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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剧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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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意一把将思齐推进屋关上门,轻声问:“你怎么在这?”
思齐跌坐在地用气声使劲答道:“太师父说趁着晚上御剑凉快,应邀去蓬莱传道了,让我来告知师尊一声,我见你不在吓了一跳,本来想去叫太师父,发现过来也不见了,想是你带它出去了。”
云意舒了口气,突然又纳过闷来:“师父不在你还这么小声做什么。”
“是啊,忘记了。”思齐摸摸脑门一笑,“可师尊为什么不和太师父说。”
云意摇摇头:“这功法太不同寻常,我怕师父把我当邪魔外道逐出师门。”
思齐却又耷起眉眼来:“师尊不瞒我怎么不带我跟你一起去。”
云意拍拍他的肩膀道:“是怕师父在家我们都走了容易露馅儿,这回师父不在,酆都开店的事也已有了八九分眉目,便得带你去干活了。”
思齐这回乐了,他自然也不是真生气,只是怕云意觉得他没用,听了云意解释便又恢复为原来的孝徒了。
可还有一桩事,酆都那头她能直接用做出的吃食来抵账,那做吃食用的食材用什么来买呢。
她和思齐都已经一穷二白了,上回赎萝卜的钱都是从地板缝里捡的,实在是打扫不出来什么。
在屋里上上下下又翻了一遍,也没什么能卖的,思齐拍了拍薄水盫泡菜坛子道:“师尊,你的东西除了我只有这个最值钱,总不能把我和罐子卖了吧。”
云意却突然灵机一动:“倒也不是不行。”
思齐委屈地裹紧衣襟,云意抱起薄水盫就下了山。
……
早饭过后的时气,炊烟余烬在院子天上懒懒飘着,院外头的大槐树下,一阵风吹过来,树影也摇晃起来。
树下的石桌上,幺儿和对面杂货铺家的男娃在对头写作业。
幺儿正咬着笔冥思苦想,云意轻轻走过去在后头道:“九。”
幺儿回头:“是你啊,你又欠人钱啦。”
云意揪了揪她的小包子髻:“去带我找你阿婆,回来我替你把这两道题算了。”
幺儿一听哗啦就收起了作业蹦蹦跳跳进了院子:“阿婆,有客人来了。”
院子里孟阿婆正端着簸箕晒花椒,听见幺儿进来道:“幺儿,谁来了,作业写完了?”
幺儿道:“阿婆,是上回那个两文钱都没有的道长姐姐。”
孟阿婆这才回头,端着簸箕往前迎了几步:“快进来。”
抱着薄水盫进院,云意开门见山道:“阿婆,有桩生意不知你做不做?”
孟阿婆将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有些疑惑道:“道长有什么生意要和我们做。”
云意把薄水盫的盖子打开,道:“阿婆,上回用了您送的泡菜汤水新做了泡菜,听你说做的泡菜供不上卖,我把这卖给您,您再卖出去如何?”
孟阿婆将坛子打开瞧了瞧道:“我还真正愁着菜不够答对老主顾呢。可就这么一小坛也不够做啥子。”
云意走到一个空着的半人多高大泡菜坛旁边把盖子打开问:“阿婆,这是干净的?”
孟阿婆点点头,云意便拿起长筷子连汤带水往外倒,直捞了一坛出来。
孟阿婆惊笑道:“哎呦,还有这样的宝贝,我还寻思你们了不得也就是在天上飞飞呢。”
云意也一笑,道:“阿婆这么多还够你卖一回了吧?”
孟阿婆没急着答,先去取了双干净筷子夹了一口,拿到一边尝了尝道:“味儿也巴适得很,和我做的也差不多了,直接拿到外头去卖也卖得掉,你想赚钱怎么不自己直接拿去卖。”
云意道:“有阿婆先送的一坛泡菜我才做的出来,自然先与阿婆做这生意。况虽少卖几个钱,放在阿婆这卖我也省心。”
孟阿婆欢喜道:“一倒手就赚钱的买卖,自然要得,便是再多些,我也卖得动哦。”
云意便也点头道:“有阿婆这句话,我以后可就都往您这卖了。”
“要得要得。”说着,孟阿婆转身进屋拿了两吊钱出来,她正缺钱,便也没推辞直接收了。
幺儿假装送她出来,拽着她袖子道:“答应帮我做算数题呢。”
“三和十二。”云意低头道,这小菜精怕是连自己几片叶子都数不过来。
转身出来把米面粮油菜肉蛋都置办齐了,先回了阆风。
回来倒先不急去酆都,云意捏了个元宝派出去后山找萝卜。
元宝出去的功夫,云意把方才街上买的兔头拿出来放在桌上,还没两刻钟,嗖一下便窜过来一个红皮水萝卜,抱着兔头啃了起来。
虽然已经见过不止一次,可看见萝卜啃兔子还是稍微有点不适应,萝卜晃着缨子啃得香得头也不抬,云意看着它的缨子眼馋得不得了,抬手撩了一把道:“许久不见,缨子又长了。”
可以给她做泡菜了。
萝卜甩了甩,一边埋头苦吃:“正要和你说……”
“说什么?”话音未落,便见院外有什么晃来晃去,她推开门出去,竟看到一排白菜缸豆小山姜,都招招着叶子道:“俺们都想找你做头发。”
这就是传说中的爽文吗?
