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劫不复》静久无伤

23、意志

　　明媚的阳光下摇曳着枯枝，地上的两个人影随着云朵遮掩太阳渐渐淡了。

　　那张昨天用瓜子铺的脸不知何时放在桌子上，坐在桌前的碎渊一眼便看见了。

　　“这是谁？”碎渊点了点桌子，语气柔和得问道。

　　初好祉此刻心里还是乱糟糟得，心里防线极易击破，“我以为你长这样……”

　　碎渊见他心神不安，久久不能缓过劲儿来，便摸着他的头，说道“不要有压力。”

　　初好祉因刚放松下紧绷的精神，现在有些不知所措……

　　紧接着，碎渊拍了拍初好祉的头，初好祉便化为了一个小小的人形。

　　初好祉曾与碎渊聊到过：女娲捏人，小而温顺，虽无神力，但其坚韧团结……

　　初好祉很少做出评价，但这些个小人儿，似乎很得他的欢心。且那些个小人目前涉及不到神界危机，想必让他变成这个样子，放松放松。

　　而碎渊伸出手托起小人，伸出手指蹭他的小脸。依旧温柔耐心的说：“我来帮你解决，但是他们我都不认识，你就在我衣领上提醒我吧。”

　　此时的初好祉才缓过来，抱住碎渊伸来的手指，感受到那慢慢平复下来的心跳。

　　“好。”初好祉软成一团，窝在碎渊的手心里。

　　碎渊见他沉沉睡去，轻轻叹了口气。

　　初好祉神力耗尽已久，原本他可以放手一切，跟他那硬的嘴一样，不听不看不说不管，化作一介凡人，重生便可。

　　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留下，只是为了一个早已遗忘的承诺：

　　你能帮我……吗？

　　好……

　　此刻断断续续得声音一直回荡着他的脑海，虽不知准确来说是什么，但他知道，是守护眼前所能稳固存在的世界。

　　在初好祉这里，永远都只有记得和不记得两个方面，不存在模糊的记忆。不论是否清楚，都已经形成肌肉记忆，能够做出准确判断。

　　他会忘记一些不愉快的事，但再遇到令他不愉快的人，会下意识的远离。

　　他怕自己记仇，特地让始吟对他的记忆下了禁制……

　　原本明媚的阳光早已被大片的云朵遮住，从缘远方飘来一片片黑压压的乌云，随之而来的是略带湿气的风。

　　碎渊见他完全放松下来，便轻轻对他说：“我先帮你打通堵塞的神力。乖，好好休息吧。”

　　睡梦中的人不知是听到了这人的温声细语还是听到远处的雷声，“唔”了一声，转过身，又不动了。

　　碎渊抬手在茅草屋外设了防水隔音的保护罩，带着手心的人一同进去。

　　……

　　临近不周山顶的狂风拍打着正在向上飞的翎羽，藏在角落里面的生灵看着那只红色大鸟顶着狂风，一往无前，只不过风的阻力使他寸步难行……

　　忽然，一块石下的小虫子冲他喊到：“你不要在向上了，雷电马上就要来了。”

　　远处黑压压的云似乎与其齐平，也还是略高一点，但一条条黄色闪电时不时从云层中闪出。

　　朝着这个方向飘来，迎风吹来的风中带着雨水，打湿了他的翅膀。

　　翎羽看见了，那团黑色云层上方是一片平静，并无此刻的风雨。

　　心下明了：若冲上去，之后的路必定无阻……

　　便展翅，打算奋力一搏。看到此境的生灵纷纷藏在夹缝中，他们不理解，为何区区□□，偏要抗天……

　　一道雷划过，堪堪削到树顶的叶子，下一道，必定会劈中正在上行的翎羽。

　　本唯唯诺诺的众生灵，在过去受过由荒渊下升腾起的云雾所带来的雷击，他们都非常清楚，被那雷电劈中的后果——轻则灵力消散，重则灰飞烟灭。

　　只因荒渊诞生于盘古开天地之时，混杂着这世间的一切，无论是污秽还是纯净。此刻集聚于此，而后形为了具有攻击性的雷电，想必不能善了。

　　“你不能再继续了，快过来！”眼下情况迫在眉睫，藏在安全处的小精怪露出脑袋，朝翎羽喊到。

　　然而翎羽顶着大风，展着巨翅，继续向上。

　　“轰隆！”

