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意生长》滑楠

25、第 25 章

　　易来醒的时候，长廊上静悄悄的，今天他醒得很早，从长椅上起来的时候也不觉得冷，现在医院的温度即使穿个外套都不觉得冷，病房里比这更暖和。

　　他拿着自己盖的被子去了楼梯间，刚进去被里面的冷空气迎面吹来，易来浑身一激灵，没苏醒的脑子瞬间精神了。

　　还没出门的时候他就听见和楼梯处于同一空间的电梯叮的一声，响了，他打开楼梯间的门果然看见电梯里的人往外走，冬天去往病房的门没全部打开，只有一小扇门，能过人的有限，易来想等从电梯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再过去，他还没从没见过，一早居然有这么多人赶到医院，明明他在下一层的时候还很安静，连人影都很少见。

　　等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易来才抬脚想跟上，只是还没等他迈出两步，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他还不太想那么早就听见的声音。

　　“易来？这么巧啊，刚上班就能碰见。”

　　易来转过身，手里的被子无处遁形，他勉强答道：“早啊，宋医生。”

　　“吆，”宋星文朝前走一步，看向易来手中的被子，“这是从哪来的？怎么手里还抱着被子？”

　　“我没继续在那长椅上睡了。”易来没等误会，先解释。

　　“看出来了，只是挺好奇你昨晚在哪睡得而已。”

　　“反正没在这睡。”易来跟他玩漏洞，自然心虚不敢让对方知道，可宋星文也确实没说除了这层的长椅别的长椅不能睡。

　　“不会是在别层的长椅上睡得吧。”宋星文随意一猜，顺便炸一炸。

　　谁知道易来这么没心思，想都没想，当下就问：“你怎么知道？”

　　宋星文撇了撇嘴巴，他就知道，易来也没别的地方能去，随便猜一炸就出来。

　　“我有千里眼，大晚上不睡看着你呢。”

　　话一出，易来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他就不该跟这人有过多的废话，明明知道对方全身上下好的心眼也就一把手指头，还有剩，其余的全是坏的。

　　但易来不能说，眼前的人是他的债主，他时刻不能忘，他得有个欠债的姿态。

　　话赶话到了这，易来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进行，他以为能将对方耗走，可宋星文显然有时间，一直站在这里，不说话一直看着他，最后易来被盯得实在没办法，只能生硬的转话题：“那个，昨天不好意思，你帮我跟叔叔阿姨道歉了吗？”

　　“没有，付女士说了，等什么时候有时间她还想跟你好好聊聊。”

　　“跟我聊？我和你妈有什么好聊的？我不是让你帮我道歉了吗？怎么还聊？”易来真是后悔自己想半天转这么个话题，他好歹聊聊易笑的病情，怎么突然想起橘子那茬，哪壶不开提哪壶鼻祖就是他了。之前跟那群人时的冷静脑袋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不管用了，稍不留神就能被宋星文带沟里去，真是冬天到了，连脑袋都转不动了。

　　“不知道啊，你问她去呗。”说完就走，留一个背影给易来。

　　易来等到八点的时候，易笑才醒过了，许是很长时间没有运动过了，所以才会觉得那么疲惫，她醒来没多长时间就开始化疗，一天时间很快过去，这次为期三天的化疗，过去了三分之一。

　　到了晚上易来将易笑哄睡后，想抱着被子继续下一层楼，刚出门就遇见了宋星文，与其说遇见不如说宋星文专门在门口等他，看着他手中被子的时候问：“去哪睡？”

　　“随便找个地方。”

　　“不冷吗？”

　　易来思考了一下，在回想昨天睡得冷不冷，结果是：“不冷，睡得挺好的。”

　　宋星文看着易来没说话，易来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半晌他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既然是我提出让你不睡长椅的条件，那解决方案也由我来提供吧，”宋星文说：“我办公室晚上基本空着，以后你睡觉去哪吧，门后面有个折叠床，虽然不是很大，但相比这椅子来说，还是很舒服的。”

　　这下轮到易来打量着宋星文不说话了，过了半天他才开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又不睡，要么忙，要么有员工休息室，空着也是空着。”

　　话虽这么说，但易来总觉得这医生好心的有点过了头，医院那么多没地方去的人，怎么偏偏是他？难不成只有他一个人睡长椅才有这好事？易来想不通。但相较于他借钱给自己，这件事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宋星文没给他时间再问，他交代完后就下班了，走前还不忘看着易来去他办公室。

