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星》遊

1、完

　　天有宫阙，你上观星罗棋布间，皆是不为人知的八方神仙，莫要以为他们安于高处枉顾人间，要永远怀着敬畏的心，你的所作所为，他们可都惦记着呢！

　　乔乔牵着爷爷的手听他谆谆教诲，她佯装点头，实则是被过路的蝴蝶迷住了眼睛。

　　她算是读过点禁书，大抵知道代表星宿的所谓仙门，都是从世间择优选去苦修上百年的半神修者，作为守护者静默地注视着这片土地。

　　乔乔看罢，只是一声不响地将那页撕下，对折几次后撕得粉碎。纸片如白蝶，散落空中纷纷扬扬，那话本就是狗屁不通，留着完整的又有何用？

　　既然他们存在，那为何世间还会有山河国破、哀鸿遍野的景象？身在最普通的人家，却连安稳谋生都是奢望，这就是他们所期盼的世界？他们守护了些什么？

　　乔乔啐了一口，就算真有，如今她也不屑再获得这些。

　　铁骑没入或深或浅的泥潭，将猩红嵌入这片荒芜许久的土壤。尘土飞扬，周围几户人家被吓得慌慌张张跑了出来，他们抱着全家行当去其他地方流亡逃难，乔乔没处可去就留了下来。

　　与寻常人不同，她找了匹快马盈盈一跨，一袭红衣如出鞘剑柄的红穗，她在京城巷口穿梭，来到一处隐蔽当铺前，牌匾上写着“随缘也是缘”，在紧迫的当下读起来居然别有一番韵味。

　　乔乔这才发现自己来得太快鞋都忘记穿，掀开布盖赤足走了进去，有人在里面等她。

　　“符老板，现在怎么办？你们苦心经营的生意怕不是要黄咯。”

　　“怎会？不是还有你嘛。”

　　符老板不急不缓走到柜台前拿出杯盏宴客，满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乔乔美眸一舒：不愧是老板，看这情况怕不是有两手准备。

　　她也不忸怩，接过来仰头喝下：“呆瓜老板别看了，我知道你看不惯，但我粗俗惯了没办法。”乔乔一抹唇，“先说好，我还是只卖艺不卖身。”

　　符老板一听这话气个半死：“如果我硬要你卖身呢？媚骨天成还会使暗器，有这能力干什么不行，你不赏脸就太可惜了！”

　　乔乔趴在桌上，微弯的腰肢与弓起的蝴蝶骨扭成一条滑溜的蛇，绣口一吐就让人心驰神怡：“符老板，杀人可以，但让我去勾引就没什么意思了。”

　　“要真那么容易杀就好了……”符老板叹了口气，“算了，你去试试吧。如果能活着是再好不过，不能的话，就像这些木牌上的人，空有名字留下，尸骨荡然无存。”

　　乔乔略微仰头就能看到挂满整面墙的木牌，上面罗列有的她见过本人，有的只听过姓名，但大部分都是素未谋面不曾相识的陌生人，可以确定的是，能在这之后记住他们的，只有此时、此刻、此处的二人而已。可自己呢？在这之后，又会有谁会记住自己呢？她不知道。

　　乔乔伸出手：“密函拿来，我的任务是什么？”

　　“刺杀铁骑兵团的领袖——胡米尔。”

　　乔乔一听名字就皱紧了眉头：“这名字听着不像是汉人，从哪儿来的？底细是什么？”

　　符老板小酌一口：“除了名字，其他一概不详。你需要明白，这恐怕涉及的不止是邦国纷争，如果不用温和的手法恐会牵一发而动全身，脱离了随缘的势力范围，我就保不了你了。”

　　乔乔将纸丢进烈火中观它燃成一缕青烟：“我不愿委曲求全，且靠温和争取所得，终究只是片刻的安宁。不用劝我了，一刻后我就上路。”

　　乔乔施展一身轻功跃至屋顶，遥望着沙土中巍然矗立的箭楼，此行的目标就在那里。四周空旷无垠，无处可躲。好在，今晚他会在不远处的沁福酒楼举办胜利宴席，那将是她下手的好时机。这是一个易进难出的没有硝烟的战场。毒箭与匕首俱齐，乔乔伏在顶楼寻找时机。

　　“你不能这么做。”

　　“你会没命的。”

　　乔乔抬起头，觉得他的面容熟悉，不禁感叹一句：自己真是长本事了，狼面人身的怪物都见识过。她将弓弦拉满：“让开，如果你不想与那位胡米尔一起被贯穿的话。”

　　“你杀不死我，我们的存在就是不亡不灭。”他在虚空中书写着什么，“北斗，我找到我需要守护的人了。”

　　乔乔看着他指间迸出的星光眯了眯眼睛：“半神修者？你管这片地区？”

　　“不，与那种半吊子不同，我们是真正的神。轻易不以真容示人，也不会干涉凡间的事情。”他的绒毛随风浮动，掠过其的呼啸野风都变得缓慢而沉着。

　　“那你来干什么？多管闲事。”

　　收敛力量的过程让他的身体逐渐黯淡下来，乔乔总算看清了他的面容。

　　“我不保护这片土地，我只会保护你，仅此而已。”

　　“哦？有意思。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让开！”乔乔抿紧双唇，她的时间所剩无几。

　　“想保护我的话就证明给我看，你能为我做什么事情？”

　　他的尾巴竖起，抖动了几下：“做事？干涉凡间有违我的原则。”

　　“但是。”他缩成宠物大小跃至乔乔的肩头：“我能为你做任何事情。”

　　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天狼星，人们这么称呼他。

　　虽然一直被人误认为是灾祸的象征，但却总在产生异动后适时出现，千年以来寻觅着可以改变时代之人，为他们保驾护航。历来改朝换代多为男子，但这次却格外不同，同时这也多增添了天狼的几分兴趣。

　　“守护神么，没意思。”乔乔撇了撇嘴，“那你接下来，可要好好履行职责才是。”

　　“当然。”

　　蓄势已久的离弦之箭，终自她手，奋力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