　　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翎羽左翼上漂亮的羽毛变成了黑色。

　　果然不是平常的闪电，竟能烧焦我的翅膀……

　　黑压压的乌云越来越近，似乎就要压到不周山上。

　　“你还有机会，快跑啊……”

　　大小精怪看那人依旧未放弃，刚刚那只是小小的一道闪电，那一半曾经红似火的翅膀此时已经焦黑。

　　就在下一道闪电即将劈下来时，翎羽左翼已经脱力，扑腾的一声掉落在一片空地上。

　　随着一声雷响，“轰隆”，所有的小精怪缩头在已有的庇护下。

　　那道闪电劈中了倒地化为人形的翎羽，此刻的翎羽额头挂着密密麻麻的汗珠，身体浑然无力，身上各处被闪电烧焦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

　　翎羽失力，平躺在一片石头铺成地面上，此刻脑袋放空，只记得刚刚不顾一切的向上冲。

　　躲藏起来的精怪们纷纷露头看着翎羽躺在地上，而头顶的乌云似乎因为山体的原因，暂时停留在此处。

　　就在下一道雷电下来之前，大小精怪们脑袋里回荡起一道从远处传来的声音：

　　若有生灵上山，护他周全……

　　大小精怪本不打算多管闲事，只是善意的提醒。但这声音此刻回响在脑袋里，想必是那位曾上山，但不曾在他身上感受到任何神力波动的凡人。

　　女娲曾因孤寂捏土造人，这身散布的功德，造就了多彩的世界。

　　他们团结，聪慧，知冷暖，怀感恩。

　　但唯一的不同便是他们平凡。许多经点化成仙的小妖看过那些个凡人，他们经脉堵塞，与他们的身体结构截然不同。

　　也有觉之奇特者，曾特地掳走几个凡人，试图打通他们经脉，但最终都失败了。

　　想必当初那人必定是凡人，只是当时受神农指使来不周山采药，并顺便将他们在荒渊升腾的乌云中救下。

　　那日的他们也如同此时的翎羽一般，想必也挣扎过，最后只能认命，只不过当时他们被那自称为神农弟子的人所救。

　　此刻那人需要大小精怪们救助这只可怜的小鸟，定当是义不容辞的。

　　在下一道雷电打下来之前，各精怪使出浑身解数，共同织造了一个保护罩。

　　那道雷堪堪打在保护罩上，差一点就劈到了翎羽的身上……

　　翎羽听见雷电的声音，最终还是倔强得睁开眼睛，看到流光溢彩的一层薄薄的膜罩在自己身前，不留缝隙的包围着自己。

　　是这层膜保护了自己？

　　一个微弱可见的声音在他耳边传来：“我们不能护你太久，不周山本身就有禁制，我们虽在此处吸收日月精华，但被不周禁制太多，能帮你的也只有三道天雷。”

　　翎羽大口大口喘气，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不是普通的雷电？”

　　“你看，”小精怪示意他看天上的乌云，继续道：“此云来自荒渊，你可知道荒渊？”

　　翎羽声音依旧气若游丝，“自然知道。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身体未完全覆盖的地方。”

　　“对，盘古的斧锋不仅划开了天地界限，还驱逐了污秽之气，以肉身覆盖在山河大川之上，但当时出了意外……”

　　天上的乌云缝隙中又一次发出闪光。

　　翎羽问道“我生的虽晚，但未曾听过这意外。什么意外？”他悄悄蓄力，尝试强制催生自己自身的力量。

　　小精怪忽略他的问题，继续说道“总之荒渊未得到盘古的净化与庇护，此后常常升腾起乌云，袭击众生。但听说那处未受到此间诸神的影响，因此，那处被称为天的意志。”

　　翎羽不由得发出疑问：“意思是，是天要劈我喽？”

　　“……”小精怪无语，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鬼话……但想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众精怪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