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绊》翛然瑄

9、第九章 萌芽

　　唐盛夏说过，再弱小的种子只要被埋进土里就会发芽，但最终能否长成参天大树决定于灌溉它的东西，而最好的灌溉物：一个是爱，另一个，就是恨。

　　当时，我不以为然。

　　星期五，唐盛夏果然依照约定来接我，再见到他时，依旧是他的笑容，可是，我却觉得自己如此不堪，甚至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他……

　　如果是过去，还能隐瞒，但是，现在的我如同赤裸着站在他面前一样，他深知我的一切，我的肮脏，我的不堪……

　　他打开车窗向我招手，明媚的笑容干净的不可思议，尽管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坐在黑色的车里，但始终他是如同天使般存在的人，我何德何能被他带入天堂？

　　我转身跑开，向公交车站跑去，沉重的书包拖着我的身体，背带狠狠的按压着我的肩膀，真是丑陋到无以复加吧！公交车站，正好有辆公交车停在那里，我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快步上去。

　　口袋里的电话开始震动，一下一下……

　　如果只是电话，或许我还有勇气和他说话，可是见面以后却是这样尴尬……

　　看着震动的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接通了……

　　“下车！”唐盛夏在电话里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完全没有必要在意那些事情！”

　　“……”他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妍妍，相信我，我不是会在意那种事情的人。自从第一次在落河边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然你不会那么不计后果的做出那些行为。所以对在你身上发生的残酷事情我早有心理准备，你不要为别人做的错事惩罚自己好吗？妍妍，我说过你可以相信我，你在我的心里无可替代，别去在意那些事情好吗？”唐盛夏的声音很焦急。

　　无可替代，多好的词啊，我可以一厢情愿的把这看做是告白吗？但这是神的恩惠吧……听上去，心里暖暖的……

　　“妍妍，我不在乎一个女人是不是处女，而且你所遇到的是不可抗拒的因素，错的不在你！下车，好吗？”唐盛夏似乎在乞求我。

　　“……”

　　“妍妍，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纯洁的孩子，不要因为姓刘的畜生阻碍了我们的关系好吗？妍妍，下车，好吗？”

　　“什么不计后果的行为？”我偷笑了一下，问。

　　“妍妍，下车好吗？我就在你身后。”

　　我打开窗户，探出头，看见唐盛夏的车尾随在公交车的后面，透过车窗，我分明看见了他焦急的神情。

　　“说啊，什么不急后果的行为？”我强忍着笑意，问。

　　“那个被你用《哈利波特》打了的倒霉女人，她的鼻子是假的，本来假骨就还没有完全定型她就急着跑来找我，当时被你那书砸过之后，假骨就错位了，直接穿破鼻梁出来了，没把我吓死！所以那次见你，想带你去看看惊悚的场面，你害怕的跑……”手机里的声音嘎然而止，他果然是从那个时候意识到的。“好了，妍妍，下车，我有话要告诉你，关于刘玮的。”

　　在唐盛夏的车上，他将所有的过程都告诉了我。

　　我走了以后，唐盛夏翻遍了刘玮家的所有地方，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果然翻出了很多底片，果然他也曾经如法炮制的这么对待过其她的学生，而且竟然笨到不知道及时消灭那些照片，竟然真的留下作为私人收藏。唐盛夏担心刘老师会把底片藏在其他地方，于是就给在警察局的朋友打了电话，大体说了事情的经过。刘玮在那天早上被抓以后，警察经过审问，他招了一切，现在警察正在联系底片上的受害女生，要求她们站出来对刘老师进行起诉。当然，我的底片已经都被唐盛夏销毁了。

　　“谢谢你。”我说，在他身边，就算发生天大的事，也是安全的。

　　唐盛夏摸摸我的头，说：“一切都明朗了，估计姓刘的后半辈子得在监狱里度过了，所以你一点都不用担心。下个礼拜学校就应该会张贴出他被辞退的公告了。”

　　车行驶到我家楼下，我跳出车子，跟他挥手告别。

　　“妍妍，下周就考试了，加油！考不好假期折磨死你。”唐盛夏笑着说。

　　“是，知道啦！小心开车~”心里的大石头被粉碎以后，整个心情都明朗起来。此时看着傍晚的天空，隐约感受到自己终于能沐浴在阳光下了。

　　“谢妍。”有人叫我，转过身，是韩槊，站在我家单元门口。

　　“哎？你怎么知道我家的？”我问。

　　“我……跟踪……那个人是谁？”

　　“你跟踪我！”我惊呼。

　　“不是，前几天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所以想来看看你出没出事。”他吞吞吐吐的说，站在我面前的他，似乎尴尬的快风化成石头了。

　　“的确出了些事情，而且你打来的太晚了，我怕吵到宿舍里的人休息。”借口，只是借口，砸碎了心底最大的石头以后，我已经不想再跟这些事情扯上关系了。重新做人吧！袁圆的事情我也不想计较了，神并没有收走他赐予我的恩惠，现在我已经知足了，所以，肮脏的事情全部打住。