　　易来搞不明白宋星文这么做的意义，提出条件的是他，解决问题的也是他，这为难的不是自己吗？

　　不过话说回来，折叠床是比外面的长椅舒服，易来也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连梦都没有，是很踏实的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易来就骑着车去送外卖了，易笑化疗期间他帮不上忙，他能做的就是在下次化疗前将钱凑出来，在此期间他一点都不能歇，每天得跟陀螺一样转不停才能勉强将一期的费用凑齐。

　　其中还不包含宋星文借给他的钱，什么时候能还上还遥遥无期。

　　中午他准备回医院，回去中途路过一家店，进去给易笑打包了一盅营养汤，她最近瘦的有些厉害，无论手头在紧张，易笑的吃食上也不能糊弄。

　　到病房的时候，宋星文正在床头询问：“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他语气轻柔，跟不工作的时候判若两人，易笑虽然难受但也笑着回答：“有点想吐。”

　　“正常现象，等会儿不想吐了吃点好的，补补营养，都瘦了，这次是不是比第一次的感觉舒服了点？”

　　“嗯，可舒服太多了，第一次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易笑说完，苍白的嘴角扯了扯，笑容慢慢变得勉强。

　　宋星文揉了揉她的小红帽：“不想笑就不笑，在我面前跟在你哥哥面前一样，不用勉强自己做不愿做的事情。”

　　易笑以前见谁都笑，见谁都嘴甜，可事实上她也有不想或者累的时候，易来看得透她，没想到今天他能听见宋星文说着同样的话，让易来有着说不上的动容。

　　宋星文在他们眼中是医生，是救命的人，可在宋星文眼中他们这一层的人都是病人，他不可能有那么多的精力，照顾到每个人的感受，关注着每个病人的家里人，好像两人确确实实是那个例外。

　　易来后知后觉，以前觉得不合理，现在觉得太不合理了，宋星文对他和易笑都格外关注。

　　并且是超越了医生对病人界限的关注。

　　“哥，你回来了？”易笑看见了站在门口发呆了易来，张口将他发呆的神智换回。

　　易来绕到床的另一侧，将手中的饭放在飘窗上，问道：“宋医生，我妹妹怎么样？没事吧？”

　　“没什么事，今天晚上再打一袋药，明天还一天，如果到时没有明显的排异现象就可以出院疗养。”宋星文回答。

　　“好，那她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等她稍微缓解一下，刚问的时候还有点恶心，估计这会儿你喂她都吃不下。”宋星文拿着体温枪在易笑身上测了一下，体温正常后若无其事的问，“今天忙吗？”

　　易来一瞬间没反应过后，过几秒才察觉到是问的他：“还行，没特别忙。”

　　“嗯。那你呆会吧，我还有门诊，先走了。”

　　易来也没送，说了句慢走后，又问了几句易笑，她现在吃不下易来才坐了下来休息一会儿。

　　其实他今天一上午，腿都快滑断了，今天是个休息日，小孩大孩连绵不绝的进，他一次最多的时候看了二十几个人，其中十几个是新手，光让他们不撞墙都快用尽了全身力气，其中还有在里面表白的，抱着玫瑰花浪漫的跪滑，技术看上去是个老手。主要那是两个男的，惹得整个场地的人全都停了下来纷纷鼓掌，给这对不顾世俗眼光奋力追爱的年轻人。

　　最后两人相拥在了一起，玫瑰花在怀中都挤败了，等人走了之后，还是易来拿着扫帚将花打扫了干净。

　　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同|性|爱人，或许以前他也见过，只是看不出来，这对能看出来是因为过于高调，而且还是他善后，于是印象变得更加深刻。

　　他没谈过恋爱，甚至没动过心，有些大胆的女生也会跟他表白，但都被回绝，他觉得恋爱麻烦，而且对那些女生也着实没什么兴趣，在别的男生青春期躁动讨论的污言秽语的时候，他在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等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时候，他还得去面对后妈和妹妹强行挤进他和父亲相依为命的生活，这一切都平淡过后，他现在又得拼命挣钱来救这个妹妹的命，他没有任何时间去分散给这些情爱，所以当时谢晓云和他被调侃的时候，他甚至都做不出任何回应。

　　半小时后，易笑小睡了一会儿，沙哑着嗓子喊了句：“哥？”

　　易来很快反应过来：“在呢。”

　　“饿了。”

　　易来将放在易笑被中保暖的汤拿出来，试了下温度，不凉后再慢慢的喂给她喝。

　　“好喝吗？”

　　易笑点点头：“很贵吧？”

　　“不贵，哥哥一天能挣很多顿这种汤，你想喝就告诉我，我回来的时候买给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