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了巫师的我只好去玩大剑》日更万字不是梦

16、新的危机

　　两人交换完姓名，艾米丽才开始重新认真打量眼前这个已经将优雅刻入骨子里的少女。塌陷的坑洞很深，艾米丽自己上去倒是不成问题，可是再带一个就有些困难了，她也着实想象不出少女手脚并用的在碎石灰尘之中攀爬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没有哪个拯救“公主”并且得到赏金的勇士会让“公主”变得狼狈。
　　在对方越发疑惑的眼神里她转过身，对着坑洞上方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的西瑞尔挥了挥手。
　　“西瑞尔，步步阶梯。”
　　她稍微放大了声音，虽然两人直线距离并不远。
　　西瑞尔明显听到了，他举起魔杖开始操纵四周因为树藤的出现而被翻到地面上的泥土。这也是低阶魔法的限制，要么需要超长的吟唱要么就是不能无中生有。
　　步步阶梯就是这样一个低阶的土系魔法，只有在存在大量泥土的情况下才能被使用，也正因此它其实并不太实用。
　　不过眼下却正好。
　　象征着土系元素的褐色光芒从魔杖前端溢出，散乱的泥土开始凝聚，在艾米丽身前形成了一层层向上的阶梯，也许是因为怕泥土不够所以阶梯很窄，只容得下一个人单独通过。
　　“露西娅你走前面。”
　　艾米丽自然地退后一步让露西娅先行，这是出于对她的保护，露西娅也深知这一点并没有推脱。她快步上了阶梯，魔法制造的产物很安全，她的脚步也并不慢，她不希望有夜长梦多的情况出现。
　　艾米丽跟在她身后几步阶梯的位置，时刻注意着前面的人，以免她因为恐高或者其他原因而摔倒，眼见着还有几步就要到达坑顶。
　　艾米丽听到身后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识回头，只见一道灰黑色的雾气瞬间钻进她的身体。诡异的声音开始在耳边响起，先是钟鸣，再是歌声，然后是哭泣和惨叫，间或有爆炸撕扯刀剑的声音，还有各种杂音……
　　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好似一双无形的手一般开始拉扯她的血肉灵魂。而因此而来的疼痛更是消磨着她的意志，她紧抱着头蹲下，强忍着剧痛开始默背着自己最不擅长的科目里最晦涩的书籍《高等数学》的内容，艰深的知识在她脑海里铺开，数学符号和公式仿佛存在着更神奇的力量，让她瞬间从怪异情绪里抽离，这让她稍微找回了一点理智，就凭着这一丝理智她从那无数声音里辨别出一个真实的声音。
　　“艾米丽！”
　　那是西瑞尔在呼唤她，她抬起头就能看到西瑞尔焦急跑来的身影，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可是眼前突然一黑，她的视线也被夺走！
　　无尽的黑暗里突然闪出一个又一个画面，她看到梦中的婴儿，看到以为自己会死去的雪夜，看到巴顿挥来的巨锤，看到西瑞尔失去人性的眼睛，看到因为她不能成为巫师而失望的莱纳，她看到满头白发的一事无成的自己。
　　这都是她内心最深的恐惧。
　　她好像必须接受这样的宿命，悲惨痛苦没有任何希望，她注定成为蝼蚁在亲人的蔑视中死去，然后被所有人忘记。
　　恐惧化作绝望将她腐蚀，她看到自己身上爬满了裂痕，如同一块被摔碎又拼凑起来的镜子。
　　不该是这样的……
　　画面定格在年老的自己，莱纳和西瑞尔依然年轻，而她最终蹉跎了许多岁月也没有成为符文战士，时间带走了她的青春，也带走了她的力量，她变得迟钝的大脑开始想不起学过的任何知识，她的手再拿不起剑。
　　莱纳，西瑞尔，伊万，阿卡纳，幽灵先生，吉斯……他们一个一个带着嘲笑的神情路过她临终的床前。他们看着她苍老的面容，看着她可笑的挣扎，她只能转动着浑浊的双眼，抬起枯瘦的手伸向他们。
　　她想大声呼喊，喊爸爸，喊西瑞尔。
　　可是没有人理会她，他们纷纷离开，仿佛她从不曾出现在他们的世界。
　　她的眼前重新开始失去光亮，一点点陷入黑暗。
　　“不！”
　　她放声大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抬手一拳打破面前那个如同破镜一般的自己，“哐当”一声，镜子真的碎裂了，无数碎片在地上印出无数个自己，每一个都那么弱小。
　　是的。
　　我是一个弱小的人。
　　我该服从于这样的命运。
　　她终于闭上了眼，最后一丝光也即将熄灭时。
　　我这么弱小，所以才更渴望强大。
　　那丝将熄的光重新亮起，艾米丽执剑站在那里，无数个她自己围了过来，没有半分犹豫，她挥着剑砍死了一个又一个。
　　每一个自己倒下她就觉得压抑在心底上承重轻了一分。终于，在斩杀掉最后一个自己之后，她的嘴角扬起了笑容。
