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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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的人与事（五）
午后的日光温暖明亮，从树木的青绿枝桠之间细细碎碎的穿透下来，在清澈湖面上洒下一点一点的莹然亮光。
那些繁盛清香的植物，也在这样漫天的湛蓝光华之下舒展开来，安静的开出不同颜色的花朵。而在柔嫩花瓣上小憩的蝴蝶，亦收起了斑斓羽翼，只留下鲜绿的叶，在漾满花香的空气余韵中轻微的颤动着。
花木扶疏，繁花满枝。
这样的光景，与地球上又有什么分别呢。
我支着下巴靠在窗台上，看着这一片夏日浮动的流景，困意一点一点涌上来。眼皮变得沉重。视线下落，便看到枕在窗台上的，自己的手臂。
年轻细腻的肌肤，一如少女时的样子，分毫看不出时间的痕迹。但我自己清楚，我来到这个星球，已经有了十年。即使神龙的力量再强大，也无法阻挡时光在心里留下的印痕。
当初的自己，任性天真，能遇到年少单纯的悟空一起寻找龙珠已经是十足幸运。若是换了其他心怀不轨又下手狠辣的人，只会一点小聪明的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脱身的。
后来经历的多了，在旅途中遇上老海龟，乌龙，饮茶，普尔，龟仙人，天津饭……，视野慢慢变得开阔的同时，便自然而然的开始学着长大。但被悟空的随和与饮茶的甜言蜜语宠着，总也脱不去骨子里的娇纵与刁蛮。
现在想来，那时自己对悟空，也是有着模模糊糊的一些好感的。把毫无常识的悟空从山里带到外面的世界，多多少少就有了一点护犊的意味，生怕他被其他的人拐了去还傻乎乎帮人家数钱。虽然言谈之间多有不耐烦，却也是把那些常识一点一点的教给了他。只是那时年少，凭着一股意气，总想找到一个英俊潇洒的白马王子当自己的男朋友，根本就不曾把那微末的好感放在心上。后来遇见饮茶，更是将那点异样的情绪抛到了脑后。
消灭了红缎带军团以后，悟空在龟仙人的小岛上认识克林。而我对那个光头小孩的印象，却是始终只停留在“悟空的师弟”这样一个单薄的印象之上。他的眼睛很机灵，看起来是个有目的的孩子。但实际上，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像悟空那般心思单纯如同婴儿，才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怪胎吧。
后来出了大魔王的事情，为悟空跑回武道会会场取如意棒的克林被重伤之后，我才惊觉他在悟空心里的分量，已经像是亲人一般。整整两个星期，不眠不休红着眼睛守在昏迷的克林身边，连笑容也是极少，这样的悟空，我从未见到过。
克林醒来之后，我才第一次认真的去打量认识他。不再贴着悟空师弟的身份标签，而是一个十二岁的独立的孩子，去认识他。
只是重新醒来的克林，眼睛里的光芒已经沉淀了下去，变得内敛而安静。他看着我们的目光，柔和而带着陌生的距离感。悟空也是察觉了，数次都会看着沉默的克林欲言又止，最终却选择了什么都不提。他依旧如往常一般扬着大大的笑容，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拖着克林上蹿下跳，慢慢的让受到严重创伤的孩子重新浮起微笑。
与饮茶的交往并算不上愉快。克服了见到女孩子便会极度害羞的弱点之后，他其实并不专一。因着英俊的外表，对向他表示过好感的女生总是来者不拒，一周七天里，真正陪我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分之一。虽然完全可以做出先进仪器去了解他的行踪，但一半是因为傲气，一半也是因为没有面对现实的勇气，便说服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找了各种事情来做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现在想来，却是有些不可思议的。向来心高气傲受不得一点委屈的自己，为了他竟是妥协过这么多次。只是他向来不擅长挑选约会的场所，与那些女孩去的，多半是我与他去过的地方，连我路过时想装作没看见，都是不可能了。
遇见他与其他女孩约会拥抱的场面多了，伤心失望之余，心里的感觉也慢慢淡了下去。即使事后他会一再的向我解释，那些都不是认真的。直到有一天，在他还未清理衣服上的唇印就回来找我时，我才终于下了决定，与他说了分手两个字。
那时他脸上的表情是愕然又带了些惭愧的。只是心里的感情慢慢消磨完了以后，我却只觉得好笑。你当真就这么笃定，我不会离开你？
那时饮茶大概也是看出我眼中的嘲讽。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我以后能不能继续做朋友。我敷衍的点头，不去看他眼中尚未泯灭的一丝期望，心里却觉得这种话，也只是能够撑起场面，不至于让彼此太难堪而已。
若是不想分手，那你早些时候，做的又算是什么事情？
只是真正又一个人了，大把空白的时间才让我意识到，即使感情可以斩断，但有些习惯，却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心里好像依然留着一小块的空白，抹不去也填不满，连以前用来打发时间的一些小爱好，也不能再让我集中精神。
于是在三个晚上的失眠之后，第四天便做了环球旅行的准备。带了胶囊，又背了大大的包裹行囊，在各个国家之间行走观赏，随手买下一些当地的纪念品或是明信片，看一眼，就塞到随身的空白胶囊中去。
并没有刻意去记自己走过了多少国家，只是记得那些风景与人事，都没有办法在记忆中留下多少位置，就好像很多东西看在眼睛里，都只是黑白的，整个人都有一种慵懒的倦怠感，像是站在一个旁观的位置，始终没有办法投入进去。
直到埃及的那次重逢。已经长成挺拔少年的悟空与克林，连同一个不曾见过的冷峻少年，一起出现在漫天黄沙的沙漠之中。而亦是那个时候，从心里涌上的委屈与酸涩才让我惊觉，自己对悟空的感觉，并不是一开始自己以为的友谊那么简单。
