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牡丹》才不吃胡萝卜

1、想不想活了

　　容城郊外的封闭路段，一辆辆摩托车飞驰而过，车声轰鸣。
　　压过最后一个弯道，沈知意第一个稳稳抵达终点。停车熄火，摘下头盔，风吹起额前的头发，他抬起手腕，盯着上面的秒表没说话。
　　其他摩托车也飞快陆续抵达了，一下子宽大的柏油路上停了5辆车。每一辆机车都具有个人特色，色彩体型各异，轻易就能看出车主的喜好。
　　“阿意，你比上次快了0.2秒。”段祺坐在车上手撑着车油箱欢快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说话：“是啊，哥你真牛！”
　　沈知意看向他们，戴上头盔，用脚轻松抬起车的支撑架，“走了，回市区。”
　　少年们闻言也动作起来，启动的几辆车发出摩托车特有的声音，一个两个往市区开去。

　　从郊外回到市里已经是晚上了，沈知意没有开车回家，在交叉路口转弯，几分钟后来到一家名叫“爱情鸟”网厅的门口。
　　刚停车，门口蹲在地上的几个五颜六色的人就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前面为首的紧身铆钉男更是眯眼看着沈知意，显然这帮人在等他。
　　“黄毛小子，你是沈知意吧，怎么这么白，跟小姑娘似的。”铆钉男一只手拿着张照片，歪头对着照片喷出一口烟，轻蔑咧嘴说道。
　　听到大哥这样说，身旁的小弟们噗哧笑了。
　　沈知意上前一步，距离铆钉男半米，这样子竟比铆钉男高出一个头。
　　男人意识到这距离危险，连忙后退。
　　沈知意哪能让，捏住他肩膀扯了回来。
　　“想不想活了？”沈知意低头看男人，说话同时迅猛抬腿狠狠给了他一脚。
　　出乎意料，来不及躲，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躬着身子，捂着肚子。
　　一切都太快，不按常理。反应过来，小弟们才急忙围住拉起大哥。
　　铆钉男扭曲痛苦的脸显现大怒，还没站起身，指着沈知意吼。
　　“TMD，狗种，给我弄死他！”

　　网厅里青年学生、大叔都有，吃着泡面，抽着烟，还不忘对电脑屏幕骂骂咧咧。
　　解决完几个手里没东西的混混沈知意轻车熟路地进去了，跟前台小哥招呼了一声，转角直径上了二楼。
　　二楼是用来出租的，有两间一厅一室一厨的房子。房东是沈知意的舅舅，在他今年十八岁生日时豪气地送了一间这里的房给他，离学校近方便沈知意便常住这。
　　天刚入秋，开了许久的车，吹了一路夜风，又干了一架，沈知意一进门直奔浴室洗个热水澡。
　　从浴室出来，沈知意一只手擦头发，坐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按着手机。
　　微信弹出一条消息：“阿意，看，爷的新纹身。”下面还配送一张图。
　　图中段祺一只脚裸上印着个4寸大小的简笔摩托车。
　　沈知意笑了，回复一条过去：“幼稚，明天老余要看见了你脚都保不住”
　　消息秒回，“我穿长裤！”
　　隔着屏幕沈知意都能想到段祺那二傻子的模样，没再回复，也没跟他说刚刚的事，丢下手机起身去吹头发。

　　玻璃杯“哐”一声地掉落在洁白的瓷砖上，砸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女人怒极了，眼圈发红，箭步上前冲向男人。女人在他眼里已经疯了，这样子和精神病有什么区别。女人抬手，男人快她一步毫不犹豫地扇了女人一巴掌，清脆的响声传入了门角少年的耳里。
　　“你抽什么风！”男人握拳怒斥。
　　巴掌印一下子显现出来，女人偏过头捂住脸小声吞咽。她缓缓地站直，抬眼忍住哭意，质问面前丈夫：“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祁远头疼极了，眼角突突地跳。
　　他心烦，家里一团乱。他厌烦了乔愉了，烦她那无聊的温柔，一无是处，没工作在家弹钢琴，不会出去找份工作挣钱糊口，家里的所有支出全由他来承担。十几年了，他累了。年轻时说的她只需要快乐地生活，他会一直养她的誓言早不知道烂哪去了。
　　邻居们多多少少在背后嚼舌根，明里暗里地戳祁远的脊梁骨说乔愉就是个啃丈夫的女人。
　　后来他遇到了位女客户，人漂亮，又勤干，几分钟聊天下来，祁远对她充满了好感，还要了联系方式，但，他没告诉她自己已经结婚了，还有个十八岁的儿子。
　　一番甜言蜜语地追求下人答应了。
　　乔愉心思细腻，最近一年的相处祁远早出晚归，对她越不理会，时常在看手机消息。
　　出轨。
　　她早该想到了。