　　命运从不是既定的，除了自己书写之外，她永不屈服。
　　……
　　“艾米丽！艾米丽你醒醒！”
　　西瑞尔焦急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她睁开眼就看到几乎要急哭的西瑞尔，她被抱得很紧，紧到甚至有些疼，真实的痛感让她知道自己终于回到了现实。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看四周才发现除了西瑞尔之外，精灵和露西娅也在旁边，但是显然这不是在奥利维亚的街道上。
　　“西瑞尔？”
　　艾米丽还有些没有缓过劲，突然她想起什么立刻坐起冲到露西娅身边。
　　“露西娅你没事吧！”
　　她的语气有些焦急，充满了对小金币可能会飞走的恐惧。
　　露西娅先是一愣，然后又觉得感动，她深深折服于眼前人的品格，在这样危难关头竟然还想着别人，这是多么高尚的一个人啊。
　　“我没事，你应该更关心自己才对，艾米丽。”
　　得到满意答复艾米丽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不再多做寒暄，现在也不是时候，她一边切入重点发问一边靠着西瑞尔的光魔法观察周遭环境。
　　这里很空旷，仰头望着穹顶都有一种似乎想仰望天空的感觉。四周都摆放着一些四五个人高的秘银雕像，雕像的造型大多数是非人的，却莫名给人一股圣洁感。
　　这里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宫殿，或者说……
　　“这是一座神殿。”
　　开口的是露西娅，她娇美的脸庞上露出明显的忧虑，一双清澈的双眼饱含复杂情绪地注视着艾米丽。
　　“你晕过去了五分钟。刚在阶梯上你突然出了些问题，我们回头去帮你，然后地面坍塌，我们就掉落到了这里。”
　　她极为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还不等艾米丽开口，露西娅就走了过来，她半蹲在艾米丽身前，从怀里取出一条白水晶。
　　“不过在确定这里是哪里之前，我先要确定你是不是受到了污染。”
　　露西娅显得很是纠结，她并不想对一个这么无私高尚并且是因为救自己而遇险的人做出这种冒犯，可是污染是危险的。
　　所谓的污染指的是精神层面的侵蚀，而这种污染的来源至今无人知晓。
　　听到这个词惊讶的不只是艾米丽，西瑞尔直接举起魔杖正对露西娅。
　　“艾米丽没事，收起你的东西！”
　　他话音刚落，精灵已经拉开弓箭正对着他的太阳穴。
　　“事关污染的话，希望你还是让这位女士检验一下。”精灵很努力的咬字，让自己可以字正腔圆地把这句话说出一点气势来，不过很明显他失败了，滑稽的语气让气氛一瞬间显得并不那么正式。
　　面对威胁西瑞尔一步不退，三人之间一时有些剑拔弩张。而“始作俑者”艾米丽反而伸手摁下了西瑞尔的魔杖，显得极为坦然。
　　“西瑞尔，我没事，让他们检查一下你也更安心，对吗？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她对着还有话说的西瑞尔摇了摇头，算是制止住了他，她主动靠近露西娅，带上一点不易察觉讨好。而这丝讨好则被露西娅解读成了高尚者的无所畏惧。
　　“我需要配合些什么？”
　　精灵持箭立在一旁，露西娅再次感叹她的深明大义，带着安抚的微笑跪到她身前，这时候她好像半点不担心弄坏裙子了。
　　“你的品格让人敬佩，我相信没有什么可以侵蚀你高洁的心灵。放心吧，这并不是一个危险的仪式，只需要你看着这颗白水晶就好。”
　　艾米丽眨眨眼，显然她没有弄明白露西娅突如其来的夸奖是为了什么，不过她似乎看到了小金币愉悦地在对她招手，这让她更主动地配合起来将注意力移向那枚剔透的水晶。
　　“你不要耍什么花招！”
　　西瑞尔还是忍不住出声，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后悔救了眼前的宽檐帽小姐！
　　艾米丽安抚一般拍拍他的手臂，双眼没有离开白水晶，透过透明的白水晶她看到露西娅那双漂亮的眼睛。
　　露西娅让自己陷入冥想然后开启了灵视，在灵性空间里她看到眼前人蓬勃的灵魂火焰，她熟练点燃四支蜡烛分别置于四个方位，在烛火上滴上两滴尤加利精油，又撒上一小撮土珊瑚，干芫菁，红糖和肉桂。
　　“我要驱散一切消极阴暗，邪恶也不受欢迎！”
　　她念诵着咒语，烛火摇晃，一只灵性之手从仪式中心伸出直接伸向艾米丽的灵魂……然后穿过，化作一缕平凡的雾气散开。
　　露西娅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她吹灭烛火从冥想中醒来，收回了水晶。
　　“抱歉，艾米丽，希望你理解我的谨慎。”
