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负距离》山青禾

1、远距离

　　下了高数课，叶子星坐在教室外的长椅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打开手机，发现Bow的群聊消息多了99+条。

　　高考结束的暑假，叶子星无意间发现了这款小众同性社交软件。一直到大一开学，他玩了整整三个月，已经把里面的功能摸索得一清二楚。
　　在大学里找到同类并不容易，但通过这款app他可以结识不少。

　　Bow是一款专门为大学生彩虹男孩设计的交友软件，它能够自动定位到用户所在大学，并为同校的彩虹们建立单独的群聊。
　　叶子星加入群聊的时间虽然很早，但他几乎从来不在群里冒泡，只是经常打开刷一刷他们的群聊记录。

　　这个点，群里又开始闹腾了。

　　[江大·满地飘0·无1无靠（2000+成员）]
　　【姐妹们姐妹们，有人在看球场的篮球赛吗？？！】

　　【我我我我，我在宿舍拿手机看直播呢，好像还没开始！！】

　　【之前谁说江大球队有帅哥的？出来挨打！我人就在球场，看半天了都没发现一个帅哥！到底是哪个狗腿子骗人？？！！】

　　【就是，要不是那谁说球赛有帅哥，我才不来呢，耽误本宫睡懒觉】

　　【哎呀，真没骗你们，就咱江大球队队长陆从枫，我听其他学长学姐说帅得人神共愤，但我没见过真人哈，要是不帅别打我】

　　【卧槽卧槽，是不是大二金融系的那个学长啊？我好像老听我们这一届人提到他，他居然是校篮球队的？】

　　【我听到这个名字太多次了，一眼真人都没见着，到底有多帅啊？】

　　叶子星早就已经习惯群里这些不矜持的0了。
　　反正在江大，只要哪个帅哥被他们挖出来了，就会成为他们近期的观察目标。
　　最近因为江大篮球赛办得十分火热，他们就把目标转移到了球队队长陆从枫身上。

　　陆从枫，叶子星的直系学长。

　　虽然是直系，但他和群里这些gay一样，永远只从别人口中听说，一次正脸也没见过。
　　他其实还挺想见这位学长的。
　　帅哥他见的可多了，他们口中的人神共愤到底能有多帅？

　　想着想着，叶子星也破天荒地在里面发了句：【不管你们说多帅，没有照片的一律宋小宝处理。】

　　于是下面马上有人开始上照片：【这张有点模糊，还是我找学姐要的，更清楚的好像没有】

　　叶子星随意地点开，放大他的脸，然后啃苹果的动作倏地停住。

　　虽然照片是模糊的，但不难看出五官确实是有点人神共愤的意思。
　　刚刚只是浅显的好奇，看过照片之后，他对这个学长的兴趣立即放大了无数倍。

　　他在群里问：【他现在在球场？】

　　【对啊！！我们就是为了看他才来的！！火速赶到啊姐妹们！！快来快来！】

　　叶子星看了眼时间，他下面没课。
　　现在正好。
　　去做有意思的事情。

　　*
　　来看球赛的人很多，叶子星只能站在人群外围观，好在身高还算占优势。

　　这场球赛的对战双方分别是江大和东大的两支篮球队。

　　裁判一声哨响，场内瞬间安静下来，两支队伍的球员陆续从两边上场。

　　江大的队伍统一穿红色球衣，东大则是蓝色球衣，区别显目而分明。
　　两方球员面对面站成整齐的两排，每个人都在原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颇有大干一架之意。

　　江大这边的观众席就在红方球队身后，叶子星努力伸长脖子也压根看不见他们的脸，只能看到一排后背。

　　他微微皱起了眉，略显焦躁地在群里问：【我们红方这边哪个是队长啊，你知道吗？】

　　大概这些0都在看比赛，隔了好久才有一个人回他：【排头个子最高的那个，14号。】

　　叶子星在心底悄悄记下这个数字。
　　从比赛正式开始那一刻，他的视线便钉在了14号身上。

　　运球，传球，投篮，所有的环节有条不紊，动作有力而精准。加上陆从枫跑步的速度太快，对方球员几乎来不及反应，手里的球就被无情抢走，一个一个接连被耍得团团转，十分钟内一个球都没进。
　　也因为他移动的速度太快，叶子星站的位置又太远，还是没能看清他的脸。

　　东大队长一下子急了眼，临时改变了策略，在他再次拿到球时让四个球员全部挡在他身前。

　　旁边一迷妹揪心：“我的妈呀，四个人防学长一个人，惨了惨了，估计投不进了吧。”

　　没想到陆从枫直接给他们来了个虚晃一枪。

　　他刚向左迈出一步，把所有人注意力牵扯到了左边，然后顺利从右侧缝隙穿过去，两步后腾空而起，在空中完成了一个十分漂亮的扣篮。
　　场下迷妹瞬间沸腾。

　　“陆学长就是最顶的！！！”

　　“我男神就是牛逼！绝了！”

　　“学长真的太帅了，谁有微信谁有微信！快点！有偿的也可！”

