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光与雕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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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依次跨出石门，继续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艾米丽察觉到脚下的地板触感有些诡异，混杂着柔软和坚硬两种完全相反的质感，还带上一点泥泞、湿润和弹性。她低头观察了好几次，都只看到雕刻着莫名花纹的石板路，除了灰尘之外再无其他。
这让她把大剑握得更紧了一些。
其他几人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把光魔法当做照明灯的西瑞尔咽了咽口水。这声音在格外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极为清晰，另外三人立刻将目光汇聚到他身上，只有艾米丽知道，他估计又开始幻想伊万讲过的那些幽灵故事而瑟瑟发抖了。
艾米丽往人身边靠近了一点，几乎与他并肩，本来只是想安慰胆小的哥哥，却发现不知不觉间西瑞尔已经快比她高两个头了。
“这时候要是有光就好了。”
嘉兰诺德小声地说了一句，他已经有些受不了这黑暗压抑的环境了，这也让他更想念起自己的树，他已经有好几个小时没有和树有过灵魂沟通了，他第一次怀疑起离开精灵之森的决定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冲动。
第一个附和他的不是两个女孩子，西瑞尔难得觉得长耳朵的话有些道理，也就暂时放下对长耳朵的“偏见”。
“是啊，要是有光就好了。”
他话音刚落，通道内部在四人震惊的目光里依次亮起了灯光。
灯光来自于这条长廊两边的雕像。
和神殿内部巨大的非人雕像有些不同，这里出现的都是正常大小的女性雕像，丰韵白皙的身体上用月桂树的枝叶遮挡着，她们双手交叠微举过头顶，掌心捧着一盏精巧的灯，那灯盏只有一个铜酒杯大小，里面盛着的却并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一朵朵光魔法球。
它们好像凭空出现，给了此处温暖和明亮，只是看着这样的光，却让几人不寒而栗。
“她们都长得不一样。”
艾米丽和露西娅几乎同时开口，两人对视一眼，嘉兰诺德和西瑞尔跟着把目光放到雕像们的脸上。
那一张张脸藏在举起的手臂后面，脸略微低垂，显得虔诚而恭谨，她们的神情几乎一样圣洁，仿佛不存在任何欲望，只是在对着某种存在献上信仰和忠诚。
但是那确实是一张张完全不同的脸，却都年轻而美丽，仿佛时间刻意地将这种刚绽放的美丽定格。就连肌肤的纹理都被雕刻得栩栩如生，细致得会让人有一丝她们并不是雕塑而是真人的错觉……
“也许是某种魔法创造的，类似石巨人。”
艾米丽的话听起来安慰作用更大，不过这样的说法比胡思乱想要好。
“嗯，或者是古老的失落的魔法。”
露西娅也跟着安慰起来，她的声音情绪稳定，带着极强的安抚作用，就连西瑞尔都稍微放下了悬起的心。
“不管怎么样，有光了，总要好找路些了。”
比起其他几人，西瑞尔显得更乐观，他继续向前走，只是步伐比刚才要快了一些，大家对此都没有意见，没有人想在这里多待哪怕一秒钟。
顺着灯光照亮的长廊向前走，几人才发现这条路比他们想象中更远，仿佛无尽地延伸，若不是两旁雕塑的脸并不相同，他们甚至会怀疑自己只是在原地打转，可是咬牙又走了许久，依旧看不见到尽头。