　　听到这话一旁的西瑞尔和精灵也都松了一口气，两人同时放下武器。
　　露西娅倾身向前抱住艾米丽，发丝上的属于金币的香味让艾米丽有些恍惚，不过艾米丽还是回抱住她。
　　“当然，我还要谢谢你帮助我排除了一个隐患。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这里实在太诡异了。
　　“这里应该是个异空间，我刚才试图沟通我的树，却没有得到回应。”
　　精灵率先开口，依旧是难以辨认的带着明显口音的通用语。他和他的结契树之间的联系从没有断开过，对此他感觉很忧虑。
　　“对了，我叫嘉兰诺德。”
　　西瑞尔冷哼一声，心里暗喊了一声“长耳朵”。
　　“我怀疑从我们遇到树藤开始，就已经在异空间里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除了我们，街道上没有任何人，就算是之前躲了起来，可是在树藤被消灭之后也没有人出现，甚至没有受害者，这很不合理。”
　　艾米丽说出自己的猜想，之前的所有不合理也突然有了解释。
　　“我家里人也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我，他们应该是进不来，或者根本不知道我在这里面。”
　　露西娅跟着点头分析，她的语速依旧不快，在这时候却显得很镇静，一扫几人心里的焦急。
　　西瑞尔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他独自走到一边开始感受元素力量的流动。从他一进入这里就感觉无比得舒服，元素感知力好像又有所提升，他悄悄试过，高阶咒语他都可以随便使用，并且没有任何阻碍。
　　他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除了艾米丽之外的人，所以他暂时选择了沉默。
　　艾米丽注意到他的反常，却也不打算拆穿，西瑞尔总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你刚才说这是神殿？”
　　艾米丽注视着露西娅，在她所受到的教育里，从不曾出现过关于宗教的一切，比如神。这几乎是她认知里的空白领域，不过大多数应该都和她一样，因为这片大路上并不存在宗教信仰，更没有所谓的神。
　　她唯一从侧面了解到的宗教相关仅限于几个臭名昭著的邪恶组织，其中以“终焉会”最为狂热，他们宣称要将信仰重新带入大地。
　　而神这个词汇，她只在十六岁生日上接触过一次，阿卡纳们为她跳的祈神舞。她知道阿卡纳的传承不同，她们好像是信仰着某种神灵的，只是从未得到过回应。
　　而艾米丽的知识告诉她，大陆上现在应该是并不存在神殿的，那露西娅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关于这些应该是不可说的。”
　　反而是嘉兰诺德先开了口，精灵是古老而长生的种族，这使得他们比人类更不容易遗忘。
　　“神是，不可言说，不可窥视。”
　　嘉兰诺德的神情很严肃，而这句话也是他目前为止说得最流畅的一句通用语，几乎听不出什么口音。
　　他极力想避开这个话题，精灵族最年长的老人甚至经历过第二纪元，他们深知个中秘辛，也深知其中的恐怖。他想要阻止这几个刚认识的伙伴跨入禁忌领域，那样很危险。
　　“也并没有那么严重。”
　　露西娅走到一面墙边站着，艾米丽这才发现这里到处都雕刻着精美的壁画。
　　“你们的父亲莱纳先生也应该都知道，这个世界曾经有过神灵的存在，不过已经都陨落了。我之所以说这里是神殿也只是因为这些壁画来判断的。”
　　她轻轻吹了吹墙壁上的灰尘露出里面更清晰的模样。
　　西瑞尔在听到自己爸爸的名字的时候惊讶地看了露西娅一眼，倒是艾米丽很淡定，早在和露西娅交换姓名的时候，她就知道露西娅知道自己，而能让卡佩家族的人知道自己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的父亲——莱纳·霍普斯顿。
　　当然就算对方的家族是爸爸的老相识，那也不影响她换取一些“报酬”吧？
　　艾米丽走到那块墙壁边观看壁画，她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这精美的艺术，那是一种灵性的表达，并不只存在于物质上，更有精神力量。
　　艾米丽不敢多看，理智告诉她这些不是她暂时可以踏入的领域。
　　只草草地观察了几眼，壁画上绘制着许多“人”或者说“神”的事迹，艾米丽看的这一面刚好是神灵帮助人类渡过大洪水难关。
　　几乎可以确定露西娅的猜测，她收回了目光，并且开始有些认同嘉兰诺德的话，精灵的古老教义果然都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