只是那时的自己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表情。瞬间的震惊过后，便可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露出完整微笑与他们打招呼。心里亦是平静，察觉到这点又怎么样，不过是年少时一点模糊的情绪而已，根本算不得爱情也称不上喜欢。这样一来，便也想开了。饮茶也好悟空也好，既然知道已成为过去，那就该放得干净利落。于是重新恢复成以前那个随性的自己，拖着三个人形旅伴兼保镖，开始认真的观赏沿路的景致与人事。
只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芥蒂，尤其是每每看到悟空这个当年的小毛孩已经长成如今这般的挺拔少年，有一种错过潜力股的惋惜。于是总会有意无意的去观察他，才发觉他看向克林的目光里，有一种我并不陌生的温柔与情愫。
悟空对克林……竟是有那样的感情么？
这个想法模模糊糊出现在脑海中，心里却轻松了不少。在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让我知道，自己与悟空是不可能的了。这般想着，反而开始有意给悟空机会与克林相处，顺便把那颗闪闪发光的电灯泡——这个叫做贝吉塔的少年拖出他们身边一米的半径范围内。
对悟空的感情，我倒是不觉得奇怪。即使看起来成熟了不少，悟空赤子般的感情依旧没有变化。大概在他眼里，喜欢就是喜欢，与性别年龄什么的，都是根本无关的吧。
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我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悟空与克林的互动。只是看着克林一副懵懵懂懂毫不开窍的样子，一开始觉得好玩，后来却开始有点怒其不争的意味了。普通朋友会时时刻刻注意着你的情绪动作么？普通朋友会动不动盯着你的笑容开始耳朵发红么？普通朋友会时不时走在你身边牵住你的手么？悟空已经表现得就只差把“我喜欢你”四个字写在脸上了，为什么你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行四个人，除了克林，其他三个都已经真相了……
本以为悟空要让克林明白自己的心意，至少还要好几年的弯路要走。只是当时又怎么会想到，一切会顺着这样的轨迹向前发展呢？
花园里起落的蝉鸣将空气渲染得温暖而平静。
眼睛渐渐闭上了，只是心思却是清醒的。那些过往的记忆一点一点重新放过，欢愉的苦涩的精彩的宁静的，却更加衬得眼下的平淡与冗长。
悟空和克林在为赛亚星球付出十二年的心血努力之后，终于能够放心的选择离开，去过自己想要的自在生活。
并没有特意的告别。那天例行的下午茶时，克林如往常一般喝着咖啡，淡笑着道，“我和悟空要离开了，去其他地方走走看看。”
我惊讶的抬头看他，连手中热烫的红茶倒到了手上都不自知。
贝吉塔却很平静。他看了我一眼，接过我手中的茶杯，按了湿毛巾到烫得发红的地方，口气有些漫不经心，“都安排好了？”
“事务的交接，文件的整理都差不多了。”悟空望着克林微微一笑，眼神里有淡淡的光彩，“本来还想看看你意外的样子。不过看起来这些事情，你大概早就知道了吧？”
贝吉塔挑了挑眉，勾起一个自负的笑，“你以为我如果不同意，你们手中的事务能这么快就交接出去？”
我看着他们默契而融洽的互动，惊讶过后，心里却是有些伤感。虽然早就知道悟空和克林不适合现在的位置，但真正离开时，总有些不舍。
恐怕贝吉塔知道的话，只会是对这些所谓人类无聊的情绪嗤之以鼻吧。
这么想着，心情倒是轻松了一些，便也开始如往常般的闲聊交谈，说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或是趣闻。
不同于我隐藏下来的不舍，悟空和克林的笑容始终都是温暖平静的，只是我看得出来，他们的眼神里除了淡淡的一点怅然，却是明亮轻松了很多。
离开时，他们并没有带走什么东西，自然得像只是出一次寻常的远门。只是这一走，便有五年的时间，没有再见到他们。
即使整个宫殿装饰得再舒适华丽，这也不是他们的家。想念他们时，这么想着，心里便也坦然，重新安心平静的做自己的事。
日光融融的照在身上。熟悉的气息靠近我，在身边驻足。
可以感受到来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一种温暖平淡的感觉。
我闭着眼睛坚持了五分钟，有些挫败的睁开眼睛，“你就不会给我披个毯子什么的？”
贝吉塔挑了眉看我，脸上的表情是万年不变的冷淡平静，我却偏偏从里面看出了一点无辜的味道，“你又没睡着。”
我瞪了他半分钟，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便又转开视线，闭上眼睛打算真正睡一会儿。
他的手落在我的头发上，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动作却是温和的，“要睡去房间里，受凉了更麻烦。”
我顿了顿，明明他没有做什么，却莫名的开始心软，便站起来随意点点头，越过他走回去。
他的目光似是跟了我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再过一年，特兰克斯就十四岁了。”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回了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他的脸上却闪过一丝不自在，冷哼了一声，就径自转身离开。
“等特兰克斯十四岁，就可以把事务交给他了——”
似乎记忆里，悟空与克林离开那天的晚上，他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是因为看到我的一点厌倦，所以安慰我，再有一年，就可以从现在的位置上抽身出来么？
微风中蝉声四起。我看着已经望不到人影的走廊，轻轻的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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