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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惊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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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家宴上,大汗努尔哈赤和大妃衮代面南而坐,两排对称摆着五张一人长桌,左手边坐着代善、莽古而泰、阿巴泰、皇太极以及阿敏阿哥,右手边是以何和礼为首的五大臣,再后面是十人圆桌,大汗的其他子孙、五大臣的家眷们的座位。
岳托进来时习惯性的找寻蓝熙儿身影,见她竟然在场,座位稍微靠后一些,心中一喜,蓝熙儿见岳托望着自己,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岳托却喜上眉梢。若不是被都类阿哥及时拉走,岳托阿哥和蓝熙格格的眉目传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
酒席上歌舞不断,众人杯光斛影嘻嘻笑笑一片和睦。岳托、硕托、萨哈林、杜度和国欢这些嫡亲的大阿哥们一桌,都类还是习惯性的坐在了岳托身边。旁桌便是东果、莽古济、额实泰和孙岱以及二、五、七三位大福晋。
蓝熙儿找了一张稍微靠后的桌子坐下,如今小妹已经5岁,跟着额娘进进出出,总算是分散了额娘盯着她的精力,离那些贵重的福晋们远一些便是她最开心的,此时与她同桌的是五大臣各府的格格,蓝熙儿都不认识,也没人搭理她,她觉得很不错,开席时就想好了吃饱就撤。即使如此还是听见了额娘娇俏的笑声,蓝熙儿皱皱眉,这个笑声,她直觉的就认为额娘又开始揶揄别人了。却没想到竟是孙岱阿姨,心中一紧,竖起耳朵倾听。
“这是什么话,我妹妹是喜欢汉人玩意难道就要嫁给汉人吗?”额实泰的声音又高又急。蓝熙儿摇摇头,这位阿姨也就看起来精明,都能被她额娘逼的沉不住气。
孙岱与额实泰同父异母,倒不是额实泰多在意这个妹妹,只是莽古济与济兰一唱一和让孙岱表演汉人歌舞实在惹人火起,齐尔雅嫁给杜度后,莽古济上演了一幕幕的卖惨好戏,后来褚英被刺死,白旗的军队被分割,一半留给杜度,一半给了皇太极,额实泰母女简直成了白旗的罪人,她早已视莽古济为眼中钉,但凡她说话,额实泰便要反对。
“孙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学历汉人舞蹈,今天同堂的都是自己人,表演一番又何妨?你这个剑拔弩张的模样做什么?你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其实很多事都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莽古济似笑非笑,额实泰在她眼里就是个笑话。
“今天的舞蹈还不够三妹妹看的吗?”额实泰怒瞪着莽古济,她一直都觉得褚英出事就是莽古济甚至是蓝旗算计的结果,否则她莽古济什么那么轻易就把杜度大福晋的位置让出来。她和她的女儿早就落入人家的圈套之中了。
“孙岱格格是什么人,怎么会给咱们跳舞,让你不要多事,你偏不信,落个自己没趣吧。”济兰的高傲从来不亚于莽古济。尤其是那双比莽古济还漂亮的眉眼,只怕高傲的不说人话,恐怕都没人会责备。
“你说我阿玛会不会也想看呢?”莽古济转了转眼珠,满眼都是坏意的看着济兰。
济兰抿嘴一笑:“不如我们打个赌,赌一赌阿玛喜不喜欢看孙岱妹妹跳舞。”
嫩吉讥笑起来:“跳个舞而已,何还要等阿玛开口呢?面子有没有这么大,有必要吗?”