　　“刚才送你回来的人是谁啊？”韩槊红着脸问。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你男朋友？”韩槊小心翼翼的问。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要回家了。”我说。

　　“你，怎么这样啊？我很耽误你的时间吗？”韩槊有点生气了，的确是我太无礼了。

　　“韩槊，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好不好？也不要给我打电话了。”如果想要在阳光下呆的久一点，就趁早告别那些过去吧！重新开始，就是要回到高中前的我，袁圆也好，范雅娟也好，我已经不想再跟他们牵扯上任何关系了。我要做回曾经的自己。

　　“为什么？”韩槊有些难过的问。

　　“我是时候要向自己的幸福努力了，不想再跟那些不美好的记忆有任何牵扯。”

　　“我是你不好的记忆？”韩槊不可思议的问。

　　“美好吗？我们是因为什么认识的？”我问。

　　韩槊一时语塞。

　　“我要回家了。”我向他挥挥手，然后转身向单元里走去。

　　韩槊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恳求的说：“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好不好？”

　　我大吃一惊！

　　所以，这也就是他接近我的目的？

　　我甩开他的手，问：“凭什么？”

　　“凭你关心我。”韩槊急切的说，“你看到我耳朵受伤，我看到你担心我，还带我去医院。”

　　“所以，你喜欢的不是我，是我对你的关心，如果有一天我收回我的关心，那你还喜欢我什么？你长得那么帅，要关心你的人多的很，不用从我身上找啊。而且，你连你自己都照顾不好，我凭什么跟你交往？”我挑衅的说，语言就是武器，当我拔剑时，才会离开。

　　“我能保护你，如果你被人欺负，我会站出来保护你！”韩槊焦急的说。

　　“保护？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一个连生活都无法自立的人，哪有什么资格谈保护？”我闭上眼睛，慢慢的说：“这周星期一，我遇到了危险，是前所未有的危险，或者说一直以来我都处于危险中，你连发觉都发觉不到，怎么保护？”

　　“什么危险？”韩槊问。

　　“你不需要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我人生中永远消除不掉的污秽，但是，就算你知道了，也没有办法，你跟我一样，只是个小P孩，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保护’的了的。谢谢你的心意，但你给不了我安全感。”

　　“我妈走了以后，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会因为我受伤担心，你是唯一一个给我温暖的人。我知道现在自己还很弱，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强大起来的，一定能保护你。”韩槊笃定的说。

　　“那在这期间呢？”我问。

　　“你哪儿来那么多危险要人时时刻刻保护啊？”韩槊有点不高兴了。

　　“不要以你浅薄的无知断定别人的生活状态！”

　　“那你的意思是他能保护你？”

　　“对！他能保护我。他会第一时间为我赶到，他会细心的体察到我的难堪，更会不顾一切的拯救我。”但是，这份心意，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认为是爱情。

　　“但是他多老！”韩槊激动的说。

　　“所以他安全。只是因为能关心你就轻易喜欢上的心情，说明了你也是一个需要人照顾、关心的人，你和我都这么不成熟，凭什么谈爱？好了，我再不回家，我妈该骂我了。”

　　我没等他回答，向楼上跑去。

　　人是不能太贪心的，因为贪心的背后总是藏匿着危险，我深知这个道理。如果神已经赐予了我恩惠，我的欲望再无限膨胀，那就太苟且了。我以我的肮脏迎接了神的恩惠，虽然不能重新回到纯洁无暇，但至少，我不希望自己再肮脏下去了。我想在明媚的阳光下沐浴的久一点，久违的阳光啊，请你不要那么快离开我，好吗？

　　希望这个明媚的夏天，会创造出美好回忆……

　　周日，《岚城日报》上登出了刘玮的新闻：

　　高中教师涉嫌猥亵至少9名学生

　　本报讯 6月21日，岚城市落河北区某高中高一英语老师刘某，涉嫌猥亵未成年人，现已被警方抓捕。

　　据匿名举报人称，该英语老师在长达五年的时间里猥亵的少女多达数人，前后跳槽三所学校，并且拍摄了被猥亵少女的裸照留存家中，以此要挟受害人不得报警，目前警方从刘某家中搜出裸照底片和照片涉及9名未成年人。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取证中。

　　昨日，记者在该校校长办公室发现刘某的师德学习心得体会。刘某写道：学高为师，德高为范，身正为范。然而，校方一些老师在提及刘某时表示：“这是教师队伍的耻辱，为有这样的同事感到丢人。”

　　据闫校长介绍，刘某是本地人，现年45岁。事发后，校方一直积极配合警方调查，学校老师在得知刘某的行为后都感到丢人，不愿提及此事。

　　事发后，校方以书面形式上报教育局纪检，纪检人员表示：教师队伍绝不容留这样的人存在，拟将其开除出教师队伍。

　　昨日，当地派出所负责人表示，目前正积极配合公安局刑警队对案件展开进一步调查。并表示要找到照片涉及的9名受害人，要求他们对刘某提出诉讼，以法律制裁他的肮脏行为。

　　我丢下报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海阔天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