嘉兰诺德终于有些受不了。他拉起弓，弓上的本来如同活物一般的叶纹此时完全凝滞，他朝着前方射去一箭，箭冲进光明里，一去不回。开始还有破空声，还能看到箭附着风魔法的尾羽，再然后就什么也听不到了，甚至连落地的声音都没有，仿佛从未出现，或者说是被这条长廊吞噬掉了。
见此情况艾米丽也停下了脚步。
“我们这条路已经走了两小时十三分钟了。”
从进入长廊开始她就默默在心里数数计时，虽然这个方法古老又可能存在偏差，但是比起完全丢失时间概念的可怕来说，这一点偏差可以忽略不计。
真正的迷失都是从时间消失开始的。
“先休息一下，露西娅，麻烦你开始准备仪式吧。”
都没有出声反驳，几人默契地围着露西娅坐下，这是对占星师的保护，因为在他们进入灵视的时候，是完全没有防备的。
艾米丽知道他们遇到了麻烦，这条路可能并不能用普通的方法离开，只能希望在灵性空间里，可以显示它真正的样子，以此破局。
露西娅半跪在地上，这次她没有选择直接进入灵性空间，她已经深知此地的危险，不敢贸然升起灵魂。她从精致的手袋里拿出一瓶鼠蜥草粉末，纤细的手指打开瓶盖，刺鼻的气味蔓延开来，剩下几人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她却像没有感觉一般，嘴里念念有词的用粉末在身前画出一个圆。
她又拿出四枚白水晶布置在四个方位上代替蜡烛，又在白水晶上点了几滴月亮花精油，然后点起了一小节熏香。
“如愿而行，不伤任何。”
随着她的咒语出口，一缕青烟从地上飘起，缓慢地升到半空中，并未消散。青烟慢慢组成一个类似于方形镜框的形状，露西娅伸出手，当她的指尖接触到烟雾的同时，有画面从镜框里显现。
她看到到处都是蠕动的肉块，肉块连成一片组成了脚下的地面。它们好像还活着，连渗出的血液都新鲜，如同呼吸一样轻轻起伏。
画面慢慢转动，终于对准了旁边的雕塑，她看到雕塑上布满了破裂的痕迹，雕塑的嘴角微微上扬着，依旧圣洁美丽，可是那嘴角不断的继续往上翘起，像一个小丑一般，瞬间打破了这份美丽，使其变得狰狞而怪诞。
雕像的嘴角一直未停下，已经慢慢翘起到眼角，那张美丽的脸已经完全扭曲变形，显示出堕落的姿态。
露西娅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她下意识想要中断仪式，可是双手仿佛被禁锢一般抽离不出，眼见着雕像脸上的石块开始剥落，她看到真实的肌肤出现在里面。
“啊！”
露西娅仰头大叫着，凄厉的喊叫带着惊恐，仿佛陷入了一种癫狂之中，艾米丽立马上前拔她的手，她知道这种不建立在灵性空间上的仪式只要脱离就没有危险了。
“帮忙！”
艾米丽大喝一声，剩下两人也上前帮忙拖拽露西娅，可是露西娅的手仿佛被凝固在烟雾上一般，烟雾慢慢由青变黑，从露西娅的手一路向上攀爬吞没她的其他身体部分。
三人不敢松手，只能死死拖拽着露西娅，露西娅几乎失声，一双眼睛里只剩下白眼球。
“此地灵性禁止！”
西瑞尔慌乱地拿出魔杖，挥动三下然后一抖，高声念出咒语。
他的声音在长廊里几乎回荡了三秒。
黑雾突然从露西娅的身体上褪去，然后如同被掐灭一般四散在空气里。失去了牵制的力量，四个人轰然倒到地上，摔出沉重的声音。
艾米丽喘息着爬起来检查露西娅的情况，她翻开露西娅的眼皮看到正常的瞳孔默默松了口气，她又抓起露西娅的手臂，上面除了自己用力抓扯而勒出的红痕之外，一切正常。
至少表面上如此。
“露西娅，醒醒。”
艾米丽用力摇晃着露西娅，这时候再管不上什么礼节，如果还不行，她甚至可能直接给露西娅两巴掌。
幸运的是露西娅睁开了眼睛，她看着上方呆愣了几秒之后，仿佛溺水的人突然呼吸到新鲜空气一般张开嘴大口喘息了好几下，胸口的起伏才渐渐变得平稳，视线也终于恢复清明。
“艾米丽，小心雕像！”
露西娅的声音嘶哑，语气稍微失去了一些惯有的平稳，恐惧还萦绕在她惨白的脸上，没有褪去，而她的眼睛直愣愣地看向艾米丽的身后。
艾米丽想也没想，反手握住大剑只凭着本能用力向后一刺，直接准确地插在她身后的雕像身上。