　　俩人默不作声地冷静了一会，乔愉抚住额头，冷淡地下决心对祁远说：“我们离婚。”
　　活言刚落，原本藏匿在门后少年慢慢地从黑暗中走了进来，冷漠地看向父亲。
　　祁远见到儿子微愣，咬咬牙回答：“行，离婚。”
　　说完便摔门而去，女人再也坚持不住了，一下瘫坐在地上。

　　第二年乔愉带祁衍去了容城生活，在那里找了个幼儿园幼师的工作，祁衍也跟着转学了。
　　容城一中是所百年高中，教育出了名优秀。祁衍成绩优异，乔愉很容易地办了转学手续。
　　事先联系好了之后，乔愉硬要在开学那天带祁衍去学校。
　　“您不用送我，我可以去。”祁衍淡淡地说，拎过乔愉手里的书包。
　　乔愉知道祁衍的性子，皱眉不再坚持，嘱咐他要注意安全。

　　教室内是爽朗的读书声，祁衍正站在走廊上，丝丝清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班主任姓余，是一位高瘦的男老师。身板很直，穿着普通的T恤，说话很和蔼。
　　“祁衍吧，该说的老师在办公室跟你说了，待会上课老师带你认识下班上的同学”说着手搭上了祁衍肩膀，笑眯眯地和他对视。
　　“孩子，来了我们学校，我们班那可得好好学习啊，未来掌握在自己手里”
　　祁衍明白点头。
　　“行……”还没等老余说完，教室后门就有人明晃晃地走了出来。
　　“蒋黎！去哪！”老余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怒冲冲指向那位穿着嘻哈的少年。
　　没等少年回答，后门又紧跟着出来个人，微低着头，晨光笼罩在一头淡黄色的头发上像渡了一层金，黑袖白领校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白嫩的皮肤，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白晃晃的皮肤竟然看起来不弱，手臂很结实。
　　听见熟悉的叫唤，蒋黎反应过来，一把拉过沈知意背锅：“老余，阿意要去上厕所！”
　　好学生上厕所，老师哪能不让他去。借口很合理，但哪有人上早读去厕所。
　　老余皱眉盯着沈知意的头发，思索着没回答，大手一挥示意他们滚蛋。
　　“好嘞，老余我憋不住了，先走了，很快回来！”蒋黎脚底生风，溜得贼快。
　　“头疼啊。”老余看了眼转过身。
　　闻言，祁衍随意看了一眼那两人。

　　厕所门外，沈知意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伸手接过蒋黎手里的打火机，嘴叼住烟，一只手点烟另一只手挡住吹来的风打火，慢吞吞地问：
　　“那修车的怎么说。”
　　“阿意，他明显故意修坏车的，肯定收了那帮人好处。”蒋黎说道。
　　沈知意眼眸低下，嘴里缓缓吐出几缕白烟：“联系那个修车的，放学我去看看。”随手掐灭烟，直起身抬腿往教室走。
　　铃声响起，到了早读下课时间，学生们开始走出了教室。
　　原本清静的走廊变得吵吵闹闹起来。沈知意懒散地往前走，经过办公室时传来了老余不大不小的声音。
　　“沈知意！”
　　沈知意眉梢一跳，蒋黎见状急忙开溜：“阿意我先走了。”
　　心里冒出一种熟悉的预感。沈知意顿了顿走进办公室，果然，老余一开口熟悉的味道，一样的配方中了他的猜想：“你头发怎么回事，你黄皮肤人，黑头发呢？”
　　“老师，我爸是个“歪果仁”。”说到这个称呼沈知意轻轻笑了下。
　　没想到会是这样回答，老余皱下眉，手指自觉敲了两下桌面：“我总不能捉你去理发店染黑，但是学校规定摆在哪里呢。”
　　沈知意随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开口：“老师，我要是表现好，能不染吗？”
　　“不行。”老余想也没想果断拒绝。
　　“学校规定好像禁止学生染发，我天生的，不算染。”沈知意想了想一本正经说。
　　这下把老余整不会了。
　　老余看着眼前的学生，心里直挠痒，他这副打扮谁会把他和成绩优秀的年级前十联想起来。
　　“行了，劝不动你，要是劝得动，你高一高二老师就不头痛了。”老余低头抬手揉了揉眉心，不再说话。
　　沈知意眯眼笑着，欲转身离开。
　　“报告。”门口传来一声。
　　老余抬头，看定了人：“进。”
　　祁衍抱着新领的课本，老余才看见黑长风衣衬与沈知意身上的秋季蓝色校服格格不入。
　　“老师，校服。”祁衍说。
　　“哦对，校服在政务处门口纸箱里，你自己去拿行吗，会去吗？”老余问。
　　“不会。”祁衍直白说。
　　“欸！沈知意！先别走，带新同学去政务处领校服。”老余吩咐道。
　　已经走到门口的沈知意不吭声又折了回来。
　　他淡淡看了眼祁衍走了，祁衍并肩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