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医院里的一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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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呼呼的，吹起来没完。
清风市的气候实在是让人讨厌。刚来这里读书的时候，许言就经常听学长开玩笑：清风市一年刮两次风，一次刮半年。
起初许言还不相信，自己一个西北来的汉子，还能在一个沿海城市给吹着了？再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喝西北风长大的。
但在这里读完大一后，许言就彻底体会到这座城市的风有多讨人嫌了。
因为靠近海边，加上地势平坦的缘故，这里一年四季都被强风光顾，不少同学都抱怨过。
“清风市第一人民医院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公交车的提示音响起，许言和江图南两人下了车。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小商贩儿的摊子冒着热气，给这寒冷的冬天平添了一丝温暖和烟火气。
许言冻得缩了缩脖子，急忙紧了紧围巾，想着风不要钻进去。接着白了江图南一眼，嘴里开着玩笑：“你说你年纪轻轻，怎么突然就面瘫了呢。害的人大冷天儿的，还要陪你来这里扎针。”
江图南苦笑了一声：“别骂了别骂了，谁能知道这破地方的风这么大。早知道是这样子，我还不如考你们西北去呢。”戴着口罩的江图南看不清脸，眉眼透着几分无奈和认命的表情。
左手搭在许言肩上，江图南笑道：“没办法，谁让咱哥俩儿是上下铺的好兄弟呢。”
许言右手握拳，锤了江图南一拳。“走了，外面冻死了，扎完赶紧回去。我还想看王大夫给你电疗呢。”
提起王大夫，江图南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显然是想起了之前被支配的恐惧，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确诊的时候还是许言陪着江图南来的。
当时有几天江图南的右眼闭不上，连带着下半部分脸有点动不了，上网查了一下，可能是面瘫，就急冲冲地拉着许言来了医院。
问诊的是一个老大夫，开了一些西药跟核磁的单子。
江图南的母亲也是位医生，当得知自己的宝贝儿子生了病之后，立马拉着他的父亲赶了过来，还好他们家近，就在隔壁市。
之后带着江图南做各种检查，生怕出了什么问题，还好真的只是面瘫而已，除了右眼闭不上、脸上做不出表情、嘴巴有些漏气之外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江图南的母亲为此找了北京的亲戚配了中药，再配合电疗和针灸，算是苦了江图南，糟了好多的罪。
医院进门左拐，在通往门诊大楼的必经之路上，停着一辆献血车。车头前面摆着一张凳子，上面放着音响，不停播放着献血的宣传语。
“老许，等我这面瘫好了，咱俩去献血吧，也算是为人民做一点贡献。”江图南提议道。
许言看了献血车一眼，转过头来，“你想献血就献吧，到时候我陪你，我自己就算了。”
“啊？为啥呀？我一个人多没意思。”
“因为我献不了呀，之前放假在老家的时候，我和朋友去过，没献成。”许言解释说：“上高中的时候不是生了场病嘛，现在虽然病好了，但献血这件事算是和我没什么关系了。大夫不让。”
江图南一拍脑门儿，“你看我这记性，忘了之前你说过了……”
门诊大楼进去之后，两人轻车熟路，直奔电梯口。理疗室在八楼，需要坐电梯才能上去。
许言和江图南没有说话，安静的等待电梯。一起等电梯的人很多，有老人、小孩、还有孕妇，在医院里可以见到许多事，许多学校里见不到的事。
从出生到死亡，就像是一个轮回。这里是无数人宿命的起点和终点。
好在他们还年轻，意气风发，风华正茂。
百无聊赖的江图南四处张望，企图寻找一点不寻常的事物出来。
突然，他用手肘碰了碰正盯着电梯指示灯发呆的许言。
“怎么了？”
“唉，你看，那不是那谁吗？”、
江图南用下巴示意，朝着门口的方向。
厚厚的门帘将医院里外分成两个世界，室内温暖如春，室外寒气肆虐，只有进来人身上带着的寒气和玻璃上凝结成的水珠，时不时地模糊着界限。
许言顺势看去，一个女孩子正在问询着门口的引导员什么。
寒冬腊月的，女孩穿着粉白色的短羽绒服和卡其色长裤，高高的立领开着最上面的两粒扣子，露出白皙的脖颈。刚过颈的头发毛毛躁躁的，随意的披在后面，只露出两只冻的通红的耳朵。身上斜挎着一只黑色的皮包，吊着灰色毛驴的玩偶，毛驴也是毛毛躁躁的。
与医院冰冷的氛围格格不入一般，女孩子天生就给人一种亲近感。
和所有能在人群中瞬间找到自己在意的人的人一样，明明医院人来人往，但许言还是一眼就找到了她，并且视线再也离不开半步。
“叮……”
