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只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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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完任务的天使长本来还有话想要跟黑发天使交代，忽然收到的讯息让他不得不放弃。
脚下的伊诺莫斯也已经分散成无数的浮空岛和碎石，只剩下主体部分漫无目的地飘着。
除了石头岛和云朵，天界真的没什么新鲜的东西。
也难怪无论是天使还是神明，非必要没有人愿意呆在这里的。
因此，在天使长拍拍翅膀离开后，奈哲尔抱起巴塔，张开漆黑的羽翼，向下界飞去。
魔力张开的结界时刻保护在怀中小山羊的周围。
巴塔虽然魔力微薄，感知力却不弱。既然被保护起来不受风力侵扰，小山羊也放心大胆地左看右看，时不时用小蹄子戳戳天使看似柔软的侧脸。
“在这种风压下还可以无所畏惧地睁眼，而且没有魔力保护，天使的身体都这么强咩？”
“……从这里摔下去，身体也不会有任何损伤。”
“好厉害！你试过咩？”
“……”
“……话说回来，天使长让我们注视着一个新生种族。具体要做些什么咩？”
“不知道。”
那位看起来“热心友好”的的天使长，难道是想要给看起来不合群的天使，随便找个工作咩？也是啊，这种听起来就像是守护神一样的任务，也没有给出具体目标，只是要求“注视”，也不允许过度干涉。
哪怕他们混过这一百年，只要这个种族不会灭绝，怎么样都是可以的吧。
真的是十分宽松的任务咩。
小山羊忽然仰起头，仔细看着天使洁白的下颚，和墨色眼眸中的漫不经心。
也许他是觉得麻烦的，但是他没有拒绝，当然也没有打算认真对待。
无论怎样对他而言都是无所谓的。
既然这样的话。
“那位天使长大人说，要我们一起咩……所以我有一个想法。”
奈哲尔静静听着。
“一直以来都是一只咩在大陆上的各种地方游历，想要见识各种各样的风景，想要踏遍整个大陆。”
“不过，咩觉得多一个伙伴也挺不错的。”
“跟随着这个新种族的脚步来观赏这片大陆，也不失为一个有趣的选择咩。”
“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第一次向刚认识几天的人发出这样的邀请，巴塔内心还是有几分紧张，不过并没有急着抬头看对方的回复。
巴塔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在空中晃悠着四肢，一边等待着奈哲尔。
快接近地面的时候，才听到来自上方淡淡的一声“嗯”。
这应该是同意了吧？
看来它的新朋友，是个挺害羞的人。
……
这是一个刚刚诞生、初始状态的世界。
被粗略分为【天界】【下界】，以及最底层未知的【混沌界】，三界没有被彻底分开，作为连接上下两界的下界，拥有着广袤的大地和海洋，是物种最丰富、结构最复杂的一界。
从下界向上飞，一直到遥远的云端之上，就是【天界】所在之处，就算没有魔力也可以到达。在只有一望无际的云朵和无数浮空岛的单调世界里，生活着两个种族，神明和天使。
至于最底层的【混沌界】，充斥着灼热的魔焰和有毒气体，暗无天日，少有物种能够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生存，只有无穷无尽的魔力风暴在那里肆虐、破坏，犹如世界诞生之前的状态，因此被其他物种称为“混沌”。下界中有少量的裂缝通往混沌界，丝丝缕缕的气息泄露也使得裂缝周围寸草不生，甚至诞生了一种特殊的黑魔岩，其他物种也得以窥得一丝地面之下的危险，这种深不见底的恐惧感，也让它有了另一个名字“深渊”。
从三界物种的分布也可以看出，越往上与创世神的距离越近，越先诞生，也越具有【神性】。各个种族普遍认为创世神在天界之上，遥遥注视着祂的【孩子】，在祂的意念中他们诞生，并按照自己的选择延续下去。
奈哲尔选择的着陆点是一片十分普通的森林中，方圆数公里内零星散落着几个人类部落，对于整个大陆而言，算是比较密集的人类聚集地。
“以上，就是我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了。初步判定这是一个值得探索的新生世界！完毕咩！”
“你对于天界和混沌界的知识丰富的令人惊讶。”奈哲尔由衷感叹道。就算是身为天使的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分布也不能有如此清晰的认知。
“当然，说出来你可不要被吓到，咩可是立志要用四蹄丈量这个世界每一个角落的羊！要知道这些不过是常识罢了。而且，咩诞生的地方附近就有一条裂缝，所以哪怕是所有物种避之不及的地方咩也有研究。”
“无论什么都不能阻碍咩探索的步伐！”
谈到自己正在实践的理想，小山羊圆溜溜的眼睛中闪烁着光芒，耳朵和尾巴比平常翘得更高。
怪不得这个小家伙会想要前往圣会，而且它还十分好运的得到了机会。巴塔的行动力让奈哲尔不由得再次叹服。
出于无聊（划掉）为了让新加入的小伙伴更加了解自己，巴塔向他讲述了自己旅行中了解的、关于这个世界的各种事情，希望通过自己的描述勾起这位同行人的探索欲。
