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舟》书鹤

12、12

　　祁念静坐在公安局靠墙边的那排椅子上，大厅里只偶尔有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进出。

　　又有脚步声进来，祁念循声侧目，见来人是江舟，立马正色，调整坐姿挺直了脊背，坐的端端正正。

　　此时若是面前有一张课桌，她会是这堂课上最认真的学生。

　　江舟迈着长步进来，目光触及到坐在墙壁边的祁念后，步子缓了下来。

　　她看着江舟一步一步走近，脸上的神色辨不出喜怒。

　　他没有跟她说话，只是转身向值班的民警问，“有医药箱吗？”

　　“有的。”民警从桌子下面递给江舟一个白色的医药箱。

　　他接过说了声，“谢谢。”

　　然后走到祁念身边蹲下，打开医药箱拿出一瓶开过的碘伏，用两根棉签浸湿点涂在她额头左上角的小伤口上。

　　小伤口有一点磨破了皮，强烈的灼热感袭来，有些刺痛感让祁念止不住的往后仰。

　　“别动！”江舟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脖颈，不让她再动。

　　“痛……”她小声说。

　　手上的动作轻柔了些，“痛才好，好让你长长记性！”

　　祁念觉得他应该是有些生气了吧，也默不作声起来。

　　直到消完毒贴好创可贴，江舟也没再说一句话。

　　他把医药箱整理好递给值班民警，又道了声谢，随后问道：“那个车主人呢？”

　　按照指引，他打开右手第二件房门，里面坐了两个人，一个中年男人，一个中年女人。

　　桌子上有一次性纸杯放了两杯水。

　　“你们好，我是祁念的朋友。”

　　坐着的俩人对视交换了个眼神，“既然来了，我们就继续谈谈赔偿的问题吧。”那个男人开口语气不善，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江舟也不急，拉开旁边的椅子顺势坐下去，毫无波澜的启唇：“你们不用拿吓唬小姑娘的那套来唬我。”

　　俩人看他不是什么善茬，也稍微正色起来，还没等他们开口，江舟又继续说。

　　“事故发生路段的监控我看了，再往前些我也看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想赔钱咯！”男子有些心虚急急开口道。

　　江舟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怎么会，该是我们赔的我们一分也不会少。”他顿了顿，神色严肃，给人一种压迫感，“反之，我们一分也不会多给。”

　　坐在旁边的女人恼羞成怒说：“什么叫多的一分不给？你当我们是乞丐啊！是你朋友撞了我们，不是我们撞了她！多一分我们还不要呢！”

　　“哦？我看到的怎么是监控里，你们从荣华大道就开始一直在找合适的车辆别车，中间也别过几辆吧？没成功拿到钱？”

　　俩人被江舟怼的有些哑口无言，好不容易别到一辆，还是个小女娃，准备伺机敲诈一番，谁成想来了这么个刺头。

　　他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桌子上，修长而又节骨分明的手指不疾不徐的敲着桌面。

　　“建议你们好好考虑考虑吧，拿了钱走，还是想上法庭解决？”江舟抬眼看着二人，“上法庭我也奉陪，我不嫌麻烦，至于上了法庭之后这钱你们还拿不拿得到，我就不知道了。”

　　俩人本就心虚，脸别过去一旁俏摸着嘀嘀咕咕，思虑一番，显然在这拿了钱走才是上策，本来的目的就是为钱，一看对面坐着的男人就不是什么普通人，上了法庭谁赢就不一定了。

　　门边传来响动，江舟从里面出来，随后是另外一辆车的车主，祁念殷殷地望着他。

　　又看他穿过去从左侧上了二楼。

　　再下来时，身旁还跟着一位穿着警察制服的民警。

　　下到一楼，江舟站定看着她，“还坐着不走？准备留下来吃晚饭？”

　　祁念欣然起身，迈着小步子速度的窜到他身边。

　　旁边的民警解围道：“哈哈吃顿饭嘛，食堂管够。”

　　“只是，小姑娘，下次可不能边开车边玩手机了啊，这是对自己以及对别人的生命不负责任。”

　　“好的警察叔叔！保证没有下一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祁念严肃的拍胸脯保证。

　　“行了，跟你男朋友回去吧啊。”民警用手里的文件夹指了指大门。

　　“嘿嘿，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呢。”

　　江舟不置可否，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去。

　　祁念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行至人较少的地方，她轻轻拽着江舟的衣角，“你生气啦？”

　　“我没生气。”言语冷淡，可也没拂开她拽着的手。

　　“那你干嘛走这么快？我要跟不上了。”

　　“腿长。跟不上就睡这里。”

　　碰了一鼻子灰。

　　她上车后关车门的空隙，小声嘟囔，“明明就是生气了。”