电梯门应声而开，等待的人陆续进入电梯。许言在看女孩，完全没有意识到电梯已经到了。江图南看一眼女孩又看一眼许言，嘴里欲言又止。
两人完全没有要上电梯的意思。
负责按楼层的阿姨见还有空位，便提了一句：“小伙子，你们两个要上吗？”
江图南急忙回头：“要，要,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说着便不由分说拉着还在盯着女孩发愣的许言钻进了电梯。
江图南和许言的个子比较高，在电梯里虽然不能说是鹤立鸡群，但足以俯视大部分人的头顶了。江图南一会儿将目光投向摄像头，一会儿又转向墙上的广告牌，盯着眼前人的头发,试图从中寻找出头皮屑来，一幅极为无聊的样子。
许言，则是双手插兜，脑袋微沉，瘦削的下巴抵在围巾上，柔软和坚硬交织在一起，露出好看的线条。平日里尽是温和的那张脸上，此时竟然有些心神不定。
电梯里没人说话，有些沉闷，人进进出出的，好不容易挨到了八楼，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楼梯，径直走向了左侧的理疗室。
之前已经来过几次，算得上是轻车熟路。理疗室门口有个铁制的储物柜，里面放着病人的物品，江图南的东西也在里面。
打开中间一层的柜子，江图南取出自己的袋子提在手里，提了一句，“要不去看一下？这会儿应该还在一楼挂号呢。”
医院刚上班不久，走廊里显得略微有些空旷。只有中间等候厅的椅子上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等着被叫到号的病人，墙上的显示屏不时闪过红字，提醒着人员的进入。
许言面露纠结，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摇摇头“算了，都分开一年了，早就放下了……”
江图南见状也不多说，“那就进去吧。”
“嗯。”
“王大夫，下午好。”江图南笑着和自己的主治医生打招呼，许言也点头致意。
“来了啊，先去里面找位置。我忙完手里这点事就过来。”黄色短发戴眼镜的瘦小医师正在专心应付电脑上的表格，让江图南先过去。
“好嘞，您先忙。”
二人也算轻车熟路，在靠里面的隔间找了个空位置。从印有自己姓名的袋子中取出无菌铺单，许言帮着摊开铺好，又理了理边角。江图南脱了外套，许言顺手接过挽在手臂。
坐在床沿解鞋带子，江图南抬起头看着许言，手里的动作却没有放慢半分，“真不去看看？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呢？我这边自己能应付。”
“能有什么事？你刚才也看到了，人家不是好好的站在那里嘛，说不定也只是陪朋友过来的呢。”许言眉眼低垂，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波动，语气也是轻缓，透着几分无所谓的态度，只有不自觉环抱在胸前的两只手臂，还在昭示着许言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你就嘴硬吧，对了，当初你们俩不是挺好的，怎么突然就断了？”江图南平躺在床上，脑袋向后仰，试图看见许言，模样显得十分滑稽。
“不是解释过了，觉得不合适就分开了，有什么好奇怪的。”许言不愿意多提这件事，却是看见王大夫朝这边走过来了。
“大夫来了。”
话音未落，江图南的主针大夫便到眼前了。
“今天挺早啊。”王大夫笑着打招呼，连续几天的施针也已经让她认识了这两个高个子的小伙子。
“是啊，下午没课，所以我们就早些赶过来了。”江图南坐起身回答道。
“来，憋气。”王大夫做起了例行检查。
江图南试图鼓足腮帮，不过却因为嘴巴间有一条微小的缝而未能成功，嘴角一直漏气。
“还是有些漏气。”医生做出了判断，接着说道：“闭眼睛试试。”
江图南照做，医生仔细看了起来。
“眼睛倒是恢复的不错，这个疗程做完就差不多了。”一个疗程十天，已经做了一半。
从旁边桌上的医疗盒里取出一组银针，用塑料管找准穴位，便将银针弹了进去。总共八支银针，三支围在眼睛周围，两支在嘴角，一支在脸颊，一支在耳后，还有一支在右手上。全部扎好之后，又用特制的金属夹给其中的四支针通上电流，另外还要用机器炙烤施针的半边脸，整个场面像极了做实验的小白鼠。
等到医生忙完，许言帮忙拉好帘子，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针灸的整个过程需要半小时，往常的这段时间，许言会在这里等待，直到结束。
可今天……
许言起身，拉开帘子，轻声道：“我去上个厕所，到时候帮你叫大夫。”
江图南嘴上施着针，不能说话，用仅能活动的左手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
重新拉好帘子，许言慢慢走了出去。
去看一眼吧，就算早就断了联系，但见到了总得打个招呼。
心里这样想着，许言按下了电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医院里的一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