——虽然这位黑发天使看起来一直面无表情、兴致缺缺，对什么事情都十分冷淡的样子。就连巴塔也不能确定自己能否说服眼前的家伙。
就算眼神能够“变来变去”，它一只小山羊怎么能读懂这么高深的表情管理！
……探险么，听起来也不赖。
奈哲尔的心思并没有巴塔想的那么复杂，也没有那么僵硬。
出乎意料的，他对于巴塔的提议颇有兴趣，也许是一直一个人待在云层之上，每天注视着一成不变的风景让他厌倦了。
很多天界的住民并不喜欢长期待在那里，他们更喜欢充满生机的地面。在此之前，奈哲尔并没有加入同伴们的想法。对于他来说，上面和下面没有区别。他的好奇心和欲望仿佛手拉手一起出走了一样，让他可以找一片阴影睡上很久。
这样的生活无疑是无趣的，黑发天使也没有任何改变的意愿。
这样一个“懒惰”的天使，在被迫和一只山羊完成任务时，看着这只黄毛山羊在自己面前大谈理想的时候，那颗无趣无味的心中浮起淡淡的兴趣，对于它所描绘的世界产生了一丝向往。
也许从它落入自己怀中的那一瞬间开始。
也许从它独一无二的黄色软毛开始。
也许从它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开始。
他的兴趣，已经悄然萌芽。
所以他的心中才会擅自产生这样不属于他自己的情绪，做出与平时的自己判若两人的举动。
然而这位黑发天使不善言辞，也没有倾吐心声的念头，只是沉默听着巴塔在一旁叭叭说着各种想要引起他兴趣的故事，只有双眼静静注视着小山羊激动的双眼。
视线又慢慢上移。
奈哲尔遵从本心，伸出手抚了抚温热柔软的头顶，还有略显稚嫩的褐色小角。
在感觉到掌下的头顶顺势蹭一蹭之后，收回手掌垂在身侧，虚虚握住什么似的，手指颤动了几下，指肚在余温尚存的掌心轻轻揉搓。
“……喂，你觉得刚才的怎么样？”
“嗯。”黑发天使的思绪稍稍有点偏移，“挺软的。”
“咩？我是问我刚刚想出的‘人类调查计划’怎么样，你这是什么评价咩？”
“……抱歉。”
奈哲尔盯着远处的山林思考了一下。
“不是挺好的吗。那个计划应该是你早就有的吧，很细致啊。”
“咩嘿嘿！”
一只山羊，脑子里想的、做的事情和那群天使也没什么区别，真是奇怪。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其中一个人类部落的附近。时间接近黄昏，整个部落的人基本上都聚集在一处，围着篝火，烤炙着今日获得的猎物，或者忙碌的走来走去。
奈哲尔用魔力笼罩在周围，遮蔽身形和气息，与巴塔躲在灌木丛后观察着他们。
由于声音无法被屏蔽，他们的动作和交谈都需要小心。
这就是人类啊。
魔力很低，听觉、嗅觉不灵敏，也许有一丁点儿野性的第六感，对于没有敌意的生物不起作用。没有足够保暖的皮毛，没有厚实坚硬的皮肤，没有撕破猎物的尖牙厉爪，甚至不需要多么强大的生育能力。
和这片大陆上的其他生物比起来，生存能力可以说很低。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种群日益庞大，遍布在大陆的各处。也就是说，他们的适应能力其实很强。
心中默默想着，黑发天使观察着这些最接近神明样貌的人类。据说，神性越强的生物和创世神越接近，无论是力量还是外形。诸神掌握法则，分享创世神的一部分职能，可以说是创世神行走的化身，他们的外形也被认为是创世神最可能的样子。
天使唯一欠缺的地方就是背生双翼，使他们和创世神有了明显差异。
眼前的这个新种族，诞生仅有短短几百年，体内含有稀薄的魔力，和几乎可以算是魔力能量块的天使、神明等等天差地别，在地面生物中也仅仅和动植物魔力含量相差无几。
然而，正是这些由内到外都弱不禁风的人类，却从外形上无限接近创世神。
这完全违反了世界上各个种族都在遵循的定律。
难怪天使长也对这个新生种族赋予较多关注，他们的确很有趣。
“你也觉得他们很有趣咩？”
小山羊突然的一句话，点破了奈哲尔刚刚意识到的心情。这让他心头一跳。
“低魔种族，却有着与神明十分相似的外形，并且不依靠魔力繁衍着，很有趣。”
“你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咩！”巴塔有几分兴奋，因为找到了认同感，还有这个沉默寡言的同伴好像开始对它展露心扉，“从有意识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跟其他的山羊是不一样的。”
“我没有同类，但是我有魔力。”
“咩的魔力并不多，这些人类体内的魔力更少，跟旁边的花花草草，或者他们正在烤的野猪和兔子没什么区别。”
“但是，我没办法把他们和野猪或者兔子看作是一样。”
“我觉得他们和我是平等的。”
“这就是智慧生物之间的共鸣咩？”
明明刚认识不久，奈哲尔觉得自己能够跟这位很有思想的新朋友通感，从它简单的话语中一下子就触碰到小心隐藏在后面的那纤细而丰沛的情感。
“你有同类。”
“只要你的旅程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会找到同类的。”
尽管它只是一只小山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只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