额娘怎么会和大舅母、二舅母在一条战线上,蓝熙儿转转眼珠,果然孙岱阿姨说的没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你们!”额实泰站起身怒瞪三人。
“怎么了这是?”衮代早就看出了额实泰脸色不对,提声问了一句,宴席上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一起看向额实泰等人。
莽古济和济兰对视一眼,同时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额实泰被问的措手不及,一时语噎竟是答不上话,愣愣的站着。
“大伯,孙岱跳支舞,给大家助助酒兴。”孙岱落落大方。
努尔哈赤当然没有意见,这世间的冷美人突然要热情一次,没有人会拒绝。
“不如我给孙岱阿姨伴奏吧,熙儿也随阿姨学好久了,没问题的。”
孙岱肯跳舞,众人已经不可思议了,爱新觉罗家的格格们最美的就是孙岱格格,即使与之同岁的莽古济也有所不及,若说莽古济是傲慢无礼,那么孙岱就是冷若冰霜,傲慢无礼还需要有人来衬托,冷若冰霜真是让人难以靠近的。
蓝熙儿起身,那真是将今夜的不可思议推向了高潮,蓝熙格格早已被人们形容成呆傻模样了,近两年来莽古济身边一直跟着的是她机灵活泼的小女儿,蓝熙儿渐渐被人们很少提起,岳托曾经都有错觉:蓝熙儿好象从未出现过。就好比今天的宴会上,没人注意莽古济家的大格格坐在五大臣家眷里,还是一些毫不起眼的小格格堆里。
“今天怎么开窍了。”莽古济的惊讶不亚于任何人,她盼着女儿艳压群芳,被众星捧月,可她的蓝熙儿总与她的想法背道而驰,早些年被褚英捧在手里,有几分意思,被多少人羡慕,随着渐渐长大,越来越低调起来,越来越不像她莽古济的女儿。
蓝熙儿微微俯身,婉婉落座于古筝之后,一双纤细又白皙的玉手,轻轻拨动琴弦,琴音便响彻殿内,如高山流水一般,让人心旷神怡。
孙岱不是单纯的跳舞,而是手持一把长剑在大殿之中随着曲子缓缓悠扬,一身淡紫色长衫踩着轻巧舞步挥着长剑如画中女子一般翩翩起舞,同时动听悦耳的歌声也随之响起:
我剑何去何从
爱与恨情难独钟
我刀 划破长空
是与非懂也不懂
我醉一片朦胧
恩和怨是幻是空
我醒一场美梦
生与死一切成空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恨不能相逢
爱也匆匆恨也匆匆
一切都随风
狂笑一声长叹一声
快活一生悲哀一生
谁与我生死与共
孙岱的舞剑时而飒时而柔,若不是蓝熙儿也在场中央,莽古济一定后悔死让孙岱去跳舞,她本意是想孙岱出丑,此时众人屏住呼吸,不愿意错过她一个动作。蓝熙儿却觉得孙岱尤其孤独,大殿上那些血脉相连的人似乎又都与她天地相隔,能同她生死与共的人也不知身在何处,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深吸一口气一边抚琴,一边与她和声同唱: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恨不能相逢
爱也匆匆恨也匆匆
一切都随风
狂笑一声长叹一声
快活一生悲哀一生
谁与我生死与共
孙岱喜于言表,两人相视而笑,一个惊艳,一个甜美,曲子也因为蓝熙儿俏娇的声音欢快起来,整个大殿都为之动容。孙岱甚至觉得身上有一股力量被这个小丫头点燃了,从没有过的热情燃烧全身,剑更是附上了情谊,随着自己的舞动散发出来,让这漫天飞雪的天地之间也不再孤独和清冷。
孙岱踩着曲子舞步时而缓慢时而急促,纤细的腰圈圈转动,她的袖口秀着各式各样的牡丹花,长剑像一把神笔,在她舞动过后,花朵便散落下来,妖艳夺目。她的眉眼极为精致,毫无瑕疵的脸庞美轮美奂,只是她常年不喜不笑,一双眸子没有神韵,而此时舞中的她,那双银色的眸子如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水,脱俗而雅致,最难得的是嘴角发自内心的笑意,更是令人迷醉。
蓝熙儿淡如水的气质配上清亮的眸子,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镇静已是世间少有,身上金丝镶边桃红色花袄,月白色的小褂套在外面,立着白毛绒的领子显得俏皮可爱。简单的发髻上别着一支成色极好的玉钗,和一支三颗星星模样的金步瑶,烛火里闪闪发光,整个人也在光彩下明媚照人,当她出声与孙岱合唱时,黄莺唱歌般的声音配上甜美的笑容,两人完美配合,吸引了全场的目光,直到曲闭舞停,众人还在发呆中,这种舞蹈和曲子在女真人里太少见了。
突然一声清脆的杯子打碎的声音响起,众人才都收了心神,循声望去,见岳托阿哥手里的酒杯已经碎,手上已全是血迹。
“哥。”硕托和都类都是头疼的不忍直视。
岳托赶忙站起身对大汗行礼:“岳托失礼了,打破了杯子。”
“手上的伤没事吧。”努尔哈赤关心的问。
“多谢玛法关心,不碍事。”
“想必是听曲子太认真了吧。”衮代大妃有些阴阳怪气。
“确实是,有情有伤,一时走了神。”
衮代是想奚落岳托,却见他认真的回答和那眼里的神伤,心中一软:“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岳托点点头,却也只是擦擦手又坐下来。蓝熙儿,他已经很难见到,这个时候他如何能走。
“曲好,舞好,歌更好,来人,赏。”蓝熙儿随着孙岱一起行礼谢恩。众人也都赞扬和羡慕起来。
“莽古济,你这大格格秀气清雅,眉眼间更是有一股书卷气,我想着你这个性子竟然能养出这样的格格,如今来看,果然是我想多了,原来是孙岱教养有方啊。”努尔哈赤大笑的看着莽古济。
蓝熙儿心中咯噔一声,甚至有心暗骂一句郭洛玛法,当然放在心里也是不敢的,担心又紧张的看向额娘。额娘绝对谈不上大度,这话要是从此传的沸沸扬扬,额娘一定又会找孙岱阿姨麻烦的。
果然莽古济脸色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