“啊！！”
一声直冲天灵盖的凄厉地惨叫爆发出来，艾米丽迅速转身，并没有试图去抽出已经没入雕像胸口的剑刃，她双手握住剑柄，单腿向后稳住下盘，直接将剑往下劈砍。
雕塑腹部也被整个切开，一股黑气从里面析出散在空中，那原本狰狞的雕塑瞬间如同失去了神采，瞬间如风化一般碎成细沙散落一地。
“艾米丽！你怎么了？”
雕像一毁她才看到西瑞尔拿着魔杖挡到她的身前。
“刚才雕像活了，好像只有我和露西娅能看到。”
说着她转头再确定了一次露西娅的情况，却发现西瑞尔和嘉兰诺德的脸色也有些怪异。
她顺着西瑞尔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前方的长廊消失，变成了一片……花园。
那花园就在他们前面一步的距离，艾米丽甚至能闻到青草鲜花的香气。
作为对自然有着原始感知的精灵，嘉兰诺德确定，这是真实的。
他对着艾米丽点点头。
几个人不敢贸然上前，艾米丽扶起露西娅又往后退了几步到了长廊里，露西亚还很虚弱，但是已经镇定下来，她轻声将刚才看到的真实画面告诉了几人。
这时候再踏着地面他们心里都涌起一阵怪异感。
这是进退两难的局面。
凭空出现的花园透着无害的美丽，日光和煦的洒下，花园里所有建筑都是纯白的，还挂着飘逸的轻纱，巨大的树木被修剪得生机勃勃，成片的纯白玫瑰盛放其中，连风都显得温柔。
这无疑是一幅恬静和谐的画面，如果是在外面的话。
就在这时，悦耳的清脆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几人下意识握紧了武器。
只见几个身穿着白色长裙，头顶戴着月桂编织的花冠的美丽少女从玫瑰丛里走来，她们都赤着脚，纤细白嫩的足上没有沾一点灰尘，只有独属于少女的娇嫩的淡粉色。
她们好似好奇地看着这边，神情天真。
“你们是新来的吗？”
一个金发的女孩率先走了上来，她步伐轻快，金色长发随着她的身形摇曳，她淡粉色的嘴唇微张，神态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那是一种含苞待放的美丽。
她略微弯着腰充满好奇地打量着几人，莹白的肌肤在太阳的照耀下仿佛在镀上一层轻柔地光，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柔和而无害。
“这次竟然还来了男性吗？真好，以后修剪那些大树的工作有人做了。”
她好像并未怀疑几人的身份，对于他们的到来似乎觉得理所当然。
艾米丽转头看着身后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归入黑暗的长廊，她知道没有退路了。
“我们迷路了，请问这里是哪里？”
艾米丽并没有被少女美丽的皮囊迷惑，她立刻调整出一副柔顺的落难者的样子，满脸恐惧柔弱，如果她没有拿着那把大剑的话就更令人信服了。
西瑞尔对她的变脸见怪不怪，另外两人则一脸的惊讶。
显然艾米丽的演技“取悦”了面前的少女，她目光柔和地看着艾米丽。
“你们竟然不知道吗？难道不是被神选召的？”
少女略微歪着头显出几分困惑，嘟囔几句之后又重新转为明朗。
“不过也没有关系，你们能到这里就说明神照顾你们，这是很幸运的事，相信我。”
少女调皮地冲他们眨了眨眼睛，又毫不防备地转身背对着几人向躲在树后的几位看起来更羞涩一些的少女们挥了挥手。
然后她转过头，脸上的笑容纯洁如朝露。
“欢迎来到神的花园。”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光与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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