　　“是！就是生气了！”密闭空间里，江舟的声音显的有些大，声音也不复刚才的冷清，隐隐含着些许怒意。

　　“敢边开车边玩手机？！你是有三头六臂吗？还是跟二郎神一样，开了天眼了？”他气的点点头，“真行！你可真是能耐啊！”

　　祁念被他这一下来的措不及防。

　　“不准哭！”江舟看着她渐渐泛红的眼眶，心烦意乱。

　　祁念呆呆的看着他，“噢……”怎么连哭也不行。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下次别这样，我就谢天谢地了，让别人多担心。”

　　“噢，不会了。”

　　见车还没启动，祁念悄悄抬头看他，“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安全带！”江舟的火又开始蹭蹭蹭往上冒。

　　祁念手忙脚乱赶忙系上。

　　时间有点晚了，江舟带她就近找了个餐厅坐下。

　　江畔的风吹来，带着些秋风萧索的气息，她手撑在下巴上，确实挺惊险的，今天。

　　她用手机屏幕对着额头，左看看右看看，手轻轻按了按，“嘶”地倒吸一口气。

　　车子在小区楼下停下，因为头上有伤怕回了江南岸段云追问，不好解释。

　　江舟从车子抽屉里拿出一盒药，“晚上洗了澡之后擦在伤口上，换这个新的大一点的创可贴贴上。”

　　“不会留疤的”他又补了一句。

　　“这样很丑吗？那万一我跟你去参加酒会的时候，别人说我丑怎么办？”她认真的问，想了想，“我受不了这个打击。”

　　江舟把药跟创可贴递到她手里，“不丑，也没人敢说你。”

　　“好吧。今天……谢谢你。”

　　“嗯，上去吧。”

　　直到她进了屋，亮起灯，江舟才从楼下驱车离开。

　　连着几天，祁念都兢兢业业的擦药，换创可贴，丝毫不敢懈怠。

　　还在网上搜了搜注意事项，酱油也杜绝在外，唯恐留疤。

　　小伤口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起来，只是还有些痂没完全掉落。

　　因着酒会的事，祁念可是铆足了劲儿，要在江舟旁边一鸣惊人。也为了那身衣服，不能辜负它。

　　下午，祁念夺命连环call把秦半夏叫来，让她帮自己做妆发。

　　“我说，你这可是下了血本，非得拿下他不可？”秦半夏边帮她上妆，嘴上也不闲着。

　　“那当然，你不懂。”

　　“我跟你说我前几天遇到一个男的，啧啧啧，那相貌，一绝！”

　　秦半夏似乎还在回味，连‘啧’几声，随后惋惜道：“就是人太冷了，冷冰冰。”

　　“不是吧，秦大小姐春心萌动了？”她转过头狡黠的看秦半夏一眼。

　　“该我说你不懂了，第一眼对上他眼睛的那种，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感觉，现在还犹在脑海。”

　　“肤浅！”祁念白她一眼，“他叫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这才有意思啊！如果下次我们再相遇，那就说明，上天注定我们有一段缘分。”

　　听得脑瓜子嗡嗡的，祁念竖起大拇指感叹，“玩还是你会玩！”

　　“玩你个头啊！”秦半夏装模做样的在她头上敲了下，“好了，快去换衣服吧。”

　　祁念对她做了个鬼脸。

　　桌上的手机又开始震动，舒缓的钢琴曲缓缓飘来。

　　电话接通那头率先开口，“祁念？”

　　“我不是祁念，她换衣服去了。”

　　那头似乎是愣了下，随即道，“好，麻烦你告诉她，我在楼下等她。”

　　“你在跟谁说话？”祁念从卧室出来。

　　秦半夏抬眼一看，赞叹一句，“哇，很合身，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不愧是J.W，今晚你绝对是NO.1。”

　　“嘴巴，合上点行吧，飞流直下三千尺了快。”

　　“……”

　　“你的江舟在楼下等你了。”

　　“他的电话？”

　　“嗯哼。”

　　“那我走了，你自己在这看着办吧啊，爱你。”

　　电梯从22楼下去，显示屏上的数字不停变化，直到停止在1楼。

　　她提起裙摆抬步往外走，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的江舟。

　　“江舟！”

　　江舟应声回头，就这么站着的祁念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直直地撞进他眸里，裙子巧妙的勾勒出完美的曲线，一头微卷的长发更显气质，恰到好处的露着锁骨，只是脖子上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好似月下精灵那般引人注目。

　　祁念走到江舟身旁，微微转了转，“漂亮吗？”

　　“嗯。”

　　“为什么你老是说‘嗯’不能说点不一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