谁了!是沈迟和傅忱，果然帅哥和帅哥一起玩。一个女的找沈迟搭讪，啧啧，穿的火辣。”

　　时氧点开图片，模模糊糊可以看见一抹高挑的背影，旁边靠着墙的是傅忱，时氧一眼就看出来了照片里的一个主人公。

　　傅忱，这个名字经常活跃在各个角落，无非就是他学习真好长得真帅又得奖了好想和他谈恋爱，升旗台上竞赛上经常可以看见他的身影。

　　只不过沈迟，时氧来学校有半年了，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或许是他经常打架然后受伤断胳膊断腿不方便来学校吧。而且毕竟临津一中这么大，人这么多，根本就见不着的呀。

　　时氧发觉水已经煮开了，没来得及回复尤好的消息连忙把面下了进去。煮好后盛的碗里，然后端起来放到餐桌上。

　　时氧这才回复尤好的消息。

　　—氧气大白兔:那个沈迟好像不怎么在学校出现诶

　　—尤好:确实，不过学校贴吧有他的照片应该，大多数是偷拍，你可以去看看

　　时氧不怎么逛学校贴吧。

　　—氧气大白兔:好，我吃完饭就去

　　不过最后时氧也没有去看学校贴吧，因为傅忱回家了。

　　他校服搭在肩上，脸上透露着不正常的红晕。

　　“哥，你回来了。”时氧见他走路有些趔趄，并且浑身透露着酒气，问道，“你喝酒了呀？”时氧没见过傅忱喝酒，以为他这样的好学生是不喝酒的。

　　“嗯。喝了一点点。”傅忱说道。

　　“哪儿像喝了一点点。”时氧小声嘟囔，“你快去洗澡吧，一会儿妈妈和叔叔回来了，你就完蛋了。”

　　傅忱看着眼前乖乖的妹妹，笑着应道:“好。”

　　时氧会叫傅忱哥，但不会叫傅云晖爸爸。许柔说过她好几次，但她死活不改。傅云晖说小孩子不改就别勉强她了，但其实心里还是失落的。

　　“那我去给你冲杯蜂蜜水吧，你喝了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好，谢谢阿时。”许柔喜欢这么叫她，傅忱听久了，也会这样叫她。

　　时氧甜甜地应了一句不客气后钻进了厨房。

　　＊

　　次日。

　　时氧刚到学校门口偶遇了尤好，尤好正拍着脑袋，看见时氧后眼睛一亮跑了过去。

　　“时氧。”尤好叫住她，跑到时氧身边挽住她的胳膊。

　　“早啊尤好。”

　　“早。”尤好道，“我快困死了，凌晨两点我才睡着，今天六点我妈就叫我起床。”说着尤好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仿佛在印证她的话。

　　“今天第一节什么课呀？”

　　时氧想了想，然后回答她:“应该是老唐的数学。”

　　“那完了，我肯定睡死。”

　　两个人边聊边走，进了学校。

　　第一节果然是老唐的数学课，他讲课枯燥无味，而且现在正值六月份，闷热的不行，更容易困。学校还没有通知开空调，所以教室里只有四只风扇在吱吱呀呀地转动，发挥它们微不足道的功力。

　　尤好困得不行，幸好她在倒数第二排，用书挡住老师应该也发现不了她，于是她干脆地趴在桌子上睡觉。

　　直到下课时氧找尤好一起去小卖部买吃的，她还没醒。时氧想着等下节课课间去也不迟，所以她准备回座位。

　　“你好，我找你们班时氧。”后教室门出现一抹高挑的身影。

　　时氧转头，回答:“我是时氧，请问……”时氧的话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了，表情变得十分难看，像是见了鬼。

　　谢舟逾笑得开心，他说:“你就是时氧啊，跟我出来一趟吧。”

　　“找我……有什么事吗？”时氧死活不踏出一班教室一步，仿佛她只要踏出去了，就会下入地狱万劫不复。

　　“你那么害怕干嘛啊，迟哥又不会吃了你。”谢舟逾无奈。

　　时氧摇头，像个拨浪鼓一样，没有捕捉到谢舟逾话里重要的字眼。

　　“我不去。”

　　谢舟逾被她逗笑了，他只好耸耸肩膀，说道:“那好吧，那我直接把迟哥的话转告给你吧。”谢舟逾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他说你骗了他，你自己看着办。”

　　没等时氧回答，谢舟逾径直离开。

　　时氧愣在原地，像一座石膏像似的。

　　这次她听清楚了。

　　——迟哥。

　　＊

　　因为谢舟逾的话，她心不在焉了一上午。尤好来叫时氧去食堂吃午饭的时候，看见她趴在课桌上，头埋在臂弯里，只露出后脑勺。

　　“时氧，你愣着干嘛呢，吃饭去了。”尤好拍拍时氧的肩膀。

　　“我不饿，你去吃饭吧。”时氧没抬头，声音从她的臂弯里传出来，闷闷的。

　　尤好以为她被欺负了还是出了什么事，连忙紧张地问她:“你怎么了？”

　　“我没事。”

　　时氧抬头，尤好见她脸上没有泪痕，眼眶也不红，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那好，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瓶酸奶吧。”

　　“好，谢谢你。”

　　待尤好离开后，时氧用手撑着头，盘算着该怎么找沈迟。突然她想到尤好昨天发的微信消息:傅忱和沈迟玩的好。

　　时氧决定今晚放学去找傅忱一趟。

　　但事实证明时氧是个怂货，她站在高二那栋楼前望而却步。一群群从楼里出来的形色各异的学长学姐，她下了最后通牒:打道回府。

　　时氧正准备开溜，却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阿时？”

　　时氧止步，傅忱挎着背包站在离她一米远处。

　　“哥。”时氧轻轻叫唤了一声。

　　“来找我啊？”

　　“嗯。”

　　“那你又跑什么。”傅忱轻轻笑了一下，走到她身边。

　　“我……”时氧抿了抿嘴巴，然后说道，“哥，我请你去喝奶茶吧，我知道学校旁边那家奶茶店的新品超级好喝，我上次一连喝了三杯。”时氧说着，伸出来三根手指头在脸前。

　　傅忱看着时氧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了她似的。

　　“找我什么事。”傅忱没有用问句，而是肯定地说。

　　时氧败下阵来，垂头丧气道:“我完蛋了。”

　　“怎么了？”傅忱紧跟着问道，声音都染上了紧张的色彩，生怕时氧出什么事。

　　“我惹事了。”时氧将快要从肩膀上掉下来的书包带子往上提了提，继续说道，“你知道高二的沈迟吗？你应该知道，毕竟你和他关系好。我骗他了，他说让我等着。他不会打死我吧，就像昨天我看见他把棍子抡到另一个人头上那样，我不会很惨吧。”

　　时氧自说自话，像念经的小和尚，傅忱完全插不上嘴。

　　待时氧叹气之际，傅忱想要说话，却被另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原来我这么可怕啊？”

　　他的尾音微扬，带着挑逗与笑意，夹杂着夏夜燥热的微风一起掠过时氧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