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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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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口,那膨颈蛇忽的窜了过来,带起几缕尘土,风一样地一口咬上了常玉禾脚边的一只小母鸡,片刻间便绞得死紧,缠成了一团。
这世上她无惧鬼神,独独怕蛇。
膨颈蛇这一下,唬得常玉禾仿似魂魄出窍般,从头到脚凉了个透。若非晓得不能闹出动静,她几乎要跳将起来。
脚边传来母鸡骨骼咯咯咯被绞碎的声音,一丝丝爬上她的头皮。
额际冒出虚汗,她僵硬又小心翼翼地摸出剔骨刀,不断地安慰自己,只是一条死蛇而已,扎下去就没事了。
膨颈蛇已开始吞食母鸡,腐败阴森的蛇头鼓鼓囊囊,极是瘆人。
常玉禾强压心神,硬着头皮一鼓作气要扎下去时,一根短树枝凌厉地破空袭来,扎穿了蛇头。
膨颈蛇立时失了生气,被抽了蛇骨一般瘫了。
她长出一口气,回过神来才觉满头冷汗,腿都软了。
“可是吓着了?”祝铮自院门那走过来。
她白着脸,抿紧双唇不愿回答。
这时地上膨颈蛇的尸体忽的痉挛了一下。这一下突如其来,毫不设防的常玉禾脑子嗡的一声,本能地就冲着祝铮扑去,一跃而起,试图悬空自己的双脚。
见少女惨白着脸惊慌失措地扑过来,祝铮脚步一顿,下意识伸手要抱住她,接触瞬间,他强行换了方向,像抱举小孩似的托住了她的胳肢窝,将她提举在了空中。
两相对望,少女浑身僵硬,神色呆滞,像是懵住了。
祝铮忙将她放到旁边的地上,解释道:“是被蛇咬住的母鸡动了一下。”
常玉禾没回答他,只较为机械地转过身,两手像是无处安放,几乎同手同脚地走到了院外。
祝铮觑了一眼死蛇,在里边驻足了一会才跟着走了出去。
常玉禾已恢复了平静,并将方才发生的一切抛诸脑后,当做从未有过。见祝铮出来,她冷静地同他描述了一遍猪圈的所见所闻,并问他是否追到了人。
祝铮点头:“已让护卫带回知州府。一会再派人来将此处的猪与鸡都带回去。”说着顿了顿,问道,“常姑娘怕蛇?”
常玉禾一僵,仰头看了他一眼:“还行吧。”
说着便转身走了。
“往这头。”后头祝铮说了句。话里并无笑意,可她不知怎的就觉得脸烧。
今日这脸是丢尽了。
及至回了知州府衙,又用了些饭,常玉禾才觉彻底摆脱了那条蛇带来的阴影,跟着祝铮去了府衙内的问审堂。
常玉禾进去时,额际有伤疤的男子正狼吞虎咽地吃着饭。他的双脚被缚在凳脚上,无法起身走动。
沈文新见他们过来,看差不多了,便让差役把饭食撤下。
“少鹤,你瞧。”他把一本册子递了过去,“这上头九人,我已命人带去疠所。”
常玉禾凑着看了眼,面露不解。怎么又有九名被咬伤的?
“这九人都被他所伤,最早的一位,月余前就受伤了。”沈文新解释,“他自称陈朝,赤岐山脚陈家村人,腕上有伤形如啃咬。我命人查了户籍白册,并未找到。后在黄籍上才寻到他。”
“军户?”祝铮上下打量了被绑的男子,“没发疯,也咬人?”
沈文新便对着陈朝道:“陈朝,你且说说,你手上伤从何而来,又为何要咬伤他人?”
陈朝吃饱了肚子,瘫坐在凳子上:“打猎时被狼咬了口。”
“是赤岐山中被咬的?”常玉禾问道。
陈朝瞥了她一眼,眯了眯眼:“正是。逃回家中后寻了村里的赤脚大夫给瞧了眼,说没啥,只拿布头包了。可总是痒,痒得要命,伤口又一直没好。后头遇上下山的道长,便叫他瞧了眼。”
听见道长两个字,常玉禾便同祝铮对视了一眼。
陈朝说着神色就有些古怪:“道长听说俺是被山狼咬的,又问狼长得什么样。俺就同他讲,狼就那样,只那眼珠子白兮兮的,像瞎子。”
“没有瞳仁?”沈文新提了口气。
陈朝点点头:“对。那狼连俺的狗都不怕,就咬着不肯松。”
“道长怎么说?”祝铮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陈朝就皱起了眉头:“道长让俺采些琴草花叶碾碎了抹抹,就不会痒了。又说这伤不要命,只是对眼睛不好。”他说着就指了指自己的眼,“俺现在远一些的东西都瞧不清。”
“这位道长是赤岐山上道观的?”祝铮又问,“长得是何模样你可晓得?”
“是。赤岐山上那处小道观里头的。”陈朝道,“左眼有眼疾。说是儿时被东西扎了,没长好。”
“他几时下的山?去哪了?”常玉禾忙开口。
陈朝又眯眼看看她:“约莫四月里头吧。去哪俺咋知道。他只说有要事要云游。”
常玉禾就抿紧了唇,有眼疾的道士便是那道清真人,他应是知晓这疾疫的内情。若要救阿弟,必要寻出此人才行。
“你依着他的法子,伤口有何反应?”沈文新问道,又让一旁的皂吏拿笔记下来。
陈朝道:“拿琴草抹伤口,血止住了,也不痒。”
“那你为何要咬人?”
陈朝就有些古怪地笑了笑:“俺比较懒,伤口不痒就不太管,琴草统共抹了没几次。哪晓得八月下旬后便寻不到琴草了 。伤口又还痒,实在没得法子,俺去找了隔壁村的半仙。半仙说这伤沾了邪气,把这邪气渡给旁人,俺就能好起来。”
琴草是赤岐山脚才有的植株,且只在六七月开花,一入八月便慢慢枯萎,直至来年四月会重新开始生长。常玉禾看了眼自己腕上塞了琴草花香丸的银镯,有什么念头飞快地自脑海里闪了过去。
沈文新凝滞片刻,复又道:“那院里的猪呢?”
陈朝面色就有些发白:“俺找不到琴草后便一路往县城来,县城大夫总比俺们村的要厉害罢。可俺没银两,便在城外姚家村找了点活干,顺带咬了些人……进城后俺四处找活计,恰好那户人家要出远门,雇人看门养下猪和鸡,俺就接了这个活。”
“我的意思是,为何咬猪?”沈文新盯着他。