　　才开场几分钟，叶子星口袋里的手机又被Bow的群聊的消息轰炸了。
　　【啊啊啊啊啊我在前排，我在前排姐妹们！14号14号，我看到脸了，帅我一脸血！！】

　　【啊啊啊啊啊老公老公老公嘴一个嘴一个！！！】

　　【炸了炸了！老公老公超市我！！！】

　　【救命救命救我救我跑到我这边来了，啊啊啊我太激动了，老公超我！！我耐超！！】

　　【滚蛋吧你们这群老嫂子，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陆学长明明是我老公好吗？？？】

　　【啊啊啊把汗液全炫我嘴里吧老公[/色迷迷]】

　　【陆学长我要给你生孩子，看看我看看我！！】

　　叶子星：“……”
　　叶子星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要退出群聊。

　　既然还是看不到陆从枫的正脸，他觉得兴致缺缺，准备先去小卖部买瓶矿泉水。
　　打完篮球，应该会需要的吧？
　　要是给他送水的人太多，挨不上号怎么办？

　　不想那么多了，先去买。
　　反正是直系学长，送个水应该也没什么奇怪的。

　　在小卖部的柜台前等结账的间隙，他没忍住又拿起手机看Bow的群聊消息。
　　【我说老嫂子们，咱就是说，稍微矜持点行吗？】

　　【矜持不住啊真的，卧槽，你们是没看到，那肱二头肌[/嘶溜]】

　　【不是，清醒一点吧，你们就默认学长是gay啊？人家要是直男还老公个屁。】

　　【而且在江大的gay应该没有不用Bow的吧，如果陆是gay的话肯定会用Bow啊！】

　　【弯的弯的肯定是弯的，老娘都看到他穿白袜子了！白袜子说明一切！】

　　【没错！白袜子yyds！白袜子加打篮球，还有什么话可说吗？他不是弯的老娘就是直的！】

　　【老天保佑一定要是弯的[/双手合十]】

　　【信男愿用20斤肉换陆从枫弯掉[/双手合十]】

　　【加一】x99

　　就算弯掉也不会是你们的。
　　叶子星想。

　　“小帅哥，你的水，拿好咯。”
　　“谢谢。”叶子星拿上水，对阿姨笑了一下，转身出门。

　　那么，陆从枫学长，会是弯的吗？

　　*
　　叶子星回到球场时，上半场比赛刚好结束。

　　叶子星觉得自己还算幸运，因为他前脚刚进来，就看见陆从枫站在离他两米左右的位置，喝着队友递给他的水。

　　潮湿的刘海被撩起露出额头，下颚由于抬头的动作拉开峻峭的线条。从嘴边溢出的矿泉水混合着汗液，描摹着脖颈的轮廓向下流淌，没入红色球服的边缘，在胸口处晕染开一片深色，透过那片深色可以看见若隐若现起伏的肌肉形状。

　　叶子星抬眸的一刹那，陆从枫刚好放下水朝门口看去，两人的目光便直直相撞。

　　四目相接，陆从枫嘴边的矿泉水明显一顿。他轻咽一口唾沫，差点忘记了呼吸。

　　“各位球员请归队，下半场比赛马上开始了。”裁判哨声一响，叶子星马上撤开视线，去观众席上找位子。

　　“学长加油哦，你是最棒哒！”
　　“学长今天肯定是最佳球员，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

　　等周围迷妹散得差不多了，陆从枫还握着水瓶站在原地，神色微怔。

　　刚才和他对视的男生，貌似是他的直系学弟，叶子星。
　　他之前对这个学弟的印象并不算好。

　　开学以来他们没有正式见过面，但室友给他看过照片，还经常给他科普关于学弟的一些传闻。

　　比如，学弟平时不怎么爱讲话，经常对同学爱答不理，心高气傲的。
　　比如，学弟是个gay。
　　比如，学弟作为一个gay，在明知道别人性取向的同时故意勾引人家。

　　如果说前两点只是看不惯，那么最后一点就令人很不舒服了。
　　他也是直男，而且因为以前的一些不好的经历，他对gay这个群体向来有一些刻板印象。

　　“队长，愣着干什么，就差你了，赶紧上场吧。”
　　陆从枫回过神来，应了声：“嗯。”

　　这次叶子星找了一个靠前的、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了下来，开始回味刚刚那个画面。

　　陆从枫长得实在是……
　　太合他胃口了。
　　是每一根头发丝都在他审美点上疯狂蹦迪的程度。
　　从小到大，他没见过第二个这么合他胃口的男生。

　　他掏出包里的速写本和铅笔，翻开一页新纸，很快勾勒出14号在场上传球时的背影。
　　接着是各种不同的动作、神态、姿势，不一会儿这页纸就被画得满满当当。
　　收起速写本前，他在页脚处做了一个小小的标注：14号。

　　他平时喜欢观察帅哥，也喜欢画帅哥，所以不管到哪里，他都习惯随身带着速写本，只要看到帅哥就会翻开一页，用速写的形式记录下来。

　　在画完陆从枫之后，他突然觉得，以前画过的所有帅哥都逊色无比。

　　14号的陆学长，究竟是不是弯的呢？
　　他太好奇、太想知道了。
　　到底该怎么确定？总不可能直接去问吧？那样多没有礼貌。

　　这时，他突然想起群聊里有人说的一句话：【陆从枫要是gay肯定会用Bow啊！江大的gay应该没人不用Bow吧？】

　　或许……Bow能告诉他？

　　这次比赛在陆从枫的带领下赢得毫无悬念。
　　观众们散场后，陆从枫和队友们挨个击掌，相继去更衣室换衣服。

　　一打开柜门，他就看见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他从柜子里抽出一条干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看手机。

　　是来自软件Bow的一条匹配成功提示：“你们已匹配成功，请和有缘分的TA开始畅聊吧！”

　　匹配他的用户名叫“小叶子”，头像是一颗大大的、胖嘟嘟的五角星。

　　小叶子，五角星……
　　叶子……星？
　　可以这样联想吗？
　　是那个，白得不像话的直系学弟？是在球场上和他对视的直系学弟？

　　对方发来的第一条消息是：“约吗？”

　　陆从枫愣了一下，把毛巾换到左手，回了一个字：
　　“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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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