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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夏日的午后。
      阳光刺痛了双眼。
      “我们分手吧……”苏水云低着头,讷讷地说出这句话。
      她咬着自己的下唇,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如果他说不……
      “好。”简单而干脆的回答打破她的遐想。她就那么站在原地。她不敢抬头,怕被他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水。
      苏水云慢慢地转过身,这对于她来说似乎很困难。她的手牢牢地握住了身边的扶手,只怕一松开,她就会不顾一切地跑回到他的身边,告诉他,自己后悔了。
      最终,还是决然地转过了头。在那一瞬间,心似乎被撕成了两半。
      她一步一步地走下楼去。她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美人鱼,每往前走一步,都会感受到针扎一样的剧痛,痛到自己连泪水都出来了。
      走到楼梯口,她便飞一般地冲了下去。

      “对不起……”她轻声地说着。
      脑袋被好友重重地打了一下。“你回回神好不好,既然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和他分手?”
      “是错误的时间……”声音虚离着回应。
      “怎么不接着说,我记着下一句是:没对错的迷恋!”
      苏水云苦笑了一下,无语。
      连她自己都知道,她一定会后悔,可是,她不仅为自己存在啊……“我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了吧。”
      “那你就放下一些嘛。”好友一脸忿忿不平的样子,让她心中又是一阵难受,她又让别人担心了吗?
      “我不是放下了?”
      “你这叫放下?你简直是那着一把刀,先跑过去捅了宁砗,在此同时,又往自己身上刺下去。”
      “我只是不想让爸妈伤心。”
      “那你就舍得让他伤心?而且你爸妈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就傻傻跑去跟男友说BYE,我在很多时候都很怀疑,你的脑袋是不是进水过。”
      苏水云无语。她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她会不断地做错事,然后不断地后悔,然后再错事……这就是她生命无至今的循环。曾经有人说她,人生一半的时间是用来做错事,而另外一半就是用来后悔,现在想来还是蛮准确的。
      “我今天问宁砗,如果他的心是一块10公分厚的板,你那一刀划下去有多深。他说大概20公分吧。还有,你知不知道,林逸说他今天看见宁砗一个人在厕所里待了好久,出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苏水云,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没有良心,他那么大一个男孩子,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他身上会有眼泪这种东西,你算让我见识到了。今天……”
      “够了!”一个闷闷地声音吼着。苏水云把整个头都埋到了胸口,肩膀不助地抽搐着,声音有些沙哑。
      “是我够了还是你够了,既然那么不爽就过去告诉他说你后悔了啊。分手那么残忍的两个字你都说的出口,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苏水云的双手按住了耳朵,头不住地摇着,发丝沾在了脸上有泪痕的地方,显得好狼狈,好苍白。
      电话就在这时响起。
      苏水云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伸出颤抖的手去抓电话。
      电话那头没说到一句话,手机掉落,那端还有“喂,喂”的声音。
      “你看你,连个电话都拿不好。”连筱抱怨着去捡电话机。
      “不要捡!”苏水云大声说着,早已泪流满面。
      这一切的一切她不相信!
      豆大的泪水滑下来。
      不可能是真的!
      心疼的感觉让她忽然觉得难以呼吸。
      她不接受!
      她发疯一样跑到太阳底下,赤着脚在表面温度接近40摄氏度的地上拼命地跑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对她这样子的残忍。
      泪肆意地飘洒着。
      心脏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但她全然不顾,眼前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即便是她的性命也没有关系,如果老天想要,就让他收回去吧。
      天气依旧是闷热的。
      热到让人无法喘息。
      路边的树已被太阳晒得有些发蔫,毫无精神得站着。
      苏水云的世界凝然安静。
      她依旧在车水马龙的街上跑着,心脏也依旧剧烈的疼着,疼到锥心刺骨。
      眼前越来越模糊。
      她却依旧跑着。
      终于……

      苏水云慢慢睁开自己的眼睛,周围一切素白。
      她怎么了?
      有神的双眼顿时变得黯淡,心又开始轻微地抽搐,她有些后悔自己去想那个该死的问题。周遭的白色在这一瞬间变得刺眼,她骨子里有种想要把这一切宁静的白色撕碎的冲动。她讨厌这种死死的气氛。
      她就这样呆呆地坐着,呆呆地流着泪,耳边依稀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苏小姐,我姓陈,是这位沈先生的律师。”
      没有回应,依旧是死一样地沉寂。
      姓陈的律师清了清喉咙:“首先,我为苏易天夫妇发生的车祸事故表示遗憾。”然后,来了个标准的90度鞠躬。
      这句话终于让苏水云有了反应,她抓起身后的枕头就朝那律师扔过去:“我知道我爸妈已经死了,不用你一再提醒我。”抬起头,是散乱的头发,布满血丝的双眼。
      那律师显然被这场面显了一跳,连连道着歉。
      “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
      他的话顿时停住,连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律师也被眼前的画面吓到。沈舆衍大步上前,抓起苏水云的衣领,大声吼道:“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苏水云全身都在颤抖,眼中的晶莹再次呼之欲出。
      “这次过来,只是想通知你,你正式被沈家收养了。在你没满18岁之前,你的监护权在我手上!”说完就大步流星地离开。
      陈律师在一旁站着,不知所措,他吸了好几口气,终于组织好自己的语言:“苏小姐……”