把萝卜的好朋友们挨个修剪过一遍后,被累趴的云意决定收回那句话,薄水盫已经塞了足够换上百斤凉粉的泡菜,甚至很多还约了下次来,甚至还问能不能办卡。
待和思齐一起把菜叶们都洗干净又腌好,天又黑下来,云意拍了拍手带上人和东西去了酆都。
酆都没白天只有晚上,所以也没什么时候是该醒的,什么时候是该睡的,全凭自己高兴。但许多人是从外面来的,外面晚上才能进来,所以外面是晚上的时候,酆都是最热闹的,长住在这的人便也习惯了在人多的时候醒着,人少了去休息。
从桃树下往店这里来,一进屋云意都有些惊讶了,正好屋子都被收拾得干净敞亮,连桌椅都摆好了,金茸正指挥着蚂蚁施工队搬东西,一见云意回来跳过来道:“瞧瞧,还像样吧。”
没想到这鸡腿菇这么有本事,云意拍拍它的伞盖,金茸一晃悠,那头一排蜂匠又扯着绣好的幌子出来。
“精怪中识字的不多,咱们得做个幌子。”
幌子上便只画了图案,一个爪端着一个饭碗,可仔细一瞧,“饭碗怎么还缺了个角?”云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怎么瞧着我们这是丐帮总舵,讨饭专营店?”
思齐没忍住噗嗤一声,云意也笑道:“倒也别致,不过还是再写个字吧,就写酆都食肆。”
思齐在纸上把字写好,蜂匠们立马便能绣,云意倚在门边,见对面的戏台上又在演戏。
白娘娘和许仙正在握着一把伞你侬我侬眉来眼去。
一会儿蜂匠在上头嗡嗡嗡问:“掌柜挂这里怎么样?”
云意一抬头,正要说好,却突然听嗖一声,她赶忙侧身,一把伞正直直插在了思齐脑袋旁边。
戏台那边砰一声,只见台上白娘子和许仙打作一团,本来没几个人看戏,这下子全围过去练练叫好,一个班主模样的连忙把两个人都扯了下去。
云意笑得拍门,见他们撤了继续挂幌子,没想到那边稀里哗啦又打了起来,靴子戏服乱飞,还把班主丢到了他们店门口。
思齐赶忙把班主捡起来,班主气得哇一声趴在思齐怀里哭,那边才突然停下来。
他们一伙人到了店里坐下,纷纷将皮脱下,才知唱戏原来是一伙禽兽,字面意思的禽兽。
一个个冷静下来战战兢兢看着班主,大鹅是班子里的男角,孔雀是女角,伴奏的是水蛙,敲鼓的是啄木鸟,拉弦的是螳螂,敲镲的是河蚌,吹笛子的是猫头鹰。班主没脱皮暂不知。
班主一个大汉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孔雀和大鹅赶紧一齐站起来道:“班主,我们错了,我们不该砸了戏班子里的东西。”
班主却流泪道:“你们下来打死我都可以换个大鹅,可许仙和白娘娘怎么能打架呢。”
思齐好感动,握住班主的手道:“班主真是有艺术追求。”
班主深深点头,可一会儿又唉声叹气:“可如今越来越没人看了,他们也不好好演。”
思齐却道:“可我瞧着几位演得挺好的,是不是这出戏连着演太久了?”
大鹅道:“那倒也没有,一天一场,也就演了一百来年。”
班主赶忙道:“听起来是挺久了,可我们没有新的戏本子,这套戏本子和戏服是以前一个唱戏的女鬼给我们的,后来她投胎去了就没新的了。”
思齐道:“那可以自己改个新的嘛,你们在酆都见多识广,挑一件事不就能写。”
班主道:“那不是书生和蛇精谈情说爱,就是书生和狐狸精谈情说爱,不然就是书生和女鬼谈情说爱。”
思齐思忖片刻道:“说的也是,不然演武戏?方才你们打起来,路过的倒挺喜欢。”
班主一下眼睛放光拉住他:“先生说的有道理阿!光搁嘴谈情说爱没意思,可以打着谈呐,你说是先谈还是先打?还是先打再谈,又或是一边谈一边打?”
思齐打个激灵:“这我也说不清,班主还是找个编剧吧,我得帮我师尊切菜呢。”
班主却从自己的草编包里拿出一大颗宝石递给云意:“掌柜再雇个人给你切菜,要是思齐先生帮我们写好了,我这还有好多,都给你们。”
云意一把拿过宝石,按住思齐道:“爱徒,乖好好写,一定要尽毕生所学,不记一切代价让班主满意啊。”
店里还得拾掇两天,不急着做饭,之前又折腾了一顿不曾休息,她便带着过来上楼去,一起蜷在窗边的席子睡觉。
睡一觉起来,窗外正是日暮,云意下楼来看到班主和思齐还在奋笔疾书,班主看她下来赶忙道:“掌柜快来看看我们的大作。这演出来一定能火。”
思齐却一把按住书道:“先不要给我们掌柜看,还不成熟,再改改。”
云意觉得不对劲,过去拿过剧本,赫然看到男主角的名字那写着:巽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