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雪两重奏》倾笔

9、VACILLATE 动摇

　　醒来依旧是一阵晕眩。手背搭在额头上，灼热一片。
　　房间里寂静极了，连门外经常地走动的声音都没有。我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我想起了爸爸离开的那个晚上，我发着高烧，一个人躲在爸爸妈妈房间的大床上，期盼着她们早点回来，毕竟那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呆在家里…很害怕…
　　一滴泪划过我毫无表情的脸庞，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是一个人…
　　房门轻微地开启，我背对着房门，却依然可以感觉到进来的人可以放慢的动作。银匙与瓷杯轻微碰撞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不知为什么，这种感觉让我很安心，会是她吗？
　　慢慢直起身子，故作抗拒地向门口看去，蓝宇宸一手托着咖啡盘，一手正轻轻关上房门。他的背影修长而优雅，沐浴在窗外射入的阳光里，柔和得让我以为只是清晨的一个梦…
　　自嘲地微笑渗透嘴角，有琴雪，你居然在期望是她，她那样一个高贵的夫人，怎么可能再为你送药？…你真是…无药可救的傻瓜…
　　“真是乞丐的命，发烧也会按时醒来，呵…”嘲笑的口吻反倒让我觉得这才是我的那个弟弟，而不是刚刚关门的那个优雅少年。
　　“你怎么来了？”
　　“看你会不会一睡不起。”他递给我一杯热热的东西。
　　“外面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轻尝一口，似乎是药。
　　“她们都陪着奶奶和妈妈去教堂了，爸爸去了澳大利亚，家里只有我们。”他又递给我一包药粉。
　　就着热药服下，苦涩的味道令我皱起眉头，蓝宇宸自然而然地递给我一杯热水。
　　我疑惑地抬头看着他：“你怎么没去？”
　　“因为某个乞丐得了重感冒，妈妈不放心，让我留下。”
　　“她？呵…她是怕我偷了房子里的东西派你监视我吧。”
　　“那是奶奶的意思…”他冰凉的手覆盖在我的额头上，我挥手，无力地打开他的手。
　　“出去，我不需要她的同情。”
　　蓝宇宸皱着眉头：“怎么更烫了？让我看看。”
　　“走开！这是我的事，不用你们管！”我胡乱推开他。
　　“你给我安静些，躺下！”
　　“我不用你来同情我！你们别想看我的笑话！”昨天和今天压抑的泪水倾泻而出，我就像个疯子一样，只要能逃离记忆深处的那些伤痛，我不在乎我会变成什么模样。
　　“闭嘴！”
　　我的双手被蓝宇宸固定在头上方的羽绒枕上，他黑曜石般深邃的瞳仁近在咫尺，不耐烦与愤怒写满双眼。我的理智被渐渐寻回，一点点拼凑成一脸的平静。
　　“呵……”我茫然地看着他莫名其妙的邪笑，“怎么…”他坐起来，“一个乞丐也有资格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吗？”
　　他收拾好瓷杯，向门外走去。
　　我的眼睛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落地窗反射着他模糊地背影。
　　门缓缓关上，冰凌般苍白的阳光射入我的眼中，看得久了，眼前一片花白，无奈，我又闭上了眼睛。
　　无数次的昏迷与清醒，他的背影也无数次的融化在一开一关的门里。
　　终于，第二天早上，我清醒地坐了起来，额头冰凉。
　　蓝宇宸爬在床沿边，没有了刻薄的言辞，他只是安静地闭着眼睛，也许连我自己也未察觉到，一丝温柔的笑沉溺在我冰冷的嘴角。
　　而门轻轻合上，艾思欣慰一笑，拿着装着药的托盘，慢慢离开……
　　我承认，有那么一刻，那个背影，那个清晨沉睡的面容，令我报仇的想法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