      苏水云不住地擦着自己的泪水,拼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爸妈是全世界最疼爱她的人,他们不会舍得丢下她的。
      泪水湿了她的衣物,她的床单。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点也不坚强,一点也不乐观。父母双亡这样的消息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晴空霹雳。
      她不是苏易天夫妇的女儿,这一点她知道的很清楚。在她读小学的时候,沈家就派人想来要回曾经被遗弃的她。那时,她就躲在客厅外面,她看到了父母犹豫的神色,她以为,他们也不要他了。然而,她错了,他们的动摇只因为想给她一个更好的环境。但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她需要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家而已,她被留下来了。她知道,这带给了他们很大的困扰。毕竟,沈家是一个富得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曾经那种会被抛弃的感觉竟那样的近,只在咫尺,又是一阵缴心的疼痛使她呻吟出声。一阵莫名的锥心刺骨的痛感让她片刻间晕了过去。

      苏水云看着坐在床边的连筱,咬着自己的嘴唇。
      连筱翻了个白眼:“小姐,我看那沈舆衍还真没骂错,你这副死样怪气的样子谁受得了?”
      苏水云垂下自己的脑袋。
      “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也懂,你这样一味逃避,一味难过有什么用啊。”
      没有任何反应,连筱感觉自己快被气到吐血。
      “我要打电话给宁砗。”苏水云刹时抬头,躲过她手中的手机。
      “怎么,有力气了?想发表意见了?”
      “不要打扰他了。”苏水云的声音犹如蚊蝇。
      “我也很想不打扰他,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说道这里连筱不禁叹了口气。不是她不理解苏水云的感受,如果哪天这种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怀疑自己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可是苏水云糟蹋的是自己,疼是疼在她心上啊。“也许,你比较需要他。”
      这几天,苏水云的泪水倒是止住了,只是平时一张除了吃东西就是讲话的嘴忽然停止工作,让人觉得更加不对劲。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总这样一味地逃避,一味地难过下去吧。”
      也许,她是对的,她这样的消沉是什么事情都无法解决的。
      “还有,你父母的葬礼……”

      站在灵堂上,苏水云看起来就像一只木偶,她就这样呆呆地站着,前来致意的人似乎与她无关,她对他们所有的动作都无动于衷,就是那么直挺挺地站着。
      忽然之间,门被推开,一个五六十岁的人大笑着走进灵堂。他的身后还有七八个大汉簇拥着他。
      “苏老头,在我有生之年终于让我等到你儿子的死期,真是苍天有眼啊。”过激的语言夹杂着刺耳的笑声。
      “我为小儿对你参加他的葬礼表示感谢。”苏水云的爷爷早已被这翻话气得脸色发白,说出的话也是颤颤的。
      “哈哈哈哈,感谢就不必了,亲手送他上路是应该的。毕竟,这样才对得起我死去的儿子。”他似乎话中有话,这让苏水云皱紧了眉头。
      苏爷爷面色铁青,喊道:“云儿,送客!”
      “不必赶我,我自己会走。我这次来只想告诉你,在这里拜访你的机会还有很多呢!哈哈哈哈。”
      坐在灵堂之中的客人无不变色,对这不速之客的话交头接耳。苏水云这才拼凑起对眼前人的印象。爷爷本是一个警察,当年他儿子在杀人畏罪潜逃的过程中被捕,最后因为拒捕而被爷爷一枪毙命。
      “安静!”苏水云的眼瞳中射出了一样的光芒,没有人读得懂那代表着什么。
      “这里是爸爸的灵堂,我们没有必要为一只狗的狂吠乱了秩序。”她说这话时平静得让人吃惊。她缓步走过去,看也没有看那人一眼,径自扶着爷爷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灵堂又恢复了安静,葬礼依旧顺着刚才的环节继续下去。就如同苏水云说的一样,没有人再去看那老头一眼,就如同他是空气一般。
      当所有人都重新把注意力回到灵堂上的时候,苏水云才不知不觉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用如同鬼魅般的声音警告着他:“最好你这只是意气之话,否则我也会送你走完最后一程。”轻而有力的话,让那人浑身一震,依然是闷热的天气,他却如同置身冰窖一般。

      葬礼结束以后,她去见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车子在路上的时候,沈舆衍冰冷着声音警告她:“我不管你心里是什么想法,总之,你见到他们之后不能用那种没大没小的口气。”
      被伤痛冲昏头脑的苏水云这时已经正常了不少,她在他的语气了读到了关心——对父母的关心。她忽然好羡慕他,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去关心自己的父母了。
      其实沈舆衍是沈家的养子,如果她回去了,那么他也许会和本该属于他的财富擦身而过。他,应该痛恨她吧。然而,他却比沈家夫妇更关心着苏家的一举一动,甚至把握住了这空荡,让苏水云能够回到沈家,并且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还在路上对她一再告戒。也许,他的内心并不像他的外表一样冰冷、默然。
      “停车。”
      他的眉心皱了皱,却依旧听从她的话把车靠到了路边。“你又想开什么飞机?”
      “我只想跟你谈谈。”
      “有什么事回到家里再谈。”
      “不,我认为在这里谈好会比较好。”
      “那你快说。”
      “放心,我不会让你的爸爸妈妈等很久的。”她懂得,他的不耐只是因为害怕父母等得过于着急而已。
      “我平时上课可以住在沈家,但是周末我要回家陪爷爷。”苏水云一边说,一边关注着他的表情。“对于我家,我不想对他们公开我回到沈家的事情,也不打算姓沈。”她看沈舆衍没有意见就继续说道:“关于财产……”讲到这里,她发现他的眉又皱了皱,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在考虑怎么说下去。
      “我对沈氏没有兴趣,它会是你的。”说这话的是沈舆衍。
      这回轮到苏水云吃了一惊,她慌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同样对它没有兴趣。我承认自己非常需要钱,所以,我拜托你每个月可以给我5万块的开销,当然我会立借据给你,到时候我会还。”
      她发现沈舆衍的目光变得深邃。
      “我知道,沈氏能够有今天这样的地位,一半是你的功劳。而且,这十几年来,也是你一直在他们身边,可以说,你才是他们真正的儿子,沈氏真正的主人。正如我刚才所说,我和他们除了血液就真的一点关联都没了,所以不该是我的,我不会拿。”
      “沈氏是你的,这是爸妈的心愿,也算是对你的补偿。”冰冷的声音听不出他的内心情感。
      “我不需要任何补偿,我从来不觉得他们对我有所亏欠。而且,我对这一窍不通,也没有兴趣做这累人的事情,如果你不想沈氏被我糟蹋就牢牢握住它。至于我需要那么多钱的原因,是我现在住的房子按揭还没有结束,我不打算卖掉它,而且我的学业也要继续下去……”
      “你不用向我解释那么多。关于你学业的资金是作为你监护人应当出的,至于那套房子,沈氏的千金想要留住一套房子,轻而易举。”
      车子被重新启动。苏水云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一心想要和这有钱的家族划清关系,而这个在商场上精明的猎豹却存心和她装糊涂,当作听不懂,硬要把她扯成那里的一份子。
      “如果你真的那么不舒服,那么就把那套房子和自己的学费当作是我付你的工钱。而你的工作就是别让爸妈伤心。”他面无表情地有补充了一句。
      “不!”却换来了苏水云的拒绝。“你这样说反而让我觉得我在靠出卖自己赚钱。不管怎么样,我会还的。”她申辩道。
      “随你吧。”

      深夜,苏水云独自回到了学校整理东西,她的心就如同堆砌在自己面前的物品一样凌乱。
      她在沈家,看到了那两人,已不再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只是期盼着女儿回家的父母。他们微笑着包容她的一切决定,这反而让她感觉到很愧疚。她努力着溶入他们的关心,却又明显感受到浓厚的隔阂和生疏,这让她很无措。
      他们答应了她周末回家,以及暂时不对外公布她身份的请求。所以,她以后就以住校的名义可以不回家里去住。
      她也已经把爷爷和姑姑一家接到自己家里。那么空旷的房子留爷爷一个人,她不太放心。更何况,自从爸爸走了以后,爷爷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
      漆黑的教室,她忘了去开灯。
      宁砗一直站在门外。她已进去了好几个小时,悄声无息,一点动静都没有。忽然,他听到她站起来的声音。
      苏水云因为坐得太久,连腿都麻了,迅速地站起来,却因为站不稳摔在了地上,手撞到了桌角。虽然只是轻微地疼,但泪水依旧滚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脆弱。
      耳边想起了好久没有听到的温柔的声音:“摔疼了吗?”
      她僵住,甚至不感抬头,她不能否认,自己害怕接触他的目光。许久之后,才低着头说:“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她慢慢地爬起来,月光下,她的脸更显苍白。
      “我该回去了。”
      宁砗本想伸出去扶她的手又收了回来,点了点头。
      那一天的情景似乎还历历在目,她又是一步一步地离他越来越远。然而这一次,她的手被抓住了,等来的却不是那句她想听而又不敢听的话。
      “不要做傻事。”
      苏水云的眼中闪过茫然。
      “仇恨是柄双刃剑,刺痛别人的同时也会伤到自己,更何况,你不是魏烈的对手,刺到了自己也未必伤得到他。这是忠告。”说完就离开了。那样的洒脱转身,只是不想给她增加负担。她既然想放手,就应该让她自由地飞,自己又何必为她平添困扰。
      苏水云站在黑暗之中,冰冷吞噬着她的骨髓。她回忆了好久,这才想起魏烈就是早晨出现在灵堂的人。
      他知道,他似乎什么都知道。
      他对自己的关心与了解,太清楚她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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